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 第4節
書迷正在閱讀:渣攻化作綠茶受(穿越)、帶著系統在年代文里吃瓜、太子妃人間絕色、覬覦、簡單一卦,認罪又伏法[香江九零]、我開仙山發家致富養貓貓、我的男友小心眼、[綜漫同人]橫濱歌姬今天也在努力除咒、我見卿卿多嫵媚、非傾即念瑾(1v1h)
洛久瑤看了一會兒雪,直到落雪將小院里的腳印也抹去了,她用鎮尺壓了紙張,提起筆。 她的字與當年的已有了很大的差別,想一改筆觸去仿本該屬于她十五歲時的筆跡,卻遲疑,繼續寫下去了。 筆觸有力,剛則鐵畫,媚若銀鉤,然而心緒不定,提筆落字,卻隱隱帶著些壓不穩的顫。 洛久瑤凝了凝神,一筆筆落下,手腕漸漸平穩。 一如她此時的心緒。 烏沉沉的墨洇在紙上,墨跡由深變淺,最終散開了。 “……常思晚秋醉,未與故人疏?!?/br> 她輕聲念,于是又想起沈林,他極少言說心緒,感到不寧時,他總是練字。 她是見過的,在沈府,與沈家親近的程家突生變故,她得了消息出宮尋他,才走到書房,便見到他在窗邊寫字。 那時洛久瑤不解,只道練字只會令她更加急躁不安,后來卻發現這種辦法于她,竟也是最能安定心神的一種。 最后一筆落下,房門被輕聲叩響。 侍女桃夭走到她身畔:“殿下,長景殿的亂子有消息了?!?/br> 洛久瑤錯愕:“這樣快?” 桃夭點點頭:“太子殿下已查明,今日匾額砸落,是因長景殿高處用以承托的木梁年歲太久,祭殿的殿頂又慣來與行宮中的宮室一同在歲末修繕,近幾日連降風雪,瓦片的嵌合處滲了雪,梁木上的雪被燈燭融化,木梁潮濕斷裂,以至匾額砸落?!?/br> 洛久瑤頓了頓手腕,抬眼:“皇兄他,查的這樣快?!?/br> 桃夭應道:“是,太子殿下明察秋毫,陛下只是命近侍張欽傳旨,罰了淑妃娘娘三日的禁足。倒是行宮的掌事跳出來引咎請辭,請辭前更是……杖殺了所有負責灑掃長景殿的宮侍與今歲修繕祭殿的工匠,說是給受驚的陛下與貴人們一個交待,乞求陛下與娘娘寬宥?!?/br> 洛久瑤擱下筆,輕聲嘆息。 天子之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 如今的洛淮大權在握,甚至無需親自處置,只消眉間稍有動勢,便有人前赴后繼用旁人的,用自己的血rou之軀來填補他腳下的坳垤。 桃夭未想那樣多,只當小殿下是因事態塵埃落定而松了一口氣。 畢竟這樣的事在宮中早已上演過無數次,今日損毀的是先皇后的祭殿,比起多年前因不敬祭禮被洛淮下令處死的那批臣子,這些宮侍的命就顯得實在微不足道了些。 “殿下,如今緣由已明,明日便要回宮了?!?/br> 桃夭替她將筆洗凈,掛回筆架上,“殿下在長景殿受了驚嚇,又傷了手,歇息一會兒吧。 ” 洛久瑤看了看掌心蹭破的傷處。 是她跌倒時不慎蹭到的,當時不覺,回來才發現傷口已滲了血,桃夭替她處理過,為防止血剮蹭上衣袖,還在手掌纏了一圈細布。 洛久瑤看著掌心,不知怎的,腦海中卻浮現出那枚斷裂的鐵釘。 見洛久瑤沒應聲,桃夭轉去窗畔。 她早覺察到近些時日的洛久瑤有些不同。 公主殿下的言談習慣都與過去沒什么變化,卻常常出神,似有重重心事壓在眉間。 大概是從若蘆巷回到宮中后,當年之事被人重提,止不住的閑言碎語飄搖入耳,這才叫小殿下多了些憂思。 桃夭這樣想著,輕手輕腳將花窗合攏。 雪和夕照都被關在窗外,洛久瑤下意識抬指去捉。 沒能捉到,只來得及按住一?;_的雪絮。 夕照散了,天色烏沉,風雪沒有停歇的意思。 等到外面的天色徹底黑下,洛久瑤重新披衣。 她放下氅衣,選了件輕便些的衣袍,從側門悄聲溜出去。 行宮不比皇宮,沒有將一切都分割明晰的宮墻,道路側多植草木,也沒有皇宮中的道路那般曲折。 令人瞧著輕松幾分。 光線晦暗,月光被高樹枝葉遮籠,路上結了一層霜雪。 夜已很深了,洛久瑤避開守衛,悄然穿行其間。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通往長佑殿的路。 風聲簌簌,連帶著掃至宮道兩旁的雪粒紛飛而起,拂在人的面上手上,一陣陣發涼。 白日失火生亂,長景殿沒有如常日那般整日整夜燃著燈燭,先皇后的牌位也請去了長佑殿供著。 宮侍小心守著牌位所在的長佑殿,比守著自己的命還要提心吊膽。 長景殿守衛稀少,洛久瑤自添補燈油的小門輕車熟路溜進殿內。 宮殿已被灑掃干凈了,供案也換了新的,一絲遺留的灰燼也沒有,好似白日那場大火從未燒起來過。 高堂上,原本懸掛匾額的地方空缺著,只剩兩處殘余的斷痕,像是攀爬在上的,丑陋的疤痕。 但那都沒什么關系,不久之后,一塊新制的匾額會將那疤痕嚴嚴實實遮蓋下去,或是原本那一塊的復刻品,又或是洛淮再次興起親題。 如同這座用來修補帝王勉懷之心的長景殿一樣。 洛久瑤曾用一雙眼真切看過許多年。 她將洛淮的言行看得清楚,也從未相信過他對先皇后的情深義重。 若洛淮真如傳言般對先皇后愛重到極致,當年在東宮時,便不會在宋知意失去孩子未出一月納側妃入宮,更不會在她逝去的十余年間罷免降罪其身居要職的親眷,幾乎將她母家的勢力瓦解殆盡。 所謂帝后情深的佳話,怕不過是用流言為兩小無猜的故事披上光鮮的外袍,扒開在外錦緞,只能看見滿目腐敗潰爛的瘡痍。 洛久瑤在祭殿中轉了一圈。 砸到火里的部分匾額早已燃燒殆盡,殘存的也早被清理出去,太子殿下辦事妥當,將一切都處理的干凈,沒留下旁的端倪。 除卻高堂上難以掩蓋的殘痕,與她收在袖中的鐵釘。 只這一顆長釘斷裂遠不足以讓匾額跌落,定還有做過手腳的長釘散落到別處。 連她都能發現長釘的異樣與藏在蒲團中的煤粉,太子那樣玲瓏心思的人又怎么可能會忽略?怎么可能查不到今日災禍是有人刻意而為? 他肯這樣遮掩,是為了什么?又是為了……誰? 洛久瑤將手藏在袖中,輕捻著用一層薄布包裹住的長釘。 斷裂處的切痕規整平滑,儼然是被一柄極快的刀橫削而落。 陵勁淬礪,削鐵如泥,這樣的好刀洛久瑤倒是見過一柄。 空蕩蕩的祭殿中響起腳步聲。 細碎卻清晰,想刻意叫殿中的人聽見似的。 洛久瑤覆在長釘上的指尖一頓。 既是故意叫她聽見,她索性如那人所愿,回過身。 可還不等洛久瑤看清走近的身影,一道厲風驟然刮過。 頸側傳來一抹冰涼的痛意。 “殿下來此,可是在找……這柄刀?” 第4章 刀刃貼擦在頸側,洛久瑤僵直了脊背,下意識攥緊袖中的長釘。 她的掌心里浮起一層冷汗,濡濕了包裹長釘的薄布。 洛久瑤認出貼在頸側的短刀。 也認出這個聲音。 崇昌相鄰西境,秦王世子秦征幼時生長在崇昌,得一柄西境人的彎刀并非難事。 眼下貼在她脖頸側的短刀名為鉤月,是西境曾進貢給秦王的寶刀,鑌鐵所制,鍛坯淬火,刀刃薄利是尋常短刀難以企及的。 洛久瑤前世曾見過這柄刀。 橫切過長釘的刃痕與鉤月的刀刃就這樣在腦海中,輕易吻合在一處。 不過就算她毫無察覺,這刀平白送到她頸側,也足以叫她有所警戒。 ……若是秦征對匾額動手腳,他的目的是什么? 洛久瑤一時想不清緣由。 祭殿中沒有燃燈,只有淺白的月色從殿側小窗映入,在磚石上投出兩道相疊的,深淺不一的影。 光線暗淡,他們望不清楚彼此的表情。 洛久瑤背對著挾刀以對的秦征,微斂眼睫。 她的嗓音里故意摻了幾分顫抖,斥道:“你是何人?可知道這是何處?膽敢在皇家的行宮行刺,你在找死嗎?” 貼擦在頸側的彎刀一頓。 洛久瑤極快捕捉到他的猶豫,想來秦征并不知她此行目的,只是在用鉤月試探她。 鉤月的刃卻磨得太利了,連長釘都能橫切開一處,何況是少女細嫩的頸膚。 裸露在外的脖頸經刀刃輕擦,血絲便瞬間順著相觸的地方流下,滲到衣領中。 洛久瑤吃痛似的“嘶”了一聲,肩膀輕顫。 可她藏在袖中的指尖卻靈巧勾動,取下本包裹住長釘的薄布,將長釘牢牢攥在手中。 她在找一個回身的機會。 可察覺到她的顫抖,刀刃竟挪開了些。 洛久瑤不敢松懈。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少年冷淡的聲音傳來:“八年前,千昭宴,臣曾與殿下有一面之緣,殿下可還記得?” 洛久瑤愣了一下。 八年前的初夏,藩王入京朝拜,秦王攜尚未封世子的秦征前來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