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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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梁瀟孤僻寡言,坐在椅子上不動。 姜姮便會指揮辰羨和姜墨辭:“你們兩給我把他弄來?!?/br> 兩位兄長便十分賣力地把梁瀟連人帶椅子抬到姜姮面前,姜姮喂他一塊桂花糕,笑瞇瞇問:“好吃不?” 梁瀟倔強地不肯屈服,臉卻不由得紅了。 說起來,少年的梁瀟乖僻別扭,最后能融入他們與他們玩到一起,姜姮功不可沒。 姜姮回過神來,依偎在梁玉徽肩頭,道:“冠太沉了,我脖子疼,玉徽,你幫我拆下來好不好?” 梁玉徽干脆道:“不行,你是靖穆王妃,要人前端莊,沉也得忍著?!?/br> 姜姮不再說什么,默默跟她回去。 梁瀟果真等得著急,連摔了幾只茶甌,嫌侍女倒的茶味濁,侍女們嚇得瑟瑟發抖,跪了一地。 他見姜姮遲遲歸來,一臉心不在焉,更加來氣,正要生事,注意到梁玉徽攙扶著她,小心翼翼托舉著她頭上的冠,以期減少些她承受的重量。 梁瀟覺得這場景詭異,直覺出過什么事,向姬無劍投去詢問的目光。 姬無劍附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 倒是令梁瀟緘默了片刻,他吩咐姬無劍:“讓棣棠和籮葉過來吧?!鳖D了頓,又對姜姮說:“讓她們陪著你休息,可以休息半個時辰,但是宴席開了你必須出來,外頭很多雙眼睛都在等著看我們?!?/br> 姜姮問:“看我們什么?” 梁瀟道:“坊間傳言,靖穆王夫婦不合,已在和離邊緣,故而許太夫人正在物色新的王妃人選?!?/br> 剩下的話不必他說,梁玉徽接上:“那些有女兒的官宦世家都快瘋了,路子走到我這里,天一亮門口就被堵住,京兆府給我疏通幾回,我真快叫他們煩死了?!?/br> 姜姮與世隔絕多年,理解不了梁瀟如今的權勢究竟有多盛,只知都怕他。 她不欲深想,恰巧棣棠和籮葉來了,和她們一起去偏室小憩。 梁瀟早就知道姜姮是塊木頭,可在說這些話時,心底還是有一絲絲期望她能有點反應,不說吃醋,哪怕有點危機不安也成,可她自始至終毫無波瀾,仿佛是在聽別人的事,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 他是失落的,一閃而過并未在臉上留下痕跡,但還是被梁玉徽捕捉到了。 她幽幽嘆道:“真是可憐?!?/br> 梁瀟立刻豎起尖刺:“我用得著你可憐?” 梁玉徽道:“我是說姮姮可憐?!彼冉獖€大了三歲,幼時在一起玩耍慣常直呼其名。 “我記得小時候嫡母不許我出去拋頭露面,恨不得將我藏起只當沒我這個人。后來父親過壽,王府來了些嬌滴滴的貴族小姐,說起城南桑荊瓦子里的傀儡戲,我一無所知,半句話都插不上,被她們狠狠嘲笑了一通?!?/br> “我委屈得哭,被姮姮看見,知道怎么回事后,第二天就買通守衛帶我出去了。她把桑荊瓦子包下來,讓伶人給我演了整整三場的傀儡戲,她就蹲在椅子上看我,一邊嗑瓜子一邊說‘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看,你哭什么,下回再遇上這種事你就說不好看,你懶得看,要挺直腰昂起頭說,底氣十足,看誰還敢笑你’?!?/br> 往事如煙,梁玉徽恍惚一笑:“我從小到大就只有她這么一個朋友,即便后來走出王府,結識了更多的人,我也再未見過比她更純善可愛的人。她不該變成這樣的,你如果愛她,就給她正常的愛,不要折磨她?!?/br> 梁瀟一直覺得姜姮變得有些陌生,卻總憶不起她該是什么模樣,但隨著梁玉徽的寥寥數語,那掩藏在歲月煙塵里的形象逐漸鮮活起來——嬌蠻可愛的女郎,沒心沒肺,懷有俠義心腸,頑皮不愛念書,愛吃rou,臉頰rou嘟嘟的,可是出奇的好看。 那么美好,能喚出人心底最柔軟的感情,也能招出惡魔,明知有違倫常,可還是想將她搶走,想獨占她,圈養她,令她這一生一世只屬于他一人。 他只是王府庶子,歌姬之子,生來便被嫌棄被厭惡,合該一直活在泥垢里。而她,則是云端上明媚閃耀的高門嫡女,生來就是享受萬千寵愛的。 需得他仰望。 只有把她自云端拽下,斬斷她的羽翼,敲碎她的傲骨,令她失去除他之外的所有依仗,把她也摁進塵土污泥中,才能讓她徹底屬于他。 可是即便這樣,她也不愛他,她心里只有辰羨。 第7章 . 少年 不許看別人,只能看我 梁玉徽眼見梁瀟神情變幻莫測,由松動逐漸變得冷硬,猜到幾分:“你若是在意她和辰羨的事,那也得講些道理。都是父母之命,你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br> “不,不僅如此?!?/br> 梁玉徽驚愕:“難道還有別的事?” 梁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復深邃幽冷,淡漠斜睇她,“做你該做的事,少打聽?!?/br> 梁玉徽敗興地咂咂舌,看了一眼姜姮休憩的偏室,心道總有一天她要問出些什么。 ** 姜姮睡了一覺,稀里糊涂做起夢來,夢中白霧連綿,藕花瀲滟一池。 那日是辰羨的生辰,姑姑本要帶著他和姜姮去清鐘寺供生辰燈,臨行時叫瑣事絆住,便只叫他們兩個小輩先去。 馬車駛至朱雀門街西停住了,姜姮挑開簾看,見辰羨和梁瀟各騎一匹黑鬃高頭馬,在街心說話。 梁瀟還穿戴著紗帽官袍,長長的袖子順著馬背垂曳,看上去像是在出公干。 姜姮聽見辰羨邀梁瀟與他們一起去拜佛。 梁瀟的生辰也是這幾天,府中卻從來不會給梁瀟cao辦生辰宴,雖然都在一個屋檐下,但自小,他與辰羨的境遇便天差地別。 梁瀟素來寡言淡漠,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對這些在不在意。 姜姮將下巴擱在馬車窗沿上,隔熙攘人群呆呆看向梁瀟。 那時因為玉徽和姜墨辭的事,兩人已疏遠許久,姜姮雖是個沒心沒肺愛玩愛鬧的性子,但在梁瀟那里遇了幾回冷,卻也知道收斂,待他不復以往熱情。 她見梁瀟神色寡淡,沒甚興致的模樣,但一眼瞟見她,滯默片刻,應了辰羨所邀,與他們同去。 佛寺中有許多間小廟,廟里供奉各方神靈真身。幾個小沙彌引他們三人分別去了三間不同的小廟,說要在海燈前單獨祈愿,摒棄遐思,身心皆誠,方可應愿。 說完,他們果然都退了出去,只留姜姮在小廟內。 供桌上菩薩寶相莊嚴,端凈瓶俯瞰人世。周遭靜悄悄的,唯有一些杳杳傳來的誦經木魚聲。 姜姮跪坐在蒲團上,仰望著菩薩,驀得嘆了口氣。 “菩薩,辰景哥哥不理我了?!?/br> 她憂郁而傷懷地對菩薩傾訴:“他從前對我可好了,會替我做功課,給我買糕餅,還幫著我翻墻出去玩。他還會對我笑,他笑起來可好看了,可是……因為玉徽的事,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笑過了,也很久沒有理過我了?!?/br> “我從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我沒什么別的可求,我只求你保佑,讓辰景哥哥理一理我,多跟我說幾句話?!?/br> 姜姮說完,呼得舒了口氣,郁結已久的心事終于吐出來,無比輕松暢快。 她仰頭再看向菩薩,見那莊嚴寶相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垂目看向她,帶著對塵俗宿命的悲憫。 她向來心思淺薄,不喜深愁,好像跟菩薩約定好了一般,朝寶相擺了擺手,蹦蹦跳跳地轉身推門出來。 院中古樹參天,梁瀟在樹蔭里負袖踱步,光斑流轉在他那張清秀姣好的臉上,照出幾分風月少年的矜貴飄逸。 姜姮站在廊廡下,看得呆住了,臉頰不由得發燙。 梁瀟走到她身前,道:“衛王急召,辰羨先走了,我送你回王府吧?!?/br> 放在往常,姜姮早該跳起來發脾氣了??纱丝?,在梁瀟溫脈的注視下,她竟乖得像只小貓,迷迷瞪瞪地點了點頭。 她依舊是坐馬車的,梁瀟也依舊是在外騎馬,兩人隔一道簾子,走過喧嚷吵鬧的街衢,漸漸安靜,姜姮估摸快要到王府了,才忍不住道:“辰景哥哥,你快要過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禮物?” 外頭沉默了片刻,梁瀟道:“我不過生辰的,不用多費心?!?/br> “為什么不過???過生辰是多么高興的事,那表示我們正慢慢長大?!苯獖糸_簾子,沖梁瀟樂呵呵地笑:“我們長大了,就會更自由更快樂的,想出門就出門,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爬墻,不必受長輩約束責罵,多好啊?!?/br> 梁瀟低眸瞧她,見她笑得開心,竟也跟著笑了笑,聲音溫柔又帶一點點垂憐:“姮姮,你錯了。小時候得不到的東西,長大了多半也得不到。命運慣會捉弄人,總不叫人如愿?!?/br> 姜姮聽得懵懂,捕捉到了“命運”二字,興沖沖地問梁瀟:“剛才在廟里,你向菩薩許什么愿了?” 梁瀟執韁的手微頓,眼神倏地飄忽起來,低咳了幾聲,道:“你呢?你許的什么愿?” 姜姮一怔:“我啊……我……” 她支支吾吾,梁瀟故作輕松道:“是不是與辰羨有關?想讓他多陪陪你,他近來可忙得很,總是不著家?!?/br> “辰羨?”姜姮呢喃,眼睫顫了顫,默默把探出來的頭縮回馬車里。 她怎么完全把辰羨給忘了? 今日可是為辰羨生辰祈福啊,可是菩薩面前一句都沒有提他,回去若是姑姑問起來怕是又要編瞎話了。 她托腮煩惱地嘆氣。 在這縷輕薄惆悵的嘆息里,寐中的姜姮被搖醒,梁瀟冷著一張臉拉她起來出去宴客。 王府院子前些年新修葺過,彩繪棟宇,朱欄翠幕,藻井穹頂戚里茶檐,絞壁、覆旌都是團織疊花的錦繡。 宣闊的前廳兩側鱗次擺著膳桌,一直延伸到庭院里,根據官位高低落座。 許太夫人高居主座,身穿檎丹十二幅銷金刺繡長裙,頭戴重樓子花冠,面貼珍珠妝鈿,打扮得雍容華貴,端莊含笑地接受眾人祝壽。 姜姮和梁瀟坐在她身側,凡上階祝酒的,總要再躬身朝梁瀟拜一拜,膽子大些的,還會好奇看一眼姜姮。 這些年,她倒更像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少女,從未出現在眾人面前,神秘莫測,身上纏繞著許多傳言,更加惹人遐想猜測。 姜姮留意看這些來祝壽的文武朝臣以及他們的家眷,都十分陌生,找不出昔年與靖穆王府來往的舊人。她想,七年前的那場禍事太大,凡與王府有來往的可能已經受到株連,生死未卜。 她這般走神,便冷落了身邊的梁瀟,他自袖底摸出她的手,冷臉問:“好看么?” 姜姮低垂下眉目,想了想,用空著的那只手斟滿酒樽,抬起送到梁瀟唇邊。 姿態柔軟溫馴。 梁瀟冷眸看了她一陣,就著她的手喝下酒,隔著裙衫懲戒似的摸了她兩把,才將這一段揭過不提。 過后姜姮再不敢去看別人,只乖順地低著頭,緊盯著梁瀟面前的酒樽,若是空了就要立即滿上。 只要有她在身邊,梁瀟絕不用別人,事無巨細都要她伺候。 熬到宴席將散,兩人都有些累,梁瀟拉著姜姮要回后院歇息,剛走進內廊,梁玉徽不知從哪個地方閃出來,一臉躊躇,不住覷看梁瀟的臉色。 梁瀟白了她一眼:“說吧,怎么了?” “那個……兄長莫氣,母親她……她請舅舅一家來了,你放心,我將他們讓進西跨院了,絕沒有外人看見?!?/br> 姜姮感覺到梁瀟握住自己的手微顫了顫,指骨緊繃,驀得松開了她,對她說:“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不許出來?!?/br> 她點頭,乖乖地領著侍女走了。 梁玉徽顧不上替姜姮不平,得先安撫這尊閻王,緊跟著闊步流星的梁瀟,急道:“今日母親過壽,你看在她養我們一場不容易的份兒上,別鬧得太厲害,都是些不懂事的人,打發了就是?!?/br> 梁瀟霍然止步,回過頭來看她。 他目中藏著碎冰,射出冷厲尖銳的光,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再看見他們,為什么偏聽不懂人話!” 這話太難聽,可梁玉徽卻不敢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