第34頁
淺淺的低笑聲再次傳來,顧落知更不愿意坐回去了。 兩個時辰后,嚴承帶著人回來了。 “大人,我們探聽了府城里大半數雜貨鋪,他們店中皆無米糧販賣,我們詢問了理由,是因為七八年前幾家大米行突然統一提價,將小米行和雜貨鋪弄得都收不到米糧……” 嚴承稟告的內容,和當時那掌柜的說詞沒有出入,武昌府里的幾家大米行確實用了特殊手段,攏住了湖廣治所及其周圍的米糧生意。 將將等消息的時候,顧落知已然想好了該如何查,她對景初維說道:“七八年前的事情現在恐怕很難留下線索,不過我們可以去問問當年那些小米行,那時他們生意做不下去,自然該想著如何自救,他們會去調查原因,說不定他們能發現某些線索?!?/br> 景初維頷首:“好,我讓聞井去查查當年那些小米行?!?/br> 嚴承暫且休息,聞井又帶著人出去調查,直到晚膳后,他才帶著人回來。 “八年前武昌府里有很多小米行,屬下先整理了幾家叫得上名字的,大人們先看著,明日屬下會將全部米行的消息整理好呈上來?!?/br> 聞井做事比嚴承細致許多,他先將城里有些名氣的小米行調查清楚,然后寫在紙上呈給景初維和顧落知看,并且寫得很詳細,大大小小事無巨細,一目了然。 顧落知和景初維坐在蠟燭前,兩人一張一張地翻看著,都很是專注,直到燭光微微晃動,景初維才稍稍分出了心神。他拿起小銅剪,將燭芯減掉一些,燭光頓時變得更亮了。 這一番動作并沒有打擾到顧落知,她半垂著眸子,眉頭輕皺,仍舊看得十分認真。 景初維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顧落知的側臉上,他看見她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她的睫毛在燭光的照應下投落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遮住了她的眸光,就像是烏云遮住了玉輪,讓景初維心中莫明生出了幾分可惜之情。 他不知道自己注視了她多久,直到顧落知翻動紙張發出細微聲響,景初維才回過神來,他趕忙放下拿了半天的小銅剪,重新垂首看向手中的紙頁。 紙頁上的每個字他都認識,景初維讀過一遍卻沒留下印象,他現下只能注意到自己仿佛近在咫尺的快速心跳聲。 過了一會兒,顧落知率先看完了手上的一半紙頁,她將紙頁的順序重新整理了一下,而后一邊將紙頁遞給景初維,一邊說道:“我這一半看完了,給你?!?/br> 景初維的動作頓了頓,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道:“我尚未看完,稍等?!闭f完,他迅速收斂心神,認真地看了起來。 聽見回答,顧落知愣一下,為何要稍等?他將他看完的部分先給她看便行了啊,他這是怎么了? 顧落知心中疑惑了一瞬,但因著現在有事,她便沒有去細究原因。 半個時辰后,兩人將聞井呈上來的紙頁看完。 景初維率先開口:“先去哪家?我們以什么身份去問?” “我早就想好了,先去袁家問,我們就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去問?!鳖櫬渲虼揭恍?,而后從懷中摸出了牙牌,亮給景初維看,“有這東西在,袁家自然不會懷疑我們的真假?!?/br> 景初維想了想,贊同顧落知的決定:“袁家乃是當年堅持得最久的人家,并且期間他們還采取過行動,找商會、上衙門,甚至像幾家大米行一般也提高了收糧的價格,不過很遺憾袁家沒有堅持到最后?!?/br> 顧落知頷首:“最重要的是,袁家和何家不和,是以我們去袁家探查的消息不會被泄露出去?!碑吘贡菹伦寖扇税抵行惺?,他們需得隱藏好身份。 “好,那明日我們便去袁家?!本俺蹙S將桌上的紙頁收好,“我們要假扮哪兩位?” 顧落知說了兩位監察御史的名字:“這二人同我們年紀相仿,一年前剛升為監察御史,沒來過湖廣巡查,生面孔,不會有人認識。若是他們這次恰好來湖廣巡查也沒關系,他們來之前我們應該已將事情查清楚了,到時候躲開便是?!?/br> 顧落知將事情考慮得很是周全,她將自己的安排細細地說給了景初維聽。 景初維不禁一笑:“御史大人便如此自信我們能在幾位監察御史到達之前將事情查清楚?” 顧落知抬眸瞥景初維一眼,道:“這不是有太傅大人在嘛,下官可是相信著您,您定能帶著下官將一切都查清楚?!?/br> 景初維唇角幾不可見地抿了一下,半晌后,他低聲說道:“那便請御史大人一直相信下去?!?/br> 第二日,顧落知和景初維稍稍改變了一下裝扮,兩人脫下商人穿著,套上了文士衫,而后只帶了嚴承和聞井出門。聞井事先便了解了袁家的位置,原想著他們直接去袁家,哪知臨著出門的時候,突然接到消息說袁老爺去了迎合樓,于是顧落知他們也只能跟了過去。 袁家乃是武昌府的老牌商賈世家,當年可是這府城中的首富,在湖廣還未成為魚米之鄉之前,袁家長年做著寶石生意。后來蘇常地區逐漸不種糧食,改種棉花,以前的那句諺語從“蘇常熟,天下足”變成了“湖廣熟,天下足”,袁家這才做起了米糧生意,只是初初做起米糧生意便受了挫,不過好在底蘊深厚,并沒有家破人亡,現如今雖仍然富有,但已經遠遠及不上何家了。 顧落知和景初維剛來到迎合樓,暗中盯著袁老爺的侍衛便過來稟報:“袁老爺似乎與人約好在三樓的包廂中見面,屬下將旁邊的包廂定了下來,大人們可直接上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