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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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進了耳房,顧時安從袖中拿出一張用工契書,推給姜姮,“你若沒有異議,現下簽了,就可以搬到這里來住。院子后頭有一間小屋,與前院相通連的廊子上有一道小門,我讓人換一把結實耐用的鎖,以后每過戌時就讓吳娘子上鎖。院子里有幾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兒,我也會提前囑咐,不會讓他們吵到你?!?/br> 他面面俱到,耐心細致,姜姮很是感動,提起筆就要簽。 顧時安攔她:“你看一下工錢?!?/br> 姜姮飛快掃過那遒勁立骨的墨字,看到工錢:每月紋銀一兩。 她略有些懵懂,雖說她會使錢,但對工錢卻沒有細致的認識。一兩銀子,放在從前還不夠逛一趟瓦舍買點蜜餞果子,可如今情況迥于從前,不能一概而論。 可看顧時安的樣子,好像一兩是很少的。 她猶豫著問:“你們管飯嗎?” 顧時安點頭:“管?!?/br> 姜姮長舒了口氣,別的沒什么,她就是不想挨餓,那滋味實在太難受。既然管飯,錢多錢少也就無所謂了。 她痛快地提筆簽下。 吳娘子瞧她這憨樣,不禁笑了,問顧時安:“縣令從哪里尋來的娘子?忒得有趣?!?/br> 顧時安也笑:“別光覺得有趣,先說好,她可是什么都不會做的,你得耐心些教,待把她教會了,你就可以歇歇了,你這身子骨是經不得勞累了。這些日子若我得閑,我也會來幫你們?!?/br> 他又交代了些事,說縣衙還有案子要審,便急匆匆地走了。 吳娘子先帶姜姮安頓下,那給姜姮做臥房的小屋里放著一個大楠木衣柜,一副桌凳,一張木床,姜姮的衣物很少,也省事,放好后便跟著吳娘子去廚房。 她要先從燒火開始學,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稀里糊涂能用火石點著火,至于控火……吳娘子已開始擦汗:“以后再慢慢學吧?!?/br> 姜姮給吳娘子打下手、遞鍋鏟、切菜,到午時,一頓成樣的飯菜就做出來了。 膳桌是設在院子里的,兩大張條凳,孩子們早整齊坐成兩排,姜姮幫著添飯擺碗筷,做完這些,才有空仔細觀察這些孩子。 有男有女,小的三四歲,大的也就十二三歲,雖粗衣荊服,但漿洗得很干凈,熨燙平整,人也規矩守禮,大孩子會在用膳時主動照顧小孩子。 “這些孩子都是孤兒?!眳悄镒拥穆曇魪慕獖砗箫h過來,她用帕子捂嘴咳嗽了幾聲,嘆道:“世道亂,連年征戰,大人死了就剩孩子流落街頭。顧縣令好心把他們養起來,顧人教他們念書?!?/br> 姜姮回頭攙扶她,默不作聲地聽著。 “顧縣令俸祿也不多,養這些孩子供他們念書已是捉襟見肘,根本拿不出多少錢再雇人。先前雇過一個幫著做飯洗衣的娘子,人家嫌工錢太少,做了幾個月就不做了。也雇過幾個姑娘,都是沖著顧縣令來的,見顧縣令沒那意思,最后也都不干了?!?/br> “世道艱難,都不容易,也怪不得她們?!?/br> 姜姮聽得心里不是滋味,問:“難道官衙就不管嗎?”問完這句話,她才意識到這問題問得有多蠢。 顧時安就是此地縣令,他就代表官衙。若真的有辦法,他也不必把俸祿全搭進來,辛苦維持。 吳娘子道:“縣令是好人,壞的是帝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天天只知爭權奪利,不管民間疾苦?!?/br> 姜姮垂斂眉目,緘默不語。 ** 顧時安回到縣衙,審了幾樁案子,暮色輕合時,掛念保育院,正想去看看姜姮做得怎么樣,還未換下官服,帝都的詔令就來了。 來宣旨的是皇城司干當官,著令帝都周圍各州縣統計近來新增的流民戶,十日內上報戶部。 顧時安跪地稱喏,接旨的時候手略微抖了一下,狀若平常地問:“敢問大夫,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干當官也是半知半解:“聽聞是靖穆王府的侍女出逃,卷走了一件御賜的寶物,殿下震怒,代行藍批頒下諭旨,全力捉拿此女,非要把這膽大包天的丫頭逮回去不可?!?/br> 顧時安呢喃:“侍女……” “可不?!备僧敼侔櫭迹骸翱烧媸浅粤诵苄谋幽?,若是被抓回去,只怕能痛快地死都是奢望,依照殿下的手段性子,非把這賤人剝皮抽骨不可?!?/br> 顧時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嘴唇磕絆:“大夫放心,襄邑縣必會盡快如實上報?!?/br> 干當官笑說:“顧縣令辦事,本官是放心的。朝野上下誰不知你顧縣令深受靖穆王賞識,只怕做不了幾天縣令,待大考結束你就要去京中任職了,到時別忘了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br> 顧時安謙卑道:“下官不敢有此奢望,只求能做好本分?!?/br> 既是京中來人,總得備下酒席招待,顧時安陪飲到半夜,總算將喝得醉醺醺的干當官勸下去安睡。 席間剩下雞鴨魚rou,幾乎沒怎么動,顧時安不舍得扔,讓人包好,自己拿著去保育院給孩子吃。 他去時院子已關門落鎖,想敲門,又怕驚擾病中的吳娘子,在門前徘徊許久,忽聽身后傳來嬌聲:“顧縣令?” 顧時安回頭,見是姜姮,不由得蹙眉:“你怎么這么晚還出去?”他以為姜姮不甘過清貧乏味的日子,趁夜偷溜出去玩,誰知她抬起手,手上兩個油紙包和一沓封好的幡紙,“吳娘子的藥快喝完了,我去給她再抓些,孩子們的紙也用完了,我再去買些?!?/br> “你怎得不白天出去買?” 顧時安問完這句,突得就反應過來了。她的模樣太招眼,白天出去必會引來眾多矚目。若是晚上,戴上帷帽,穿得厚實些,混跡在人群里,悄悄去悄悄回,總不會惹事。 姜姮正將帷帽輕紗斂進帽檐綁好,故作輕松道:“白天忙啊,我太笨了,做事慢?!?/br> 顧時安順著她說:“剛開始是這樣的?!?/br> 姜姮摸出鑰匙開鎖,皎皎月光正潑灑到她的面上,勾勒出姣美昳麗的面部輪廓,粉黛不施,略顯憔悴,可是能看出來,比初見時多了幾分生氣,開始像個活人了。 顧時安默默看著她,想起今日剛收到的那張詔書,心底很是復雜,沒忍住,輕聲問:“你很愛錢嗎?” 姜姮開鎖的手一滯,聽顧時安朗朗的嗓音飄蕩在寂靜闃黑的夜里。 “你會為了錢而鋌而走險嗎?哪怕會丟掉性命?” 第28章 . (2更) 靖穆王殿下駕臨襄邑…… 姜姮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 可常年如驚弓之鳥的生活錘煉出一份敏感,腦中那根弦不由得繃緊。 她站在原地,不敢回頭看顧時安, 也不敢讓顧時安看到自己的表情,盡量讓語調平緩:“您為什么這樣問?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顧時安緊凝著她不語。 他自小在識人辨人上就有著卓絕稟賦。家道未落前,他能看出親戚仆婢心里那些貪婪的彎繞;落入市井后,他能看出世人捧高踩低涼薄的卑劣;當官后,他能看出每一個兇犯狡詐詭辯背后的惡。 他對自己向來有的信心,卻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出現意外。 從理智來講,他不該包庇她的,干當官面前,他應該立時把她供出來。兩人萍水相逢, 并沒有多少交情,他犯不上為她得罪靖穆王,為自己一片向好的仕途增添隱患。 可每每要開口時,他就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姜姮看著他笑,容顏昳麗秀婉, 目光破碎支離。 他不忍心。 深吸一口氣, 顧時安搖頭:“沒什么,我只是擔心你會不會嫌工錢少?!?/br> 姜姮怔愣片刻, 把鎖打開, 把拴門的鐐鏈扯下來, 強擠出一絲笑:“不少,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我也能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你很好,吳娘子很好, 孩子們也好,我喜歡和你們在一塊?!?/br> 這話帶著些討好的意味,顧時安立刻就聽出來了。 他有些懊喪,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包庇她,就不該再多余問這么一句,問不出什么,還平白惹得她驚惶難受。 進屋后,顧時安為補救,刻意對她噓寒問暖,問她習不習慣這里的生活,需不需要添置什么東西。 姜姮什么都不要,生怕他反悔似的,見他帶來了吃食,幫著放在陰涼的柜子里,說今日晚了,等明日孩子們起來再讓他們吃。 顧時安點了點頭,轉身從廚房出去。 姜姮以后他走了,靠在竹門上發了會兒呆,忽聽院子里傳來“咚咚”的聲響,忙收斂情緒跑出去,見顧時安挽著袖子在砍柴。 他看著文弱,臂膀卻結實有勁兒,一斧頭下去,木柴劈成兩半,干凈利落。 姜姮白天還為砍柴的事發過愁,一院子老弱婦孺,誰知晚上顧時安就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她默默看了他一陣兒,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他汗流浹背,手上全是污垢,騰不出端杯子,她便喂他喝。她的手法很輕盈耐心,不疾不徐,溫甜清流勻勻淌入喉間,說不盡的受用。 她好像經常這樣喂人,喂得很嫻熟。 顧時安開始相信,她有可能真的是侍女。 襄邑的歲月過得飛快,一晃入冬。 姜姮刻意留意外面的動靜,除了那一夜顧時安突如其他的試探,就再沒什么波瀾。 沒有她想象中的滿城風雨,梁瀟好像也沒有發瘋。 她內心漸漸安定,日子也過得很好。 她學會了控火,學會了掌勺,學會如何漿洗衣物,至于縫補,她從前就懂一些針黹,學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她本性爛漫,和孩子們也很容易相處,不多時他們便歡歡快快圍著她喊何jiejie。 每日與天真懂事的孩子們在一起,有粗茶淡飯果腹,不必夜夜驚夢,這樣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會為銀錢而憂心。 入冬后,需要購置一批炭火。顧時安是科舉出身的文官,按理說在本朝屬清流,炭俸是有的,但因為他品階低,所以少到可憐。 他已經省下自己用的,送來保育院,但兩相都捉襟見肘。 最后也不知他想了什么辦法,去哪里弄到一筆錢,買回來一車木炭,勉強能應付過冬。 到了臘月,這平凡安穩的日子突然被打破。 姜姮才終于知道,這些日子梁瀟為什么沒有動靜。 京城發生巨變,先是樞密使王瑾指使屬下砌詞誣告靖穆王梁瀟,告他與新政黨余孽勾結,意圖謀朝篡位。 此折遞上,立即被垂簾的崔太后駁回。 王瑾狗急跳墻,竟指使平章軍國事陸究率軍攻入靖穆王府,想擒賊先擒王,活捉梁瀟,再行逼宮。 誰知梁瀟提前得到消息,暗中在府邸埋伏精銳,當即將陸究捉拿。 捉拿后沒有聲張,反倒讓早被他買通的陸究副將去向王瑾報假信,說靖穆王已伏誅。 王瑾大喜過望,親自前去查看,正好入甕。 眾人皆以為到這里就結束了,誰知梁瀟沒有上呈皇帝太后,直接封鎖金陵城,派步軍司連夜滿城捉拿王瑾黨羽,捉到后不審判,不上奏,直接就地斬殺。 帝都被封鎖三日,血流成河,尸橫夾道。 到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天下震驚,人們依稀記得,上一回這么廣泛株連還是七年前,屠戮以衛王和梁世子為首的新政黨,可那還是天子下旨啊,梁瀟縱為輔臣,此舉儼然已經僭越。 最可怕的是,發生這么多事,始終不見天子詔令或太后懿旨,兩宮不知是默認,還是已經被他挾制。 坊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顧時安在院子里邊洗衣裳,邊跟姜姮說起這些事。 因為天涼,井水冷得似冰,姜姮想省下些柴火,就沒有燒熱水,用冷水給孩子們洗衣裳。 洗過幾回,被顧時安撞見了,他就不許姜姮再洗,每天辦理完公務都來保育院,把一天換下來的衣服洗干凈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