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頭靠在mama的肩膀上，緊張地拽著她胸口的衣服，看jiejie一口氣扔出五個鞭炮。

    趙秀云拍拍孩子的背，心里已經擰起來，跟王娟說：“沒事，你帶倩倩和正義玩??？”

    說話間，孫正義點一個大的煙花，五光十色在天上炸開，按傳統，夜里十二點還要再放一次鞭炮。

    這種事沒人管的，中國人最要緊就是這個年。

    王娟笑笑說：“對啊，還跟孩子一樣?！?/br>
    孫正義揮著火柴盒，問：“趙姨，你們家的要不要我也給點了？”

    “不用，待會你方叔下來點?！?/br>
    這聲姨，趙秀云是覺得很受之有愧的，但看王娟比她年紀還小，都能坦然被叫媽，別扭勁也只能壓下去。

    王娟嗔怪道：“你是自己想玩，才不是想幫你趙阿姨的忙呢?！?/br>
    孫正義撓著頭嘿嘿笑。

    王娟是真把龍鳳胎當自己的孩子，眼神、動作都騙不了人的。

    趙秀云一向覺得自己也算有本事，想想要是換自己，也做不到這地步，是因為太喜歡孫副師，才把他的孩子視如己出嗎？

    還是，因為把他的孩子視如己出，才喜歡的孫副師呢？

    趙秀云陡然升起新的念頭，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起王娟。

    年紀正好的姑娘，從小缺少母親的關懷，把這樣的關懷給了其他孩子，成功過一次，是不是就以為，這樣可以替代孩子的生母，成為孩子心里最重要的人呢？

    可惜啊，苗苗不是這樣的孩子，她有著愛她的父母，連交朋友都很吝嗇。

    第90章 苗苗   第三更

    大年初一要走親訪友, 趙秀云一早把困頓的孩子拽起來，昨晚一直玩到十點多, 兩只眼睛都不肯睜開。

    mama給套好衣服，扎好辮子，禾兒耷拉著小肩膀跳下床，穿上鞋。

    方海捏捏女兒的小臉，說：“很困嗎？”

    困，肯定是困的。

    毛巾在臉上用力搓揉，什么覺都醒了。

    禾兒大聲抗議爸爸的粗魯, 兩頰變得紅撲撲的，結果這么用力, 也沒給孩子擦干凈。

    趙秀云給小的擦完，又把大的揪過來一頓搓。

    禾兒嘆氣道：“爸爸，你以后不用給我洗臉?！?/br>
    還嫌棄上了。

    方海扯一下女兒的小辮子說：“你現在是八歲的人了啊, 以后都自己洗吧?！?/br>
    她也不是不能自己來，還是那句話，糊弄得很。自己洗完頭，mama一摸全是泡沫, 氣得要擰她。

    小丫頭甩甩辮子說：“自己來就自己來?！?/br>
    趙秀云煮了餃子，喊道：“進來端?！?/br>
    豬rou白菜餡的，咬下去全是湯。

    趙秀云給苗苗的餃子全戳開，皮和rou拌在一起, 讓她自己捧著碗慢慢吃。

    禾兒咬一口, 燙得臉都歪了，不成話音地叫著媽。

    叫媽有什么用，趙秀云給她的嘴吹吹。

    大的小的都叫她顧上，方海假裝喃喃自語, 說：“唉，怎么這么燙?！?/br>
    聲音不大不小，夫妻倆對著坐，趙秀云看他一眼，反應過來，只覺得無話可說，敷衍地給他的碗也吹兩口。

    禾兒看一眼爸爸，小丫頭那點競爭心又上來，說：“mama，我也要吹?！?/br>
    我看你們都是想挨罵。

    趙秀云眼神凝下來，說：“都快點吃?！?/br>
    上門拜年是彩頭，越早越好，這叫帶人氣。

    方海囫圇吞棗，又挨一頓罵。

    “跟你說幾次，吃得慢一點?！?/br>
    胃時不時要疼一下，根本不知道愛惜自己。

    禾兒吃吃笑，惹來mama的注意力。

    趙秀云又說她：“新衣服你就燙一個窟窿，不是過年我昨天就揍你?！?/br>
    也不知道怎么放的鞭炮，漂漂亮亮的新棉衣啊。

    都沒落得好，苗苗嘴靠在碗邊，小心翼翼地扒拉著。

    趙秀云捏著額頭催她：“快點兒，方青苗?！?/br>
    苗苗反正不疾不徐，趙秀云衣服換好，頭發梳好，她才吞下最后一口。

    熱騰騰都叫她吃到涼颼颼。

    趙秀云給她擦掉小嘴上的油，說：“好了，出門吧?！?/br>
    方海今天沒穿軍裝，穿的媳婦給織的新毛衣，棉衣要敞開穿，生怕別人看不到。

    一家四口先去張主任家，他們家老兩口帶小孫子住，平日里挺冷清的，但拜年大家都首選這家，誰叫人家家里有師長呢。

    張梅花散出去一大把糖，捏捏苗苗圓嘟嘟的小臉蛋，憐愛道：“這孩子，長得真好?！?/br>
    大人都愛掐掐揉揉孩子，苗苗明顯不高興，有點生悶氣的樣子，到下一家的路上，蹲在路上只想看螞蟻。

    看螞蟻，扯了根小棍子一戳一戳地。

    趙秀云跟著蹲下來問：“苗苗不想去是嗎？”

    小姑娘撅著嘴說：“不要捏臉?！?/br>
    這么熱鬧的時候，趙秀云還真沒法跟人說，想想問：“那你自己在這里看螞蟻，我們去，行嗎？”

    苗苗不愛跟別人說話，家屬院保衛又好，一個人在這也沒事。

    苗苗也不算太情愿，問：“jiejie也去嗎？”

    拜年不帶孩子，那肯定是不合適。

    趙秀云說：“jiejie去?！?/br>
    嗯，那也不想捏臉。

    苗苗靜靜戳一下地板，說：“我不去?！?/br>
    趙秀云把她撂在這，都在家屬院，其實四歲的孩子已經算很大了。

    苗苗打小安分，抬頭看見爸爸mama和jiejie的背影不在，麻利剝三顆剛剛收到的糖，把小嘴填得滿滿的，兩邊的rou都鼓起來。

    好甜呀，小丫頭高興得眼睛瞇成一條縫，要是有人看著，一次只能吃一顆。

    她本來就生得好，又養得好，像個年畫娃娃，誰看了都覺得可愛。

    王娟路過看到她，蹲下來問：“苗苗怎么在這里？”

    苗苗抬頭看，含糊不清地說話。

    “等……mama?！?/br>
    王娟知道趙秀云多寶貝孩子，左右看，也沒見到方家人，不滿道：“怎么能把你放在這?！?/br>
    苗苗不懂什么叫惡意，卻不太愛聽這句話，也不理，嘴巴一動一動，有點合不上，口水滴下來一點。

    王娟掏手帕給她擦擦，問：“爸爸mama是不是只帶jiejie去玩了？”

    她看得真真的，隔壁都偏心禾兒，看不到苗苗的好，叫人愈發憐愛。

    才不是玩呢，是去被捏小臉。

    苗苗沒什么反應，說：“不是?！?/br>
    她其實就想看螞蟻，不想說話，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往旁邊挪了一點。

    王娟覺得奇怪，原來苗苗挺喜歡她的，看到她也會笑，怎么昨天開始就有點不對勁。

    她還是套近乎說：“那要不要跟阿姨去玩？”

    苗苗一動不動，mama叫她在這里看螞蟻，要是亂跑可不行。

    她一板一眼說：“不去?！?/br>
    她本來話就少，不像jiejie嘰里呱啦一長串，被家里忽略的孩子，大多是這樣的。

    王娟越看越覺得心疼，原來倩倩和正義還沒下鄉，她也不覺得寂寞，自打隔壁搬來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她才覺得長夜寂寥。

    小的時候，他們四個人也是熱熱鬧鬧的，出去誰都說是一家人。是從他們三個逼著孫建民娶她的時候，這個“家”才散掉的。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恨孫建民鐵石心腸脾氣硬，有個媳婦不好嗎？他們成為名正言順的一家人了，跟以前有什么兩樣。

    既然趙秀云和方海偏疼大的，那不如她給小的更多的疼愛，這樣每個孩子都有人疼，不是也很好嗎？

    她繼續說：“阿姨家里有很多糖，你想吃什么糖??？”

    苗苗剛吃了三顆糖，還沒吃完呢，心虛地用自己的臟手捂住嘴，又覺得不對，在衣服上擦擦，想想這是新衣服，頓時慌亂起來。

    都怪王阿姨，為什么說這個。

    小丫頭看來看去，衣服上都有一個印記，要糟，mama是不是說過年不打孩子？

    她心慌意亂的，哪里顧得上有人跟她說話。

    王娟也注意到了，幫她稍微拍拍。

    這樣看著是淺一點，苗苗捏著衣角說：“謝謝王阿姨?！?/br>
    她可是懂禮貌的好孩子。

    王娟就喜歡這樣的孩子，乖乖巧巧。她伸手在苗苗頭上摸摸，說：“不用客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