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元衣屈膝道:廚房已備好熱水,稍候就為公子送來,公子先入內休息一會兒吧。 舒清晏走入房間,很快就有小廝搬來浴桶,侍女端來洗漱用的香膏、頭膏。 元衣為他上了一杯熱茶和一盤各種口味的點心。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舒清晏自離開添香閣再未享受過,這樣的伺候確實特別引人墮落,然而舒清晏從未想念過,他看著侍女們想親自為他寬衣解帶時,讓她們全數出去了。 在他入水梳洗之前。 另一邊的謝亦朝、陶歲二人,正低聲講著話。 謝亦朝看見舒清晏進了杏楓院后,便對陶歲道:我需要能夠重塑根骨、祛除污穢的東西,無論是丹藥、仙草或是寶地。謝亦朝指尖按了按掌心,如果你們能找到這些藥材也可。他把在丹元大錄典里見到效用能滿足他要求的丹方拿了出來,只是里面的許多藥材都是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即使找到也得是在煉丹方面造詣登峰造極的才敢煉制,而謝亦朝本人離那個境界還差點,可交給別人煉制他不放心,打算在接下來好好進修下自己的煉丹技術,以備萬一。 陶歲一呆,想起段戲說故事:前輩所說的可是那福林仙泉? 福林仙泉?謝亦朝蹙眉。 陶歲搖搖頭:那不確定是真是假,前輩容我族試一試尋找。他拿起謝亦朝遞來的丹方,目光頓在紙張上所寫的藥名上,額頭掛起一滴冷汗。 謝亦朝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多么困難,只道:盡力而為。 實在不行也只能慢慢調理,但可能會影響修煉,而以舒清晏修煉的勁頭,怕是不甘停滯強行沖擊,傷上加傷。 接連半個月,他們已經在陶家待了這么多天,鶴嘉城的熱鬧處都被逛遍了,施家不僅沒來找麻煩,還仿佛銷聲匿跡般低調下去。 可他們在不久前又進階了位金丹,便是施林昀,原本的施家家主仍舊臥病在床,身體上的傷勢經過撒錢似的珍藥治療其實好了七七八八,但施烈鋒卻變得十分萎靡,精神恍惚,沉浸于謝亦朝那一劍的威嚇里不能自拔。 謝亦朝的手下留情,沒讓別人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反倒是心神崩潰瘋了,得到消息的謝亦朝略顯無語,好歹是依靠自身進階的金丹,怎么心性如此差? 經此,陶家新來的客卿一戰成名。 謝亦朝對于這些虛名并不看重,他甚至跑去施家看了看施烈鋒的情況,確實神志不清,他也束手無策。 施家的新任掌權者施林昀心性倒是極好,否則也不能二十五歲晉為金丹,超脫于大部分修士,擁有六百七十八歲的壽元。 謝亦朝的到來沒有隱瞞施家,面對施家的仇恨,他接受良好,瞧過施烈鋒覺得沒救后,便打算離開。 施林昀卻是攔住他,不是找他復仇,而是想要解除仇怨,施陶兩家已沒有聯姻之實,何況陶家還有謝亦朝這樣的強者入駐,兩家日后也不會再有多少交際,底蘊不足的施家經不起多的折騰。 希望大家各走各的陽公橋,就當以前的事沒有發生過。 施林昀的態度稱得上謙卑,這件事謝亦朝不能自顧答應,他把施家的想法傳達給了陶歲,隨即陶歲如何跟家長說,后續又是怎么cao作,謝亦朝便不清楚了。 只聽說施皖沅要嫁人了,還是懷著孕嫁給之前陶歲爆出來的情夫,那情夫一無所有,獨有張好聽的嘴,卻是不知道能不能給自小蜜罐子長大的少女想要的生活。 退婚一事引發的問題暫且得到解決。 待了那么多天,舒清晏忍不住找到謝亦朝。 謝亦朝在陶家的生活過得像大爺一樣,成日沒個正形。 他抬頭就望見沉浸于陽光中的美人,白色裙裾飛舞著盛開的紅色花叢,不達腳底的輕薄雪外衫隨著主人動作,在空中化起蝴蝶翩翩的弧度,紅色腰帶垂落到裙底輕輕搖擺,勾引得謝亦朝分神去看。 險些飽暖思yin.欲。 怎么了?急急慌慌的。謝亦朝目光移開。 舒清晏走到他面前:家里的雞和菜地不知道怎么樣了 你想回去?謝亦朝拉過舒清晏的手,讓人坐下。 舒清晏:嗯。 我也正準備跟你說。謝亦朝收回手,挺久沒給那只畜牲喂靈米,它怕是饞得慌了。 小半個月的時間,謝亦朝抽空回去過一趟,使了些銀錢,拜托隔壁院的杜大娘照看下家中事物,想來應是不會出啥大問題,但也確實該離開,不能老賴在陶家享受,要把他養懶了。 我們現在就去告辭吧。說到便做,謝亦朝起身找陶家人。 舒清晏甚至來不及糾正他不是畜牲,是赤羽。 母山雞長得跟大多野雞差不多,羽毛顏色老沉,唯獨它冠宇那冒出一叢紅色羽毛,看起來稍微標致不少,而由此得名赤羽。 陶家客卿想走,無人敢攔也攔不住,畢竟是一劍毀掉金丹修士的高手。 這回離去,走得很從容,陶歲也跟來了,他還得給他們照看店呢,答應好的事肯定不能失約,雖然有林展元守著,可對方不靠譜的形象實在深入人心,容不得陶歲不擔心店會不會被林展元搞垮了。 連帶著甩手掌柜謝亦朝也有些擔心了。 所以,他們第一程到的是晏朝百寶閣。 哎呦,你輸了哈哈哈。 給錢給錢。 我林大爺終于翻身,看你倆還怎么掙扎! 站在店門外的謝亦朝三人一陣無言。 店內十分冷清,唯一的熱鬧就是嬴錢的林展元叫聲,他的牌友默默對視一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定。 誒,等等,你倆藏什么壞水呢?林展元倒是敏銳,狐疑道,我可瞧著你倆遞眼神了,從實招來! 陶歲清咳兩聲,試圖引起注意。 林展元不耐煩道:要買啥自己看,上面有標價。 陶歲暗自搖頭嘆息,給你機會不抓住,那就沒辦法啦。 舒清晏的眼神透出對于蠢貨的淺薄嫌棄。 嬴了多少???謝亦朝笑問。 林展元可拽:馬上就能嬴回來。他隨便一瞥,動作僵住。 他難以置信地眨眨眼,從身到心散發出我完犢子的絕望感。 謝謝謝老板、舒老板、陶大哥。林展元燙手似地扔掉手中的葉子牌,你們回來了啊,怎么不通知小弟一聲,小弟也好為你們接風洗塵呀。 他的兩位牌友起初不明白林展元的緊張,相同的場景已經歷過太多次,確實提不起勁去分辨是何人來采買,等叫出身份后頓時有些尷尬。 里面還有位熟人呢。 前輩。穿著青衣的少女兩手朝前,握著劍躬身。 謝亦朝:你不保護著季嶠川,跑我店里做甚? 桑砯不好意思地低頭,含糊道:他要做點事,不方便我跟著。 謝亦朝秒懂:那小姑娘呢? 桑砯:遜香不知道季師弟的行蹤。 . 而被她說到的梅遜香,神色非常平靜,她極有耐心地一家家去尋找季嶠川所可能在的地方。 潘林鎮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她相信自己能找到,也相信那個沒有心的男人會待到明天。 摸熟了男人獵艷的規律,她暗自嘲笑對方竟敢把桑砯支走,真是天助我也。 20.做生意 兩位老板,這是柳弄顧柳老板,他想跟咱們做筆生意。林展元介紹道,嚴格遵循著老板們想將店做大做強的意志,小的可是好不容易留下他等到老板們歸來。 林展元表情諂媚,看來真是完完全全折服的模樣。 然而,他所做所為可半點不像,話語中透露的信息的也是漏洞百出,講得自己多辛苦多為百寶閣著想,都不能抵消他方才的表現。 但是,謝亦朝也懶得計較,目光落到從未見過的人身上,對方亦在打量他們。 倒是有些訝異。 謝亦朝頭一次看見顏色堪比舒清晏的人,他微微挑眉,視線不自禁溜向安靜端坐的舒清晏,覺得還是師弟略勝一籌。 來者雖然瞧著灼灼風華,內里卻散發著無法掩藏的灰敗,滲著荒蕪的冷,哪里比得上文中明確描寫令世間人都想藏起來的絕色。 柳弄顧清瘦玉骨的手執著一柄紙扇,身上羅衣層層疊疊交融在一起,幽幽盛開的淺色山茶花般攏住他孤瘦輕盈的身姿。 久仰大名。柳弄顧嘴角含笑,卻不達眼底,在臧州城聽過謝老板,今日居然能得一見,不愧是 謝亦朝語調無甚起伏:我不想聽到那個外號。 他不阻止還好,一阻止可就擋不住他人的好奇心了。 柳弄顧沒再繼續。 什么生意?謝亦朝道。 這筆生意主要是關于大小還丹,柳弄顧會來到潘林鎮本是為了秘境,可惜中途有事耽擱,誤了時辰錯過進入秘境的機會,無奈想著總不能就那么灰溜溜回去,便決定待到秘境下一次開啟,看能不能從出來的修士中撈些好處。 結果在逛潘林鎮時,發現晏朝百寶閣的存在,百寶閣的名稱起得實在大,但從未在其它地方見過同名的店。 生起探究心的柳弄顧發現大還丹的作用和小還丹極高的品質,可賣出的價格與市面的小還丹價格差不多,大還丹僅比小還丹貴了幾顆靈石,便動了心思。 大小還丹皆是我身邊的師弟煉制。謝亦朝,你如果想要這兩種丹藥的渠道,去問他同不同意。 柳弄顧搖頭:不不,我是想跟你們晏朝百寶閣合作。 柳弄顧在西洲有資產,現已談妥不少煉丹師和煉器師,還有專賣丹藥或法器的店,用現代的術語他要開的是一個超市,將各種不同的品牌匯聚在一起售賣。 給的利益很大而且西洲那邊民風彪悍,想在那邊做生意不僅要有強大的背景實力,還得有顆強心臟,迎對隨時可能吵架暴走、找茬打劫的顧客。 不談其他同意參與加盟的客戶,對謝亦朝來說,確實有被吸引到,之前他說的將晏朝百寶閣做大做強,可不想自己勞心費力做社畜,否則也不會去拐別家的娃做自己的工具人。 與柳弄顧合作,他就沒必要琢磨要不要開分店了,他開店是心血來潮,更喜歡隨自己高興想開就開想關就關,分店就得去尋人幫忙,看賬、解決麻煩事,做一家店的靠山,累。 謝亦朝很看好柳弄顧的想法,而且明白對方的野心絕對不止于西洲,不如直接讓別人幫他打出名聲,還能輕松賺錢,自己呢就可以到哪再在哪開店,離開哪就關門。 他不擔心對方把自己吞了,存在修士的世界,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比不上實力重要。 可以。謝亦朝說。 兩人就后續的情況分配上二樓進行了深談,店內另四位閑人圍攏在一起。 舒老板你知道謝老板的外號是什么嗎? 舒清晏相比謝亦朝帶給林展元幾人的壓力不大,長得又那么好看,天然使別人生起好感和想要呵護,雖然謝亦朝容貌也不算差,稱得上俊美無儔,可那雙風華旖旎的桃花眼觸及旁人時,只讓人莫名渾身緊繃,仿佛被何種正在獵捕的兇猛野獸盯上,加上那深不可測的實力,誰能不覺得毛骨悚然。 當然,大多時候謝老板都很收斂,可經歷過一次便永生難忘了。 林展元、桑砯都直面迎對過,陶歲旁觀過,唯獨當時初入修行之路的舒清晏感觸不深,說不定那份氣勢還被護短的謝老板特意隔開。 林展元膽子大地向舒清晏詢問謝老板的八卦,然而他注定失望,舒清晏也不知道。 想來肯定不好聽。林展元嘟囔,沒法臭美。 教訓吃了那么多次,依然喜歡在人忍耐底線反復橫跳,陶歲認為他沒救了,就這點距離別以為謝前輩聽不到,何況這里有舒清晏! 以謝前輩對其照看兒子的勢態,絕對時刻注意著他們。 不好!桑砯臉色突變,方才平和的氣氛被她的動作和話語攪成風雨欲來的緊張。 林展元和她比較熟,拉住不管不顧就要沖出去的她:發生什么事?需要幫忙嗎? 兩個問題砸向桑砯,她沒有掙脫,急速道:季師弟可能遇見危險,我儲物袋里的示警剛剛跳動了。 我得去找他。桑砯咬牙。 聽言,林展元滿是幸災樂禍:我說,你擔心啥啊,就季嶠川那壞東西,死了就死了,你也不用再忍受他。 而且你知道他在哪里嗎?他說出致命一擊。 桑砯氣息微沉:找樂子的地方她并沒有屬于女子對那種地方的羞澀與嫌惡,平靜道,林展元你知道潘林鎮哪里是男人找樂子的地方嗎? 林展元松開手,面容黑得不行:我要說我不知道,你信么? 我不信。竟是陶歲插了一嘴。 你!林展元瞪他,咋滴,你們都想救那季嶠川? 林展元,告訴我。桑砯緩和口氣,有點像是懇求。 你告訴她吧。是舒清晏清泠柔軟的聲音,勸說打算犟下去的人。 林展元對老板還是聽話的,哼道:得了,我帶她去,那地方不好說。 舒老板,能否請半天假? 舒清晏點頭。 陶歲見林展元、桑砯兩人匆匆離開店里,眉心略蹙: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會有危險?舒清晏。 陶歲:不是,說不上來。 舒清晏:那就不想了。 不久,謝亦朝和柳弄顧商討完畢下樓,陶歲簡單說了林展元離開的原因。 雖然舒老板也同意林展元的假期,謝前輩大概不會駁自己師弟的面子,但依然要讓晏朝百寶閣的大老板知曉才行。 謝亦朝果真沒說什么,甚至對陶歲道可以暫時先關門,明日再開店正常營業。 他也不是那種需要壓寨員工賺取血汗錢的無良商家,該休息就休息。 談完合作且認識的朋友不在,柳弄顧告辭,陶歲回到店里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