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剛踏出一步,李月來就被那只guntang的手抓住。 他回過頭去,見陳暮雪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布滿血絲,滿頭黑發凌亂不堪,像是被□□過一樣,那般招人。 扭了扭身體,肩上衣服又往下滑了滑,快上身全赤了:你別走。 李月來覺得全身愈發燥熱,直覺得趕快轉身離開此屋。 陳暮雪,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陳瓊,李月來依舊背身,盡量克制住想轉身去看床上的沖動,顫著聲音問道。 你身上好涼快,陳暮雪蹬掉被褥最后一角,兩步下床,跪到上面,緊緊抓著李月來不松手。 柳下惠真乃神人。 李月來無奈轉身,彎腰想把陳暮雪抱回床上:你好好呆著,我去找大夫,大夫來了就涼快了。 剛把陳暮雪抱起來,他雙手很自如地攀上李月來脖子,用力往下一壓,額頭相靠。 兩唇相對,陳暮雪像是尋找到清涼一般,舒服地哼唧一聲。 李月來覺得自己腦袋里燒起一團火,把他的理智化為灰燼,心里只剩下一個聲音在叫囂:壓下去,讓他哭! ??! 聲音半勾半含,太大又怕引來旁人,太小又怕聽不見,既是邀請,又飽含期待。 陳暮雪的腿被折了又彎,疼得后背彎出一個弧度。 恍惚間他睜開眼,仿佛清醒了幾分,確認清楚身上的人,先是愣住。 片刻后,他全身心放松開來,背部慢慢貼回床面,一邊回擁住李月來。 他在賭,李月來是一個值得真心交付的人。 今夜以后,他們之間會更加親密,和旁人都不一樣的親密。 李月來猛地幾聳,讓陳暮雪抓緊床單,吐粗氣道:...疼,月來。 月來。 李月來聽到這聲呼喚,神志有一瞬清明,隨即拂了一把下巴上的汗,動作放緩下來,低頭去看陳暮雪。 陳暮雪閉著眼,嘴角不自覺露出滿足的笑容:重些,我還要。 怎么一會要輕,一會要重的,真是磨人。 不管是胡話還是真話,聽得李月來眼底的清明瞬間消失不見,帶著力道和決絕,陷入更深的沉淪,毫不憐惜地撞向最深處的溫柔。 我以后會對你好,比現在還好。 他在心里對陳暮雪作出不太能算數的承諾。 又是一個冷晴天,李月來睡到日上三竿。 冬日里的一抹陽光太過珍貴,從窗外投入屋內,照到李月來臉上,他著閉眼,舍不得移動,感受太陽微弱的溫暖。 耳旁很靜,許久,他翻了個身,手臂打出去。沒有意料中暖呼呼的rou,手臂落到硬邦邦的床上。 他立即睜眼看向身側。 空的,陳暮雪不在。 長吐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鞋還沒穿完,屋外就想起小二的聲音。 李公子,醒了嘛,樓下陳公子讓您下去吃午飯。 一覺睡到中午了??? 知道了,李月來推開窗戶,一邊回小二的話。 外面街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幽州之行(二) 出門時,小二還在一旁候著,見李月來心情頗好,笑道:公子,今日是咱們酒樓第一廚掌勺,您可得一飽口福。 一般大酒樓廚子是輪番做菜,大廚掌勺的日子,專門有人提前上門預訂。 是么,李月來站在樓梯口往下面望去,昨日沒有細看,蓬萊酒家的大堂并不是清一色打通,擺滿桌子。有形狀大小各異的桌凳,不規則的圍繞中間舞臺擺設,有的桌子設有晶簾,極其注重客人私密。 當然!公子不信的話,您問問同行的另一位公子就是,小二下巴朝下面大堂點了點。 李月來目光落到堂間坐在小圓桌上的陳暮雪身上,本也沒分開多久,竟有小別勝新婚之感。 不過昨夜那事發生的突然,還不知陳暮雪作何感想。 李月來一邊下樓梯,問小二:今日樓里有什么特色菜品? 今日更新的菜單都值得一試,比如清蒸水仙,還有,哈倫兒葡萄今天特別劃算,咱們店里只要七百文一串。 昨個兒在街上買的是一兩銀子一串,大抵行情也都是這個價,對比起來,蓬萊酒家便宜不少。 其間生意來往回旋的奧秘實在精妙,不知酒家老板是如何運作。 李月來贊道:你家老板不簡單啊。 小二笑了笑,引他下完樓梯。 正巧,陳瓊從小圓桌上站起來準備上二樓,與李月來快擦肩時,向他喊了聲姑爺問好。 李月來瞅一眼獨自坐著的陳暮雪,喊住陳瓊:做什么去? 陳瓊有些奇怪道:公子喊腰疼,竟有些坐不得了,我想上去找副護腰帶。 他家公子從不腰疼,估摸箱子里也沒有,得去外面買。 額,李月來尷尬摸鼻子,一邊側身讓開路。原地等陳瓊上樓進屋了,他才向陳暮雪那桌去。 陳暮雪正在看中間大舞臺,留給李月來一個后腦勺。 李月來看著陳暮雪圓圓的后腦勺,走了過去向,眼底多了一絲溫柔:早上好。 非常平平無奇的打招呼,甚至打完空氣中還多了一絲尷尬。 陳暮雪默了會兒,淡嗯一聲,邊側頭看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繼續打量舞臺上準備演出的人。 李月來覺得陳暮雪看自己的眼神會和以往不同,最起碼有點兒依賴的感覺,但剛才那眼也太過不熱烈,讓李月來的心頓時咯噔涼了。 不會睡到手了,心卻還在別處吧?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著面前的茶杯慢飲一口,找話道:你準備什么時候去見寒山大師? 陳暮雪垂眼喝了一口粥:下午吧。 李月來點點頭,左顧右盼。 大堂內人滿為患,都擠在桌上吃飯,有的人還在客客氣氣請求拼個桌,好生吃頓早飯,看看戲。 一時間李月來頗為羨慕:蓬萊酒家生意是真得好,絕非浪得虛名。 陳暮雪很是贊同,略看一眼周遭布景:老板做生意也很用心,聽聞他開的每家分店風格都不相同。 李月來對這老板愈發好奇,又側頭看了一眼大堂前的臺子,問道:這戲臺子有什么講究沒有? 陳暮雪道:蓬萊酒家每日都會在全幽州范圍內請人來,有說書的,唱戲的,雜技等,誰紅請誰,免費給顧客看。 李月來一邊心不在焉聽著,陳暮雪的聲音清冷中帶點兒疲憊,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心里發癢癢。 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挪了一個位子,突然伸手抓住桌下陳暮雪的手,低聲道:你我昨夜算是身心都到一處了,我問你,后悔么? 當初的約定隨著時間,實際情況發生改變,人心不是石頭,有了感情,都做不得數。 捫心自問,他們兩人還沒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但世事變幻,能有一人平淡相守也不易。他想,陳暮雪亦是如此想法。 陳暮雪垂眼看自己被抓住的左手,許久沒動。 后悔么? 不后悔。 是他自己選的。 這時,周遭響起歡呼聲,舞臺上,伶人們噙著笑挨個濃妝登臺。 酒樓掌柜在臺中間道:各位客官,今兒個桂香園給大家唱一曲《風箏誤》。 好! 臺上掌聲如雷,李月來和陳暮雪也跟著拍起來。 伶人們已經開唱了,半天等不到陳暮雪回話,李月來逐漸焦躁起來,追問:你到底如何想的? 陳暮雪的目光從戲臺移開,落到李月來身上:重要么? 當然重要。 陳暮雪眼底的笑意彌漫開來:先看戲。 臺上七八個伶人咿咿呀呀唱個不停。 老百姓們最是喜歡聽這種狗血曲目,恨不得再給主人翁多來幾個九曲十八彎的波折。 李月來心安幾分,跟著伶人唱腔輕哼幾聲,一手繼續抓著陳暮雪,一手吃菜。 這首《風箏誤》少說也聽過十七八遍了,他抬頭打量臺上濃妝艷抹的伶人,問陳暮雪:我第一回聽這個,講的什么故事? 陳暮雪有些意外:你沒聽過? 李月來搖頭:我很少來這種地方。 陳暮雪把手抽出來,一句話概括道:俗的不能再俗的故事。 怎么個俗法? 從前有一戶人家,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叫愛娟,生得樣貌丑陋,小女兒淑娟美艷賢惠。有一天,一個書生在風箏上題了一首詩,他的朋友把這個風箏放了,風箏線斷,飄落到這戶人家家里。 聽到此處,李月來打斷笑道:是哪個女兒撿到風箏了? 陳暮雪拿帕子擦嘴:淑娟,她讀了書生寫的詩,芳心大動,回詩一首,并把風箏交還。書生讀到此詩,很欣賞,又在風箏上作詩一首。 李月來又打斷:這回風箏是不是落到愛娟手里了? 陳暮雪望向李月來,有些無語,既然知道,還問什么。 李月來連忙擺手道:話本都這么寫,不難猜,后面呢?后面怎么樣了? 陳暮雪繼續看戲,微微冷哼:愛娟冒充淑娟與書生月夜相會,書生被愛娟的模樣嚇跑了,從此專心讀書,高中狀元,娶了淑娟。 自古英雄愛美人。 李月來挑著花生米吃,內心嘖嘖兩聲,面上道:看吧,無論有多少誤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陳暮雪:。 不一會兒,他又瞎打比方:如今我就是淑娟,你是書生,我等你高中回來。 陳暮雪看著伶人,那淑娟扮相比起愛娟確實惹人憐愛些,怎叫人忍心辜負。 我讀書,將來萬一做官了...你當如何? 他擔心李月來要的是相夫教子的夫郎,回家夫郎孩子其樂融融。 這些,他目前給不了李月來。 ☆、幽州之行(三) 李月來喝了一口酒,瞇眼道:官商勾結,最為妥帖,我們是絕配。 這話只能當玩笑,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陳暮雪盛了滿滿一碗湯和菜,有豬肚、海帶和鴨rou:蓬萊酒家的大補湯很有名,嘗嘗。 李月來接過碗,知道他不信:我是真心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很多事可以張口就來,落在瑣碎的生活中卻不是那么回事。他們在一起,要考慮的事更多,不過,陳暮雪覺得現在有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后,心下也安定幾分。 突然想起來昨夜陳暮雪還在發熱,李月來問道身子好些了? 嗯,陳暮雪點點頭:一覺起來好多了。 那就好,李月來放下心,低頭吃口豬肚,不禁挑眉:味道真不錯,說著又喝了一口湯,里面加了多種大補食材,湯水鮮香濃郁。 方才小二介紹說今日樓里有大廚,我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廚子確實廚藝了得。 陳暮雪惋惜道:起晚了,有些好菜已經被人預訂完了。 蓬萊酒家客人多,按理說菜可以源源不斷供應,賺得手軟,卻故意讓菜品供不應求。李月來放下筷子琢磨一番,對陳暮雪道:我想見見蓬萊酒家的老板。 聽罷,陳暮雪沒多想,直接側頭喚身旁經過的跑堂的:小二。 誒誒!李月來拉住陳暮雪低,一并壓低聲音:得私下見,和老板一起吃個飯。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立在一旁,看兩個男人低頭咬耳朵,也不吩咐什么,十分奇怪。 陳暮雪咳嗽一聲:再上一壺好茶來。 好咧。 等小二甩甩帕子,轉身走了,陳暮雪側頭問李月來:你想做什么? 李月來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自然是向老板取生意經。 既是生意經,豈會輕易告訴外人,還是同行。 李月來道:總要試一試,你是見著心心念念的寒山大師了,我回去還得交差,再說買賣不成交個朋友,也不虧。 陳暮雪略做思索,心中有了主意:我們在幽州會待三日,想辦法見見他。 李月來趁機給陳暮雪說好話:陳小公子愿意幫忙,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陳暮雪不吃他這套:你說這些沒用,他不給面子,我也不能把他押到你面前來,若請的來,就當回報你幫我來幽州。 一聽陳暮雪要算賬,李月來毫不含糊:這不算,來幽州阿雪可是答應給我在新村上幫忙。 陳暮雪沒好氣地瞪李月來一眼,剛欲說話,小二帶著一個人走過來:公子,有人找。 李月來順眼看去,是個灰衣仆人,他在幽州人生地不熟,肯定不是來找他。 灰衣仆人靠近桌邊,低眉順眼向著陳暮雪:陳公子,我是周府的下人,我們公子今早剛從岳州回來,得知您來了幽州,請您到府一聚。 陳暮雪一聽,便知是周原了。 禮部侍郎周原,兩月來一直在岳州籌劃皇帝下月去那里祭祀的事宜。 陳暮雪淡淡道:多謝你家公子宴請,此來幽州行事匆忙,雜事繁多,日后得空悠閑,必定上門拜訪。 周府下人似乎料到陳暮雪要說什么,從懷里摸出一塊令牌,輕放到桌上:我家公子說,任何時候陳公子都可以憑此令牌直接去惠天府或者是周府找他。 陳暮雪瞧了一眼令牌,上面還有官印,不然也去不得惠天府,他下意識拒絕:多謝你家公子美意。 如此我們也不好辜負了,李月來順勢接下話,瞧陳暮雪一眼,把令牌拿起來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