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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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瑤放開手,原被制在手中的人緩緩滑落下去,發出沉悶的倒地聲。 鮮血浸透了膝下蒲團,洛久瑤垂手撐地,企圖站起身來。 可她的掌心才觸到青磚上的血,耳畔便倏然一陣嗡鳴。 刀刃相撞的打斗聲好似忽而消失了,雷聲與落雨聲竟也一并消散在耳畔,檀香幽幽,天地寂靜。 洛久瑤輕輕搖頭,企圖辨認是否出現錯覺。 她撐起身體,膝彎卻發軟,朝后踉蹌了一瞬。 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一雙冰涼的手扶住了。 涼意順著手臂滲透進衣衫里,洛久瑤回過頭。 是沈林。 他立在一片陰影里,正垂頭望著她。 第58章 殿門已不知何時關合了, 往日空曠高闊的佛殿在泛著血色的光線中竟顯得格外壓抑。 燭火染照的光影在前,墜在太后倒地的尸身上,鮮血自一片暖黃的燭光潺潺流淌向暗影中, 流淌到洛久瑤的腳下。 洛久瑤卻毫無知覺,周身的血腥氣被草木香遮得淡下幾分,她回首,看向身后的沈林。 自那日在宮中分別, 他們已有近一月未曾見面。 她不愿他參與此事,自然也不能叫他知曉,連往日來往道安的信件也幾乎斷絕了。 可他還是來了。 不同常日,今日的沈林穿了件深色的衣袍,他的面色本就因多年染病較常人蒼白些,如今著深色衣袍,更顯整個人蒼白如紙。 這張紙淋濕了,染了潮濕的雨,沾了殿內濃烈的焰色與血色,面上的神情好似也陌生起來。 那是洛久瑤前世不曾見過的神色。 沈林的目光沒有如往常般停留在她身上, 只掠過一眼,確認了她身上沒有傷處便移開了。 他望向香案前的尸身, 扶洛久瑤站穩后便收回手, 抬步繞過她。 青磚幾乎染透鮮紅,沈林垂著眼, 一步一步踩過地上的血,走向太后倒地的尸身。 繁復的衣袍已完全被血染紅浸透, 太后的死狀并不好看, 她流了很多血,仰倒在地, 喉間還插著那柄鋒利的短刀。 短刀太利,殺人極快,她沒能瞑目,雙眼大張著,似在望她曾跪過的,那尊高聳在上的佛像。 沈林的目光依舊平靜,不像是見人的尸身,倒像是正瞧著什么落在地上的擺件。 他彎身握上那柄染盡鮮血的短刀,抬手抽出,鮮血再次迸濺四溢。 洛久瑤望著他的側影。 他的衣袍濺上了血污,卻因是深色并不明顯,唯有染在頰側的一抹血色鮮明得驚人。 洛久瑤一時有些怔然。 上一世她所見的沈林從來都是雪胎梅骨的君子,若玉澤如新雪,血污塵泥半分也沾不上他的袍角。 他清醒,堅定,懷抱著對她,對這個世間最柔軟的善念,風雪飄搖,天地如晦,他也該獨立在破曉時的第一縷晨光里,一塵不染。 他不應該到走到骯臟的血污中來。 至于上一世她暗中的所為,那些見不得光的種種,她亦因此從未在他面前袒露過半分。 洛久瑤看向那個影子。 可她卻也知道,她從未袒露,并不代表沈林一無所知。 沈林自供桌側的杯盞中蘸了清水,斂著眼睫,十分認真地用衣袖將刀刃上的鮮血一寸寸拭凈。 像是在擦拭一件絕無僅有的珍寶。 拭凈短刀上的血,沈林轉回腳步。 他走來,鞋履踩在旁側干凈的青磚,黏連著帶出一串血印。 他將短刀捧在洛久瑤眼前,緩緩躬身。 “臣擅自做主前來,但殿下盡可放心離開,臣會為殿下斷后?!?/br> “是啊,你還是來了?!?/br> 洛久瑤伸出手,卻沒有去接沈林手中的短刀。 她的手就落在他掌心里,反倒輕輕用力,將刀柄按在他手中。 “沈林,你都看到了,你有了我的把柄?!?/br> 刀柄重新沾上血漬,沈林握緊她同樣染血的手。 原本干凈的手因他的動作染了血跡,他說:“臣從不是置身事外,目睹一切的無辜者,臣來此……是為做殿下的共犯。 洛久瑤眸光微動,心臟幾乎不受控地在胸腔亂撞。 她扶他直起身體,上前兩步離他近些,仰起頭。 她說:“沈林,既做共犯,泥沼深潭,朔風凜雪……你要同我一起嗎?” 她的嗓音很輕,卻不像是一句問詢,更像是一道邀請。 一道,篤定他會應下的邀請。 沈林垂首看著她。 昏暗的佛殿中,血色在暖燭的照映下濃重異常,燭火煌煌,將她的眼睛映得好亮。 而此時此刻,那雙澄澈的眼睛里倒影出他的影子。 沈林的胸腔忽而涌動起來,星火迎風,瞬然間燃成飄忽的焰,灼得他心口發疼,將他僅存的理智一寸寸燃燒殆盡。 飄散的灰燼中,他又一次看到祭殿長階之上那個孤絕伶仃的影子,而他想將她看得更清楚些,于是拾級而上,企圖走近她。 直到他望見她手中出鞘的利刃,望見廟宇中傾塌的佛像,他的手終于沾染了鮮血,他也終于走到她的身邊。 星火燎原,他望著她,連目光也燙得灼人,那些染著私念的心思若野草一般滋長出來,被火舌舔舐,幾乎將他吞沒。 而他置身其中,甘之若飴。 短刀已被他們交疊的掌心焐熱,沈林指節微頓。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開口,虔誠又鄭重:“臣愿站在殿下身畔,愿與殿下一同,愿為殿下,舍身入……” 洛久瑤捏了捏他的掌心,止住他的未完的話語。 “好了,我都記下了?!?/br> 她踮著腳,仰起臉,輕輕貼了貼他的額頭。 “你不可以騙我?!?/br> 她輕聲開口,連呼吸也與他的纏繞在一起。 “好?!?/br> 沈林的身體有一瞬僵住,他抬手,指腹輕蹭過她的臉頰。 而后他聽到她的一聲問—— “沈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卻究竟什么時候才愿意說……” 殿門忽而從外打開了,長風穿堂,吹散那一句話的尾音,將潮濕的雨霧洋洋灑灑拂落至佛殿中。 沈無虞跨入殿內,先是愣了一瞬,而后連人帶劍被走慢一步的沈無憂揪了出去。 洛久瑤側首,看到那兩個少年與在后跟隨的守衛,下意識退了退。 卻是沈林牽緊了她的手,寬袖掠動,掩下二人手中短刀。 “公子,寺廟內外的刺客都已肅清了?!?/br> 沈林點頭,道:“清理干凈,找人安撫好廟中僧人,行事莫要太張揚了?!?/br> 二人領命退下,片刻,沈無憂又折返回來。 “公子……” 他壓低聲音,視線落在香案前太后的尸身上,欲言又止,“公子,這間佛殿要如何清理?” 沈林回首,與洛久瑤對了道目光。 他看向地上的尸身,正欲抬步走上前,卻被洛久瑤曲指勾住衣袖。 洛久瑤攔下他,踩過青磚上未干的血跡,走到香案前。 香燭跌落,火苗觸及供在案側的經文,霎時間燃燒起來。 她繞過太后的尸身,立身在緩緩燃起的火前,輕聲道:“太后在清臺寺禮佛禱告時遭刺客埋伏,不慎遇刺,雖竭力脫逃,最終卻仍不幸……葬身火海?!?/br> 話音落下,洛久瑤呼出一口氣,好似要將入殿后縈繞在鼻息間的血腥氣息盡數吐凈一般。 沈無憂依言,領命離去。 殿內大火愈燒愈烈,連血腥味也燒盡,殿門重重關合。 殿外,雨依舊落個不停。 雨水重刷著沾滿血水的青磚,洛久瑤抬頭望向昏沉的天際。 微涼的雨水迎面,打濕了她的眉眼。 一柄紙傘旋即撐在發頂,遮住淋漓灑落的雨珠。 沈林撐傘在旁,道:“連日陰雨,眼下這場雨一時大概也不會停了,臣已備好馬車送殿下,殿下到車中歇息一會兒吧?” 洛久瑤收回目光,朝他點了點頭。 她走得緩慢,一步步踩在殷紅未褪的青磚上,許久也沒能走到寺外去。 沈林的步子也很慢,跟在她身側,撐傘的手無意識地朝她那旁傾了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