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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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那等陰陽怪氣的,一拳打碎她的假面具,要拿出遇到了堅硬的石頭,也無所畏懼,將其粉碎的勇氣!我們佑海,每年都有這一招的比試大會,池時不才,連續九年奪了魁首!” 池時說著,期待地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的臉,然后又低下頭去。 “第三招,乃是拔骨”,池時說著,挺直了脊梁,抬高了下巴,“池某雖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仵作,但也熟讀大梁律,不能隨便傷人??稍诓榘府斨?,難免像是這殺人簽案中一樣,遇到兇手?!?/br> “為了自保又不傷人,特意學了第三招。就是把人骨頭扯下來,咔嚓一下再安上去。除了有些疼,接好了,還是活蹦亂跳的!” “這三招,第一招是精業,仵作需精專;第二招是正直,斷案難免遇見強權,得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第三招是守護,為亡者查明真相,守護清明亦要保護自身?!?/br> “這便是池時的武道,亦是仵作之道?!?/br> 池時說著,又恭敬的行了禮。 大殿里再一次,一片寂靜。 太皇太皇張了大嘴巴,難以言喻的盯著池時。 她聽了那么多人說話,怎么會覺察不到池時話中的那一絲陰陽怪氣,可這人的表情實在是太真誠了。再加上他那一張尚未張開的臉,只要人一聲令下,就能夠為公正沖鋒陷陣,奉獻一生的氣勢。 你罵他不過是諷人,倒顯得責備他的人,不懂得大義,小題大做了。 端著酒喝的周羨,被嗆了一下,他將酒盞一放,笑道,“祖母,池仵作又不是武狀元,他是個仵作,最擅長的是驗尸,您總歸不能,叫他在這里演示一二?!?/br> “您虔誠向佛,哪里看得那等慘事。那殺人簽案告破,我們大梁又出現了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個大好事才對!孫兒瞧著這桌上的燒鵝,已經饞了很久了!” “您若是還這接著問,這燒鵝可就涼了!” 有了周羨的插話,大殿中的人,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的笑著打起了圓場。那張太后慈愛的看了一眼周羨,笑道,“羨兒身子弱,太醫都說他平時胃口不好,難得有他喜歡吃的?!?/br> 太皇太后回過神來,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開胃的山楂糕,輕輕地放進了嘴中。她一動筷子,大殿里的人,也都動起筷子來。 有那機靈的小太監,忙上前來,引了池時入座,又有樂師舞姬進來,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只不過嬉鬧之間,人們的視線,總是時不時的瞥過那已經裂開的地縫,以及坐在末座的池時。 一頓飯下來,那燒鵝除了周羨同池時,其他人竟是連筷子都沒有伸過一下。 無他,實在是池時這個人吃燒鵝,吃得太過驚悚了些,令人永生難忘。 只見他拿起燒鵝,手指翻飛,不一會兒的功夫,在那燒鵝旁邊的空盤子里,便出現整整齊齊的一只燒鵝骨架。而旁邊的燒鵝,還是那一整只的,完完整整在那里。 就在池時吃飽喝足,等著宴會結束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氣喘吁吁的女子,沖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棗紅色的長裙,披著長長的毛裘披風,手中抱著一個暖手爐子。頭上戴著一個巨大的金花冠,那花冠前頭,鑲嵌著三顆桂圓大小的明珠,十分的華麗。 池時看了看她細長的脖子,再一次感嘆人類的堅韌,頂著這么重的東西,脖子也沒有折。 那女子跑得急,雙頰緋紅,額頭冒出了薄汗,暈了臉上的妝,她連拜也沒有拜,對著那些樂人揮了揮衣袖,“統統給我下去!” 樂人們像是見怪不怪了似的,一個個的抱起了琴,悄悄地退了出去。 “母親,朝兒請求母親,讓池仵作開棺驗尸,再查駙馬案!” 池時微微蹙了蹙眉頭,駙馬案?若說大梁朝歷史上有名的駙馬案,那便只有端慧長公主周朝的駙馬齊顏殺人案。 端慧長公主雖然不是太皇太后楊氏親出,但她從小便長于楊氏膝下,備受寵愛同嫡公主無異。端慧長公主天漫,楊氏挑遍了貴族子弟,想要給她做駙馬,她都不樂意。 那一年齊顏高中探花,三甲御前打馬游街,許多人觀看。端慧長公主坐在福林茶樓的雅室里,伸頭探望,一不小心,頭上戴著的牡丹花簪,恰好落了下來,直接砸在了探花郎的頭上。 探花郎仰頭一瞥,兩人四目相對,就這么一見鐘情。小夫妻二人成親之后,琴瑟和鳴,是十分難得的一段佳話??上н@開局美好,結局卻令人唏噓。 三年后的一個清晨,一個來自平城的女子,在京城的一處宅院里被殺。京兆府幾經查探,得出來的消息,炸響了整個京城。 同話本子里寫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那齊顏在老家,早已經成過親了。這死去的女子,便是他的發妻,現場還有一個奄奄一息的五歲孩子。 齊顏想要休妻,可那村婦硬是不肯,說是要將他告到京兆府去。齊顏為了掩蓋真相,直接殺妻殺子,人證物證俱全。 因為知曉的人實在是太多,陛下也沒有辦法替端慧長公主隱瞞,只得依法處置,殺人者償命。就在處刑的前一日,齊顏在獄中吊死了。 第一二六章 血腥味起 端慧公主同駙馬無子,那個五歲的小孩兒齊昀撿回了一條命,她便將他當做親子,一直養在膝下。 齊昀年幼之時遭了毒手,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是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端慧公主不信駙馬會殺人,曾經在駙馬過世三年之后,翻過一次案,只可惜鐵證如山,沒有翻出浪來。 打那之后,端慧公主便很少顯露人前了。 池時的腦子里,幾乎是一瞬間,便翻出了她知曉的,所有的關于駙馬案的信息。 太皇太后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杯盞重重的一擱,“你這是作甚?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駙馬早已經轉世投胎。齊昀那孩子也大了,今年正要說親?!?/br> “這個時候,你翻出舊事來,是嫌皇家的臉丟得還不夠干凈么?還是想讓齊昀打一輩子的光棍,讓京城所有的貴女,都想起他的父親,是一個殺妻殺子的小人?” 端慧公主一愣,顯然被擊中了要害。 她猶疑了一二,又重新抬起了頭,“只要齊昀一日不能聽見,一日不能說話,所有的人,就不會忘記駙馬當年的舊事!掩耳盜鈴,沒有什么意思!” “母親,我同駙馬相處三年,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等事來的!” 太皇太后突然拿起杯盞,冷笑出聲,“你最清楚不過?你連他是有婦之夫,你都不清楚。你清楚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沒有女兒,將你養在膝下,捧在嘴里怕化了?!?/br> “你就過得這么一團糟,來回報我的?我的女兒,像是天上星辰一般,你就為了一個男人,虛度了自己的一輩子,你覺得值得嗎?” 端慧長公主周朝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母親,母親,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若是這回,池仵作查完,駙馬還是兇手。我便全聽您的,您讓我再嫁,我就再嫁,您讓我和親,我就和親!” “我周朝,絕無二話。母親,求你了!陛下,阿羨,你們說句話!” 周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拿起桌上的酒盞,猛地砸向了端慧長公主,一甩衣袖,氣沖沖的走了。 周淵這才抬起手來,示意皇后去扶周朝,“祖母允了,姑母,這是最后一次了?!?/br> 端慧長公主抹了一把淚,對著他行了一個大禮,又走到了池時跟前,“池仵作,你相信人的直覺么?我一直覺得,駙馬不會殺人的?!?/br> 池時靜靜地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人一般只有錯覺?!?/br> 端慧長公主的千言萬語,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里。 …… 池時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月上半空了。再不多時,便是年節了,京城里的宴會開始多了起來,所過之處,幾乎都能夠聞到rou香和酒香。 池時坐在馬車上,撩開了馬車簾子,毫不客氣問道,“楚王府里,有駙馬案的卷宗么?你可看過?” 周羨搖了搖頭,“有是有,不過我也沒有看過。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尋?!?/br> 他才十六歲,剛接手清白印不久。這么多年來,大梁大大小小的案子無數,他又怎么可能,看得過來。畢竟這樁案子,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他說著,皺了皺眉頭,有些憂心地說道,“說起來,今日進宮,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還以為,會嘉獎于你,可沒有想到……我祖母平日里甚少出來,姑母就更加了?!?/br> “不過,你說的那個所謂的武道,是真的么?” 池時鄙視的看了一眼周羨,“我池時怎么可能只會三招?” 周羨呵呵了,他就知道! 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那是越發的厲害了! 見池時將頭伸到馬車外去,懶得理會于他,周羨也不言語了。 他搖著扇子,瞇著眼睛,看著池時的后腦勺。 今日宮宴,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是周淵想要見池時,卻不想,是楊氏想聽池時說案。她已經很久不問瑣事了,更不用說,揪著一個無名之輩,問東問西,說那么多話。 這是為什么呢? 還有池時,亦是超乎他的意料。 “???,停一下車!”他正想著,就瞧見池時躬起了身子,敲了敲馬車壁。 “怎么了?”周羨好奇的問道,“還沒有到池家,你若是著急出恭,得尋一處酒樓?!?/br> 池時卻是沒有理會他,待馬車一停,便跳了下去。 他站在風中,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血腥味?若不是今日進宮,聞到了太多太雜的花粉味兒,我能聞得更清楚些?!?/br> 跟著她下來的周羨,站在風中,也學著她的樣子,吸了吸鼻子,好吧,他懷疑自己有個假鼻子。 “哪里有血腥味?要過年了,大家都殺雞宰羊的,有血腥味,也沒有什么稀奇的?!?/br> 池時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味道若有若無的,的確是判斷不出,到底是什么動物的血。 周羨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先回去罷。若是有什么事,明日一早醒來,便滿城皆知了?!?/br> 池時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點了點頭,又隨著周羨上了馬車。 待馬車走后不久,一條小巷子里,傳來了鎖鏈拖地的聲音。 金屬打在青石板路上,聲音格外的清脆,像是在唱著一曲好笑的歌。 一個守門的婆子,灌了幾兩黃湯,歪歪扭扭的站了起身,開了角門,在她對面的墻上,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站在那里,風把他的袍子吹得呼呼作響。 月亮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那黑影的肩頭,扛著一柄長長的鐮刀。鐮刀的下頭,拴著一根鐵鏈。那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婆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看,那影子卻是又不見了。 她對外呸了一口,又揉了揉眼睛,笑道,“這酒厲害,喝了幾口,眼睛都生出花來了。凍死了個人,殺千刀的,也不早些回來,累得人守門?!?/br> 她說著,啪的一聲,關上了角門。 月光照耀在小巷子里,汩汩的血水,順著青石板路的縫,流了下來,流到了角門口。 第一二七章 過河拆橋 一只過路的夜貓,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樹上的飛鳥撲騰著翅膀,亂糟糟的叫了幾聲,便飛走了。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咕嚕嚕的從巷子深處滾了出來。貓兒扭頭一看,看到了一雙睜著的眼,它像是被人踩著了尾巴似的,凄厲的喵了一聲,快速地跑走了。 一個個帶血的梅花腳印,在地上,在墻上,最后消失在那屋檐的盡頭。 池時被曹推官叫醒,來這巷子里驗尸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她打了個呵欠,嘴中還叼著一塊切成了片的饅頭。冬日的早晨,天黑麻麻的,吹過的來的風,凍得人鼻子疼。 “蘇仵作昨夜一宿沒有睡。這逼近年關,衙門里都歇了,哪里曉得,竟然是出了這么大的案子。那巷子口我叫人封了,瞧見的人不多。場面有些血腥,你可受得住……” 曹推官看著池時面不改色的嚼著饅頭,只覺得這問話委實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