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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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仵作聞言,長嘆了一口氣,“在你阿爹受傷的前一日,他便死了。是失足落水死的,胡推官是行伍出身,沒有別的毛病,就是貪杯。那日飲多了,不小心失足掉進湖中淹死了?!?/br> “就在你阿爹出事,大概前幾日的事情。你阿爹那事,明面上是說,以前被他抓住的人刑滿之后,報復他。所以才……可我覺得,若是如此,你阿爹被救過來之后,絕對不會意志消沉?!?/br> “一定是因為他同胡推官查的那個案子。一起查案的一個仵作,同一個推官,幾乎同時出了事,任誰都覺得其中有問題。我去問過你阿爹,他卻叫我不要再管這個案子了?!?/br> 池時皺了皺眉頭,“若還有其他的孩子,我阿爹不是那種不管之人。就算是再厲害的人,他也一定會將他們揪出來的?!?/br> 蘇仵作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具體怎么回事,沒有人比你阿爹更清楚了。我也是只是知曉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罷了。這個案子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后來我也還經常到處撿尸,可是再也沒有撿到過有這種閃電痕跡的尸體了?!?/br> “想來,當年你阿爹雖然沒有抓住兇手,卻也重創了他們,是以后來,他們不敢再犯了?!?/br> 池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上的畫,他眸光一動,問道,“在那一年上元節之后,就是徐青冥案發生之后,你有沒有撿到過小孩的尸體。你看看那孩子的臉,就是這個孩子,你仔細的看看?!?/br> 蘇仵作拿起畫,特意的挑亮了燈,湊近看了又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應該沒有。這孩子年紀小,若是有,我肯定記得,而且,他生得這么好看,見過的一定記得?!?/br> 池時點了點頭,感激的看向了蘇仵作,“這些孩子,我會找到他們,送他們回家的。敢傷我阿爹的人,我更是不會他們得一善終?!?/br> “我想要你的撿尸手冊,作為證據?!?/br> 蘇仵作忙將那手冊遞給了池時,“可是這案子過去這么多年,你還怎么找?” 池時眸光一動,“我已經有眉目了?!?/br> 她說著,對著蘇仵作行了晚輩禮,拽著周羨出了門。 周羨看了看被她拽住的胳膊,耳根子一紅,他想伸手去摸耳朵,卻發現自己手中還拿著扇子,“你有什么眉目?咱們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過了十幾年,當初你阿爹鬧得那么慘烈?!?/br> “那些人說不定投鼠忌器,早就毀滅了證據。楊安芷也死了,楊喬說不定早就被他們滅口了。我們還從哪里尋?” 池時晃了晃手中的貓兒燈,“今夜你是想去找疑犯,還是想去找被害人?” 周羨一愣,“疑犯?你說陳霖?陳霖不可能的……陳霖是我哥哥的肱骨之臣!” 池時定定的看著周羨,“后妃都是你哥哥的褲下之臣,她們就個個都是善良的小白兔嗎?陛下難不成是什么專門鑒定清白的神器,他瞅誰順眼誰就是好人?” “那還要你我做什么?每回有了案子,讓陛下睜大眼睛看看,指出誰才是兇手就好了!” “更何況,不是你說的么?陳家有鬼,京兆府有鬼。那我們就去把鬼捉出來就好了!” 周羨見池時已經走遠了,趕忙跑了過去,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背,“怎么找被害人,將這京城掘地三尺不成?” 池時搖了搖頭,“我管掘,你管修?” “你今夜送我那個燈籠,可真是大預言家。不是我同那帶著奠字的送葬燈籠相配,而是我們罐罐!” 周羨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元節,別人路上看燈,橋上看人,你就約我去亂葬崗挖墳?” 第二三零章 打草驚蛇 “莫不是堂堂楚王殿下,怕了?”池時挑起了燈籠,這種寫著奠字的不祥燈籠,她路過棺材鋪子的時候,特意取了幾個。 還別說,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花燈,這種燈籠照出來的光,白滋滋十分亮堂不說,還不容易被風吹著了,莫名的覺得身邊領了一只送葬的隊伍,讓人不禁有了底氣。 周羨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燈籠柄,回頭一看,便瞧見了罐罐咧開的嘴,滿口整齊的巨大的牙,池時在他的脖子下頭,也掛了個燈籠,那白光打在驢子的面上,陰森又可怖。 周羨一個激靈,“我怕什么?這世間可有比宮中更加陰損之地?三步一尸,五步一骨,莫名其妙得了恩寵,還要懷疑陛下是不是把活人當死人疼!” “在這宮中長大的我,區區一個亂葬崗,能嚇得著我?只是我覺得這樣,屬實不明智。你這是腦袋一發熱,就來了這里?!?/br> “什么叫做亂葬崗,顧名思義,這里有很多無名的尸體。咱們要找的是十幾年的,一個不知道死了還是沒有死的孩子……罐罐是頭神驢能尋到藏起來的骸骨,但這里滿山都是骸骨,咱們難不成一個個的刨?” 走在最前頭的池時,突然腳部一頓,隨即猛的一轉身,正在絮絮叨叨說著的周羨觸不及防,被她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池時!” “你不是說你不怕么?男子漢大丈夫,怕就回去罷。本來就沒有要你來,你現在去橋上看人,還來得及。撿尸這種事,我從小做到大,都習慣了?!?/br> “要不說仵作不是誰都能當的呢?祐海十多年前,有我阿爹還有蘇仵作在,那是骨少人多,他們兩個打破頭都不夠分的,所以有時會合起來驗一具尸體?!?/br> 池時說著,揪了路邊的一撮松針,在手中甩了甩,“亂葬崗雖然名叫亂葬崗,但也并非是隨便拋尸之地,且不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br> “若是像倒垃圾一樣,把尸體全都往這一個小山坡上倒,你知道會發生什么嗎?那我們大梁,早就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疫病了?!?/br> 她說著,轉過頭去,對著周羨眨了眨眼睛,“我帶你來,是因為,我們罐罐的神技不止一個。它除了能夠找到骨頭外,還能夠找到指定的人?!?/br> “你不是給了我一個楊喬年幼之時的手鼓么?我叫罐罐聞了,它便能夠找到楊喬的尸體。只不過這山坡不小,一時半會兒也勘察不完,今夜就是來探探路的?!?/br> “我阿娘同哥哥,還等著我回去吃湯圓呢!咱們今夜回去養足了精神,明日再也亦可。再說了,人家也未必就扔在亂葬崗,咱們也沒有什么正經差事,天天牽著驢滿城轉悠……” “除非那骨頭能夠飛天遁地,遲早要被找到?!?/br> 周羨驚魂未定的拿扇子半遮擋住了臉,他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罐罐可真是太厲害了!這本事若是傳出去了,那還了得!難怪你之前,從未提過!” 他嘴上說著,心中已經罵開了。 從未見過如此會睜眼說瞎話的人!還楊喬的手鼓,他都是今日剛剛從手下那人嘴中,聽說了楊喬之事,那手鼓就是會飛,一時半會兒也飛不來不是。 罐罐能尋骨不假,但是能跟著味兒尋到指定人的骸骨,這絕對不是真的。要不然的話,在前頭的案子中,池時早就用了。它若是真能,那叫驢當真是委屈了它,以后這種動物,應該改名叫爹。 周羨雖然罵罵咧咧的,但是幾乎是一瞬間,便明白了池時今夜為何要來尋骨。 他們沒有線索,只能故意打草驚蛇。 為何知曉有蛇?很簡單,從他們開始查徐青冥案子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盯上了,徐青冥家中被人翻找過,便是最好的證明,有人一直在跟蹤他們。 池時不是什么大羅金仙,罐罐也不是張果老騎的仙驢。池時此行此言,只是逼著地方有動作。池祝倒下來,池時卷土重來,若是楊喬已經死了,那些人今夜過后,必定要有所動作,毀尸滅跡。 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憑他周羨的眼線遍布…… 周羨想著,微微一怔,他神色復雜的看向了前頭已經牽過了驢,認真尋尸的池時。 這廝連他也一并算在其中了。 風吹草洞,蛇鼠潛行,若是沒有鷹眼盯著,這個計劃就是白瞎,反倒是提醒了對方去毀滅證據。 所有人都以為他周羨不過是一個仗著哥哥寵愛的小王爺,可是池時早就看穿了他。 “阿嚏!”池時迎著風打了一個噴嚏。 “??!”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 周羨循聲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樹墩子前,蹲著一個穿著紅裙的小娘子,她的眼睛哭得紅彤彤的,手中還握著一把梅花,正看著池時,嚇得嗷嗷亂叫。 “鬼!鬼!鬼??!”那小娘子又叫喚了起來。 池時又打了個噴嚏,悄悄地離那花站得遠了幾分,退到了周羨的身后。周羨身子一挺,罵道,“這大半夜的,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穿著大紅裙在亂葬崗上,我們不喊你是鬼,你倒是惡人先告狀起來了?!?/br> 那紅裙小娘子瞧周羨面善,鎮定幾分,她哆嗦著手指向了池時,“他當真是活人么?那為何不笑,我還以為……以為是鬼!” 池時拿帕子捂住了鼻子,“你家上墳哈哈大笑?這里是亂葬崗,正月十五,你孤身一人來這里上什么墳?” 紅裙小娘子搖了搖頭,指了指一旁的樹叢,“萍水相逢,有些事情,我為何要告訴你們。誰都有難言之隱,我有故人葬在這里?!?/br> 池時瞇了瞇眼睛,摸了摸罐罐的脖子,罐罐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池時打了個呵欠,“回去了,王老七可真沒有見識,這亂葬崗玩什么試膽大會,無聊透頂。下一回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保證把哥幾個都嚇尿了!” 周羨一把摟住了池時的脖子,“他奶奶的,我還以為這紅衣小娘子,是王老七為了嚇我們安排的扮鬼的……就這……什么狗屁玩意兒!哥哥請你去怡紅院聽小曲兒去!” 站在他們身后一直沒有言語的久樂同??祵σ暳艘谎?,好家伙,這就演上了,荒郊野嶺的,演給鬼看??! 第二三一章 畫蛇添足 那紅衣小娘子瞧著,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登徒子,果然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邊山,都是窮苦之人埋尸之地,那邊才是亂葬崗?!?/br> “多得是如花似玉的小丫鬟,被你們這些有些的公子哥兒害了,扔來這里。你們還來試膽,做了那虧心事,就不怕夜里頭鬼來敲門!” 她說著,轉身跪了下去,將那把臘梅花放在了樹墩子上,抱著那樹墩子,幽幽的哭了起來。 池時看了一眼周羨摟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強忍住了自己將他來個過肩摔的沖動,“都是那個調調,都聽膩歪了,家去了。今夜不回去,我老娘還不劈了我?!?/br> 周羨眼眸一動,湊近了池時的耳朵,輕輕的說了個回事。 池時又打了個呵欠,兩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離開了那紅衣女子的視線,然后池時猛的一彈,將周羨的手彈了開來,瞬間又恢復了平時生人勿進的模樣。 “今夜倒霉,山上有人,咱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背貢r說著,摸了摸罐罐的頭,送它上了自家馬車,然后又走了上去。 那邊同一時間,周羨亦是上了楚王府的馬車,對著池時揮了揮手。 馬車開動了起來,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當中。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穿著夜行人的人,很快又返回了亂葬崗,蹲在了那樹上。 即便是用黑色的面巾蒙住了半張臉,周羨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來了,那雙眼睛,便是池時的眼睛。他伸出手來,在空中晃了晃,隨即又放了下來。 徐青冥的畫,他可以碰,可是池時不行,絕對被這個人,踹進樹里。 他正想著,耳根子邊飄來了一股子涼氣,“楊喬就是在這里?!?/br> 周羨輕輕地挪開了一些,難怪那小紅衣說池時像個鬼,旁人呵出來的是熱氣,她倒是好,像是鬼在旁邊吹燈似的。 池時并沒有在意周羨的閃躲,她正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圓鼓鼓的樹墩子。什么叫做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池時算是見識到了。 正是那個紅衣女子的出現,讓她同周羨都默契的想到了,楊喬的確是死了,而且就埋在這座山里。他們所在之處,有罐罐的幫助,很快就要尋到了。 這也是為什么,幕后之人,倉促地派了人來,打斷他們的搜查。 今日是上元節,不是中元節,更加不會有人穿著紅的綾羅綢緞,來亂葬崗拿著梅花,卻不拿黃裱紙,蠟燭,貢品,來祭拜故人。 那紅衣小娘子自己都說了,這座山除了那些無人管的尸體,還有一些窮人草席裹尸,葬在這里。她穿著錦衣華服,卻連給故人遷墳的心都沒有。 她這么冷情冷性,卻抱著樹墩子嚎啕大哭,實在是太過矛盾了些。 荒郊野嶺,一個小娘子,面對四個大老爺們,想到的竟然只是鬼,而不是害怕他們有所圖。 短短的一個照面,不知道露了多少人性的破綻。 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猜測,真正讓池時肯定有問題的是罐罐蹭她搖頭的那幾下。小毛驢沒有過去,那大樹墩子下頭,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尸體。 沒有尸體,又何來的故人? 她想著等周羨回去了,自己個便又折回來,沒有想到,他同周羨想到一塊兒去了。 池時想著,看向了周羨。 他蹲在那里,乖巧得很,好像認真的在思考著什么,晚風將他的幾根頭發毛吹了起來,在空中搖曳。他仿佛一點兒也沒有察覺似的,還在那里認真的蹲著。 池時摸了摸下巴,“你要如廁嗎?” 她的聲音極小,幾乎可以說是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