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可是她答應過的,又該信守承諾離他遠一些以防造成困擾,李遲殷允許她隨意進出,想來也應當是為了避免見面。 如是想著,素白的手推開了那扇門。 里頭的陳設與她所見的李遲殷很有不同,少了點隨意,書架與書桌盡是上好的黑木,書籍與畫卷齊齊整整地擺著。 整齊到姜錫嬌一眼便能瞧見一排宮中的畫卷。 她想了想,墊了把椅子,爬上柜子將最角落的那副抽取了出來,應當是最新的。 畫里大雪漫天,梅樹下立著個被絨毛披風裹成圓球的姑娘,帽檐嚴嚴實實地遮下來,她只露出了一雙圓乎乎的眼睛。 有些滑稽的畫面愣是被他畫得很溫馨,作畫者像是倒在地上,將姑娘畫得宛如普渡眾生的觀音一般,連手腕上紅色的珊瑚珠串、腰間的魚形白玉都描繪得一清二楚。 姜錫嬌腦子像是停止了思考,有些迷茫地看著被保存得很好的畫。 她不曾記得在冬日里見過李遲殷。 可畫上的人又確確實實是她。 衣飾、背景,就連街角那塊假山石頭,都是北國姜府所有。 落款是李遲殷,南成三十四年一月。 三年前她還沒有被三姐夫殺死,尚且沒有穿越到南國的時候。 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 “二爺,小姐剛進里頭候著呢?!?/br> 嬤嬤的聲音響起,伴著男人有力的步伐越傳越近。 姜錫嬌來不及思考,倒還沒想好要怎么問李遲殷這幅畫的由來,就心虛地將畫收起來,放回了原處。 做完這些,她急匆匆地要從椅子上下來,腳上還未來得及動作,門便被推開了,她的舉動被看個正著。 李遲殷剛下早朝,倚著門框,長身鶴立。 穿著的黑色官服還未換下,上頭繡了只孔雀,寸寸羽毛泛著好看的色澤,映著他的桃花眼變得更加妖冶。 姜錫嬌抬眸,正與一雙漆黑的眸子對上。 溫潤的桃花眸輕輕斂起,他淡聲道:“別動?!?/br> 她眨了眨眼睛,便真的聽話地沒有動了。 待反應過來時,李遲殷已經到了近前,一手扶著椅背,一手伸出來,要牽她。 眼前的手干凈有力,股掌分明,姜錫嬌卻是記得他有潔癖的,并不喜歡人觸碰。 “謝謝李尚書,我自己可以下來的?!?/br> 姜錫嬌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椅背,有了李遲殷的幫助,椅子變得很牢固,她蹲下身子,慢吞吞地下來了。 李遲殷也不惱,輕輕地將椅子轉了個方向。 “姜御醫?!彼麑⑹蛛S意地搭在椅背上,指腹在她攀過的地方輕觸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忘記告訴我了?” 他眼里帶著點戲謔,像是覺察了什么值得算賬的事情。 “???”姜錫嬌心虛地看了他一眼。 還未等他問,她便先交代了:“方才我太著急,拿錯了一幅畫,不小心看見了?!?/br> “嗯?!彼麑@事并不介意的。 她臉上因著他那奇怪的眼神變得有些紅:“不對嗎?” “不對,你再思考一下?!?/br> 他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嬤嬤見情勢不對,便先告退出去了。 “是因為我回京城了嗎?”姜錫嬌攥了攥帕子,“可是我有專程等你去南方了,才來京城的?!?/br> 她努力要證明自己如何體貼地躲著他,卻只見李遲殷臉色更古怪了幾分。 良久,他自嘲地悶笑一聲:“我就知道?!?/br> 看來還不是。 不小心被他套出話來了,姜錫嬌心虛地把嘴巴捂住,不肯再說了。 李遲殷臉上的郁色化開了,瞧著她的模樣,忍不住挑了挑唇角。 “姜御醫?!彼鬼?,眼尾輕輕斂起,“你最近是想成親了么?” 他吐字懶懶的,總帶著幾分繾綣,問得也是意味不明。 像是在求婚。 過分俊氣的臉離得有些近了,他身上干凈好聞的冷香也一點一點溢出來,像是一個天然的繩索,一點點纏上她的心臟,又冒出點辨不明是什么的情緒。 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腦子里冒出這奇怪的念頭,姜錫嬌驚得馬上勒住了思緒的韁繩。 里頭像灌了點糨糊,沒辦法很快地思考了,只能眨著大眼睛,懵懵地注視著他。 “我今日才知道那畫像是做什么用的?!崩钸t殷笑里帶了點譏誚,不知道在和什么慪氣。 畫像? 腦袋里那團糨糊和奇怪的心思一起煙消云散了。 ——喔,原來是關心畫像的用途,才問的。 瞧他這樣關切的態度,姜錫嬌仔細思考了一下,終于想出了一個合適的原因。 一定是因為李遲殷見她回來不放心,仍然怕受到sao擾,于是故意來試探她的態度的。 姜錫嬌便認下了,認真地點點頭:“是的,我下月就可以選擇合適的郎君成親了?!?/br> “噢?!崩钸t殷注視著她的耳朵,想看出點因說謊而染上的紅。 可和離后的少女不必將頭發挽起,垂落的發髻遮住了任何端倪,只有臉上的真摯格外招搖。 他唇邊的笑漸漸淡去:“和沒有感情的陌生人成親,也沒有關系?” 自然有關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