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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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止受得住,他能沾著血咽饅頭。 曹推官被自己的恐怖想法嚇了一大跳,指了指那巷子,“死者的身份,我已經確認過了。名叫劉璋,家就住在這巷子里。劉璋昨兒個一早便出了門,一直沒有回來?!?/br> “子時的時候,他家的一個姓王的婆子,還出來看過。說是瞧見了那墻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身上還扛著一把奇怪的刀。她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沒有在意?!?/br> “她沒有瞧見劉璋歸來,便自去歇了。直到今日早上開門,方才發現……” “衣衫沒有換,正是劉璋出門時穿的那一套,可是……人頭掉下來了?!?/br> 池時聽著曹推官的話,吃完了最后一口饅頭。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掏出了準備好的手套,朝著巷子里行去,背著巷子的久樂,乖巧的跟了下去。 一進巷子,便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池時吸了吸鼻子,眉頭輕蹙,朝著一旁的墻壁看了過去。從這里往東去,便是昨夜她同周羨經過的地方。 “看來當時,我并沒有聞錯?!?/br> 她想著,低下頭去,一眼便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圓滾滾的頭顱。她蹲了下來,“死者應該是被很鋒利的利器,割掉了頭顱,刀口很整齊,兇手要不力氣極大,要不就是有內功傍身,是個練家子。 從地上的血跡來看,頭顱是從里頭滾下來的。第一死亡現場,應該在前頭?!?/br> “死者臉上明顯的露出了驚恐之色,雙目圓睜,血絲遍布,死前應該看到了十分駭人的場面。除了斷頭之外,頭骨之上,并沒有其他的外傷?!?/br> “面部的一些擦傷,應該是死后透露滾下來時,弄傷的?!?/br> 池時說著,順著那血跡朝前行去。這是一條死巷,巷子的一頭,被一堵高墻阻斷了。就在那高墻的下頭,靠著一具無頭男尸,鮮血濺起老高,幾乎染紅了半壁墻。 池時皺了皺眉頭,伸出手來在那墻壁處比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半躺著的尸體。 “根據墻上噴濺的血跡來看,死者當時應該站在這里,然后被利器直接割掉了頭……”池時說著,瞇了瞇眼睛,轉身背靠著墻。 “頭像球一樣,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池時抬手一直,直了地上的一團血跡,“滾到那個位置。然后有野貓兒亂闖,頭方才滾走了?!?/br> 池時說著,蹲下了身子,掀開了死者的衣衫,仔細的驗看了起來,“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子時。那婆子開門看到的黑影,極有可能就是兇手?!?/br> 一聽這話,曹推官立馬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等候的衙役,那衙役收到了眼色,匆匆地走了。 “死者身上并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反抗過的痕跡。致命傷就只有那一處。他的袖口,還有胸前,都有酒漬還有油漬,應該在死之前,剛從酒樓里出來不久?!?/br> 曹推官點了點頭,用心的記下了池時說的話,見她一直盯著地面上的血跡看,又好奇的問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么?” “有”,池時肯定的說道,“是關于兇器的。兇器很特別?!?/br> “曹推官見過劊子手斬首吧?手起刀落,鮮血會濺到提刀人的身上”,池時說著,發出了嘭的一聲,“像是炸開的煙花一樣。兇手如果離得那么近,身上一定也全都是鮮血?!?/br> “尸體的周圍,全都是血,兇手站在這里,肯定會弄臟鞋子??墒?,現在只有貓兒留下來的梅花腳印,并沒有兇手留下來的腳印?!?/br> “而且,你過來看這個……”池時說著,指著地上一道長長的痕跡。 曹推官眉頭緊皺,“這是托痕,像是什么細長的繩子拖過了一般?!?/br> 池時點了點頭,“看到這個,便解釋得通了。兇器上面,綁著一根繩子,兇手站在了不會濺到血的地方,甩出兇器,割掉了劉璋的腦袋?!?/br> 曹推官驚呼出聲,“要砍下一個人的頭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劊子手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當的。隔得越遠,便越不好用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不是兇手在故意誤導我們?” 池時搖了搖頭,“不難,我就可以。甚至不用繩子,給我一把鐮刀,我也能夠將站在遠處的人的頭割掉?!?/br> 曹推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同蘇仵作搭檔數十載,可從未見他像池時這般驗尸。 蘇仵作性子溫和,每一次驗尸的時間也很長,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直接給出結論,要抬回了府衙細細驗看過,好幾日方才給出一份標準的仵作證詞。 可是池時來這里,不過是啃掉了一個饅頭的時間,就已經撥開了這個案子的迷霧。 他知道池時本事,可這么快的節奏,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你怎么知道你可以?你又沒有殺過人?!?/br> 池時頗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我沒有殺過人,但我殺過很多假人。只要我想得到的殺人手法,我都會試上一試,然后直觀的來看,用這種殺人手法來殺人,會出現什么樣的傷口,什么樣的現場!” “你若是不信,拿把鐮刀來,你站在墻那,一試便知?!?/br> 曹推官清了清嗓子,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大可不必?!?/br> 他說著,對著池時拱了拱手,“多謝池仵作相助,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我們推官的事。今日的酬勞,我會按照京城的行規,給送到府上去的?!?/br>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池時的耳邊,“我聽說你要重翻端慧駙馬案,你可要小心些,端慧公主不好相與,是個急性子?!?/br> 池時意外的看向了曹推官,面色一沉,“你這是要過河拆橋?” 第一二八章 駙馬舊案 曹推官聞言,無奈的笑了笑,他四下的看了看,一把拽住了池時的衣袖,就將他往無人的地方拉,見無人能聽見了,方才說道。 “你想什么呢?你破了殺人簽案,幫老蘇抓到了殺死他女兒的兇手,也了卻了我這么多年來的一樁心事,大恩不言謝。當年我同你父親也算是舊識?!?/br> “我就托大三分,日后看你,那跟同看我親子侄無二。若非是衙門里實在是沒人了,我當真不想讓你攪合進這渾水里來。這京城不大,難纏的人可不少?!?/br> 曹推官說著,朝著那劉府的角門看了看,“這劉璋可不是一般人,他父親乃是京城頂頂有名的劉御史,便是陛下見了他,都犯愁。劉家子嗣不昌,這劉璋乃是他的獨子?!?/br> “那又如何?我替他找到殺他兒子兇手,還成了罪過?”池時皺了皺眉頭,他查案子,從來不管那些人有何來頭。 曹推官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其中的蹊蹺。這劉御史同你池家又世仇,還是你曾祖父那一輩結下的梁子。而且,就在端慧長公主第一次要求給駙馬翻案的時候,劉御史強烈反對?!?/br> “早朝上,拽著自己的腦袋就望柱子上撞。先帝力排眾議,還是給了端慧長公主機會,打那之后,老頭子瞧公主府不順眼,隔三差五都是要參上一回的?!?/br> “這案子你已經破得了八九分,那兇器獨特,總不能憑空生出……京城里鐵匠鋪子翻個遍,我就不信,找不出人來。而且接下來,主要是查那劉璋是否有什么仇家?!?/br> “我在京兆府這么多年,這些事情,沒有比我更熟的了。就是楚王也不行。是以,便放心的交給我罷。你去查那端慧長公主的案子,這案子有什么新進展,我再尋你?!?/br> 池時聞言挑了挑眉頭,“我猜你很快便會來找我?!?/br> 曹推官一聽有些不服氣了,“為何?” 池時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因為我猜,兇手還會繼續殺人?!?/br> 她說著,轉過身去,對著曹推官擺了擺手,大搖大擺的朝著巷子口行去,曹推官一愣,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孩子,同他阿爹當年一樣,神神叨叨的。這連環殺人案,十年難遇,哪里有剛破了殺人簽案,又來了斬首案的?” …… 池時沒有理會他,翻身上了毛驢,東方魚肚泛白,太陽緩緩升起,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清白堂里,冷冷清清的,周羨去了早朝,尚未歸來。 池時一進屋子,便發現了坐在里頭的端慧長公主以及她身邊坐著的一個年輕男子。 端慧長公主今日沒有穿著錦衣華服,只著素白色的裙子,發髻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著,鬢邊插著一朵白菊花,看上去像是一個誰家的未亡人。 坐在她身邊的男子,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生得眉清目秀的,一雙眼睛,宛若星辰,睫毛輕動,好似會說話似的。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看上去十分的駭人。 等到池時進來,端慧長公主立馬急切的站起了身,“我一早便來了,阿羨叫我在這里等你,他說你今日會來看卷宗。駙馬真的是一個好人,他不會殺人的?!?/br> 池時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端慧長公主,卻是看向了站在她身邊的齊昀,他神色如常,見池時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并沒有聽到端慧長公主的話。 “你能聽懂唇語嗎?”池時問道。 齊昀猶疑了片刻,偷偷的看了一眼端慧長公主,見她沒有隱瞞之意,方才點了點頭。 “齊顏同阿韻的生母姜氏,乃是家中給定下的親事。齊顏好讀書,談論的是四君子,吟的是風花雪月,可是姜氏大字不識得一個,只會種地裁衣?!?/br> “齊顏本不肯同姜氏成親,奈何她以命相脅,沒有辦法,兩人這才做了夫妻。說起來慚愧,但是我同駙馬的確是情投意合,無論在哪方面,都十分的契合?!?/br> “駙馬沒有告訴我家鄉妻子之事,乃是因為他上京趕考之前,便已經給姜氏寫了和離書??山喜辉负碗x,一直住在齊家不走。她嫁進齊家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池時一邊聽著端慧長公主的話,一邊做到了桌案旁,掀開了腳邊的小箱子,拿出了里頭的卷宗。 不出她所料,周羨嘴中說讓她自己個尋,但其實早早的,已經叫人將卷宗找了出來。 端慧長公主的話,在卷宗里都有記載。 只不過,這都是駙馬齊顏被當做殺人兇手抓起來之后供述的。 卷宗里寫得十分的清楚,姜氏同齊昀進京之后,駙馬齊顏將他們藏在了金銀巷的一處私宅里。那是一處民宅,宅子不大,住的人十分的雜。 就在姜氏被殺的前一日,鄰居高氏瞧見姜氏同齊顏大打出手,將院子里的瓦罐全都砸掉了。齊顏還拿了一片碎瓦,懟著姜氏的脖子,而當時只有五歲的齊昀,在一旁哇哇大哭。 翌日一大早,鄰居高氏同幾個好事的婆子想要去尋姜氏打聽是非,提溜了幾個粽子,便去敲門,卻是發現,門虛掩著。 她們聽著巷子口有響動,循聲看過去,恰好看到一個穿著青色綢緞袍子的男子,上了馬車。齊顏被抓的時候,正好穿著青色綢緞的袍子。 幾日推門進去,發現那姜氏同齊昀,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齊昀的脖子上,有一道傷痕,已經暈死了過去。姜氏的胸口,則是插著一把刀。 那鄰居高氏趕忙上前,就聽到了姜氏最后的遺言,“齊顏……” 姜氏說完這兩個字之后,便一命嗚呼了。 那會兒她們都不知曉,齊顏便是端慧長公主的駙馬,即可將齊昀送去看了郎中,又去京兆府報了官。 而那插在姜氏胸口的匕首,并非凡品。乃是端慧長公主的陪嫁,端慧長公主在駙馬生辰之時,送給他的賀禮。 池時瞧著,皺了皺眉頭,這案子,當真是人證物證齊全,駙馬貪圖榮華富貴,殺死糟糠之妻,這個動機,簡直不要太明確。 難怪端慧長公主那般受寵愛,這個案子也沒有壓下去,直接便判處了駙馬的死刑。 唯一特別的一點便是,駙馬到死,也沒有認罪。 第一二九章 關鍵證據 他沒有認罪,可也沒有辯解,只不停的重復,他沒有殺人,像是瘋魔了一般。 池時瞧著,眼中終于帶了一抹興味,她抬起頭來,看向了端慧長公主,“駙馬穿的那件青色袍子,可有特別之處?不然光憑同樣的衣衫,算不得鐵證?!?/br> 那些好事的的鄰居大娘,連臉都沒有瞧見,就瞧見了一個男子的背影,衣衫而已,擱那大街上一走,穿同樣袍子的人,比比皆是。 端慧長公主一愣,她身份高貴,誰人同她說話,不是躬著身子打著笑臉,唯獨池時翹著二郎腿,板著臉,像是在審問犯人一般。 “你說話讓人很不舒服?!倍嘶坶L公主直言。 “你覺得說話舒服的人就會查案,大可以去楚風館里尋個小倌,他適合查你的案。我瞧你仗著權勢,沒有一點可供翻案的證據,便強迫人翻案,也很不舒服?!?/br> “嗯,恨不得脫下鞋子,摔在你的臉上。但我是一個擁有美德且體諒他人之人,所以我沒有說出來?,F在開始,我問你答?!?/br> 端慧長公主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什么叫你沒有說出來?你不是全說出來了嗎? “做那件衣衫的布,乃是蘇州的貢緞。青藍色的,隱隱有江南煙雨的織紋,太陽一照,像是看到了水汽一般,十分的特別。是端午節前,宮中剛剛賞賜下來的?!?/br> “我那會兒年輕氣盛,樣樣都想要駙馬奪頭魁,就連衣衫,都想要他頭一個穿,叫府中的繡娘,趕工做的。京城里,只有他一個人有?!?/br> 端慧長公主說著,神情有些恍惚,在這么多年里,每一次給齊昀縫制衣物的時候,她都在想,當年,要是她沒有讓駙馬穿那件衣服就好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炫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