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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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侍低眉垂目,呈上一厚摞書卷。 洛久珹撣落書封上未來得及化開的雪粒,冷嘲道:“說來是我這個做皇兄不夠了解皇妹,不知皇妹何時竟這樣熟知宮規律典。聽聞你謄抄書文的功夫了得,更憑抄經祈福得皇祖母青睞被接出若蘆巷,那今日,不如將這些宮規律典也一一謄抄,讓我這個做皇兄的仔細學習一番?!?/br> 洛久瑤微微愣了一下。 ……原是為了這個。 昨日清晨在宮道上,她反駁洛久珹的那一句話竟讓他記至今時嗎? 輔一回宮便氣勢洶洶地來延箐宮……她還以為他是想出了什么刁難她的好法子。 她抬眼,見那小宮侍不過八九歲模樣,想是新調到洛久珹身邊去的,方才捧著這樣厚的宮規典籍從宣明宮走來,指節已被風雪灼得通紅。 洛久瑤輕聲嘆一口氣。 洛久珹正巧接住她的一聲嘆,尋了機會反問她:“怎么?皇妹不愿?” 抄寫宮規典籍而已,如今宮中沒什么人能幫襯她,她的手中也無權柄,沒什么好與洛久珹爭辯的。 于是洛久瑤輕道一聲“不敢”,伸手去接。 洛久珹卻故意捏起幾卷書冊,隨手摔在腳邊:“好啊,三日,我親自到皇妹這里來取?!?/br> 洛久瑤遂著他的意,乖順垂首,彎膝去撿。 書冊落在踏過霜雪的錦靴旁,封頁沾染了些許錦靴帶入的泥水。 見那雙纖細的手靠近錦靴,一本本拾起散落在靴旁的書冊,洛久珹的腳步僵了僵,頗有些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 他似是還想嘲諷些什么,卻覺得沒什么意趣,垂首瞥見那只蒼白的指,終究只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洛久珹才一走出書房,桃夭自外間沖進來。 桃夭屈膝半跪,匆忙攔下洛久瑤撿拾書卷的手:“殿下千金之軀,不該親自做這樣的事的,還請放著奴婢來撿吧?!?/br> 洛久瑤笑了,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瞧她:“桃夭,我只是撿掉在地上的書卷,又不是火中取炭?!?/br> 桃夭卻道:“是奴婢不好,沒能攔住七殿下,這才讓殿下受了委屈……奴婢都聽見了,三日,縱是殿下抄斷了手也抄不完這么多的書,更何況平日里還要為太后娘娘抄寫經文……” 洛久瑤瞧著她越發皺成一團的眉頭,伸手替她揉開了:“你這樣,反倒像要抄書的人是你?!?/br> 言語間,二人將書卷盡數放回案上。 桃夭摞起書卷,仍然沒肯罷休,輕聲道:“殿下,奴婢曾耳聞過當年之事……您沒有錯,是七殿下他不肯放過您?!?/br> “好了桃夭,都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br> 洛久瑤翻一翻規整好的書卷,目光微凝,道,“既要抄這么多書卷,延箐宮的筆墨怕是不夠用的,明日隨我去一趟東宮吧?!?/br> 桃夭愣了一下,不解道:“延箐宮的筆墨紙硯五日前才去領過,殿下若是要用新的,吩咐奴婢到內侍司去領就好,何必要跑一趟東宮?” 洛久瑤的目光落在那卷未抄完的經書上,道:“自是有不同的?;市秩⒂H時我還未回宮,不曾見過皇嫂,昨日剛巧聽他提及,如今登門拜會也不算晚?!?/br> 第7章 洛久瑤被罰去若蘆巷時只有九歲。 同年,太子洛久珩娶親,太子妃是唐將軍家的長女。二人琴瑟和鳴,育一子,圣上為小皇孫賜名——洛璇。 唐家長女唐寄月溫婉柔和,端莊嫻靜,唐家幼女唐折衣則截然相反。 唐折衣自幼養在撫州,最喜舞刀弄槍。唐家與沈家本沒什么交情,全因唐折衣初來燕京時偶見沈林習武,慕其一柄長槍獵獵生風,從此常來往于沈府,執意要跟著沈林和沈停云學習槍法。 有唐寄月學習詩書禮教家事內務,唐家對唐折衣寬縱許多,做的事只要不算出格,也都隨她去了。 比如兩月前,唐折衣思念身在撫州的祖父母,翌日便攜幾名隨從駕快馬離開了燕京。 和風不恰,翻翮求心。唐折衣的處境與心性是洛久瑤最羨慕的一種。 第二日,辰時才過,洛久瑤抱著抄好的經文踏上前往東宮的宮道。 雖為兄妹,她與太子卻不算親近,或者說,除了六年前的洛久珹,她與宮中的每一位皇兄皇姊都不算親近。 前世她不常來往東宮,后來熟悉這條路是因洛璇總找她前來。 冬日里的陽光照著紅墻落雪,將腳下的路映得通亮。 洛久瑤回宮后雖不常出延箐宮,宮內的人卻幾乎都識得這位獲太后恩準,自若蘆巷回宮的九公主。 行至東宮,侍衛認出洛久瑤,通稟過后引人入內。 太子在御書房議事,宮中只有太子妃和小皇孫在,太子妃唐寄月沒在客殿見人,直接命宮侍將洛久瑤帶入內殿。 炭籠里燒著銀絲炭,殿內安靜,一片暖融中滿是蒸騰花草的香氣。 洛久瑤沒見到尚是孩童的洛璇,繞過屏風時,正瞧見唐寄月在案前插花。 冬日的瓶中花無非是寒蘭與梅枝一類,女子披一件素色錦袍,烏濃的發上斜墜兩只玉簪,白瑩的指尖染著淡粉蔻丹,正拈著一枝新剪的梅。 梅枝的顏色堪稱秾艷,襯得那張芙蓉面越發清雅寧靜,她平白站在那里,像是一幅濃淡適宜的丹青畫。 洛久瑤拜禮:“見過皇嫂?!?/br> 唐寄月這才放下手中花枝,抬眼,柔聲道:“九殿下?!?/br> “皇嫂喚我久瑤就好,冬日里寒冷,回宮后一直深居簡出未來拜會,還望皇嫂不要怪罪久瑤?!?/br> 洛久瑤將佛經呈至案上,“久瑤才回宮,宮中沒什么別的,只好以佛經相贈,盼著能為皇兄皇嫂還有……小皇侄,祈福護佑?!?/br> “久瑤說笑了,如何會怪你?!?/br> 唐寄月拂開佛經瞧了一眼,“早聽聞皇祖母很喜歡你,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br> 洛久瑤道:“皇嫂謬贊了?!?/br> 唐寄月將佛經合攏,又朝她溫溫柔柔地笑:“你才回宮不多時,可是宮中有什么用的缺的需我幫忙添置一二?” 洛久瑤終于走近些:“不瞞皇嫂,久瑤不得已接了個抄書的活計,今日來的確想勞煩皇嫂幫我添置些抄書用的東西?!?/br> 洛久瑤奉懿旨謄抄經文,筆墨紙硯由專人添著,送去延箐宮里的筆墨紙硯本就比尋常宮中的多出一倍來,即使抄些旁的,也不會缺這些。 唐寄月是聰明人,笑道:“殿下辛勞,添置些筆墨是應該的,不過殿下既來尋我,想要添置的該不是內侍司的筆墨?!?/br> 洛久瑤直言:“也只是聽宮人閑談,前些日子,京中的竹韻齋從北地運來幾塊松林墨?!?/br> 唐寄月心如明凈,彎了彎眉眼:“久瑤想去瞧瞧?” 洛久瑤也不同她彎繞:“聽聞皇嫂的小妹兩月前離開燕京,若是久瑤未能買到,還想請皇嫂去信一封,找折衣jiejie幫忙帶回一塊松林墨?” 唐寄月壓在佛經上的指尖一頓。 “久瑤怕是記錯了,撫州在南,怎么會有松林墨?” 她的目光依舊靜而柔和,嗓音也沒什么波動,“松林墨若只你一人用說不定還有余,我為你安排車馬?!?/br> 洛久瑤彎身道謝。 唐寄月走上前扶她,撫過她冰冷冷的手。 “手這樣冰,平日該多注意身體才是?!?/br> 她輕嘆,叫宮侍取了只溫好的手爐來塞給她,“天寒地凍,久瑤去竹韻齋也要多添些衣物,免得吹傷了臉頰?!?/br> 捧爐溫熱,帶著些梔子香料的氣味,洛久瑤將溫暖捧在手中,輕聲道謝:“皇嫂掛懷,我會留意著遮好?!?/br> 她辭別,才要轉身離開,眼前忽而竄出個人影。 孩童只有六歲,手中舉一把梅枝,氅衣的袍角染著未化的雪粒。 一團冷氣掠入,正巧撞在洛久瑤身上。 洛久瑤踉蹌一步,只望見紅艷艷的梅花在眼前晃過,花枝上的雪水抖落,沾了她滿身。 冰涼涼的,像是燕京城郊的雪地里,曾握緊她的那只手。 梅花大朵大朵在眼前綻開,洛久瑤在一片鮮紅中看清孩童的眼睛。 她好像又一次身臨那場大雪,身著玄袍的少年望著她流淚,俯身長跪。 送別的眼淚怎么也流不完,被風吹涼,砸下來,化作斬殺她的利刃。 洛久瑤緩過神,扶穩孩童,與他拉開距離。 唐寄月匆匆上前,半是嗔怪地斥責:“阿璇,都已是大孩子了怎么還冒冒失失的?快見過皇姑姑?!?/br> 洛璇卻沒有拜禮,眼眸微微閃爍,將手中的梅枝遞過去。 他仰著一張神色奕奕的小臉,說:“送給姑姑?!?/br> 洛久瑤抱著手爐退后一步。 前世時也是這樣,她本是路過寄春園偶然一瞥,卻被才折了梅枝,正從園子里跑出的洛璇迎面撞上。 那時她接過了洛璇手中的梅枝。 也接過了他此后或是顛沛流離,又或是執柄當政的十年——與他最后含著恨意的淚水。 洛久瑤看向唐寄月:“看來這就是皇侄了?!?/br> 唐寄月笑得柔和:“阿璇性子頑皮,讓久瑤見笑了?!?/br> “這個年歲活潑些是好事?!?/br> 洛久瑤也笑,再次辭別,“有勞皇嫂,久瑤告辭?!?/br> 她轉身離開,孩童卻疾步跟來,邊朝唐寄月眨眼:“娘親,我去送皇姑姑?!?/br> 唐寄月應了。 孩童一路跟到院門處,小尾巴似的甩不掉,洛久瑤這才回頭:“回去吧,外面冷?!?/br> 洛璇卻仍抱著那捧梅枝,仰頭問:“姑姑不喜歡梅花嗎?” 孩童只有六歲,聲音還未脫去稚氣,望向她的目光誠懇。 洛久瑤看著他。 不管后來他們走到什么地步……洛璇此時的眼神倒是真心的。 見她不語,洛璇將梅枝舉得高高的,再次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