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如果是曾經的他,確實已經全身心信任依賴對方,無話不言,即使再謹慎也會在不久后淪陷。 他也記得在臧州城外,將他帶出添香閣,竹筑小屋前的警告 前后不一的違和感,令舒清晏抓取到某種真相。 對方很了解他,了解那個曾經的他。 舒清晏顯得困惑,了解他就該清楚他不會帶來好運,也帶不來奇遇,對他好除了多個拖油瓶外,還有什么用處? 陶歲、林展元回來了,讓他們守店,咱們回家吃晚飯。 謝亦朝仿佛無事發生般,親昵地攬過舒清晏。 再未放手。 18.為只雞傷心 天朗氣清,和著遠處的微風吹拂,撩動枝葉繁茂的老樹唰唰作響。 左側院角搭好的木架子攀爬上細嫩的葡萄枝,不知名的鮮花栽種在葡萄架邊,密密麻麻緊挨在一起。 前面便是新修的四角亭,百年老樹擋住刺眼的陽光,布下稀疏的光斑,亭內設有石桌石椅,圓潤屯實。 另一邊院角的小菜地修整得利落,臨靠著廚房,若是突發奇想要點什么菜也方便采摘,在前面一點便是圈養的母山雞,它正悠然自得地巡視自己的領地,干燥的稻草窩里有五六枚小巧的雞蛋。 謝亦朝滿意地打量著自己侍弄出來的家,順手從異空間里取出靈泉水,澆到院子里的作物上,使得那綠葉更綠,枝干更堅韌。 咯咯。母山雞探出腦袋,小豆眼巴巴地盯著他。 謝亦朝面皮一緊,都怪清晏溺愛這只畜.牲,把練手的丹藥和靈泉,異空間種出來的靈米、靈果喂給它吃,都隱隱喂出絲妖氣來了。 整天就知道吃。謝亦朝瞪母山雞,中指一彈,蘊含精純靈氣的水元素塞進母山雞尖嘴里。 母山雞幸福地繞起圈子,只覺自己混沌的腦袋瓜清明許多,兩爪變得更鋒利堅硬,尖嘴顏色劃過金屬般的色澤。 師兄,你又給它喂吃的了?沐浴完出屋的舒清晏正巧撞見這幕,詫異道,我才給它喂過。 謝亦朝變幻出一條毛巾,走至對方身邊,細細給他擦發,緩緩問道,你喂的什么? 話方落,那繞圈子的母山雞突然渾身抽搐,虛虛地咯一聲軟倒了身子。 舒清晏著急得鳳眼里泛起云霧:師兄,它死了嗎? 眼瞧著人似要掉淚,謝亦朝一字一蹦:死得好。 舒清晏眸中醞釀的情緒有瞬間僵住,隨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喂了那么多好東西,正好可以宰來吃,大補。謝亦朝陳述的語氣。 舒清晏坐立不安,想要阻止卻不知該如何勸說:師兄? 咯咯咯!垂死病中驚坐起,那只母山雞激動地證明自己還活著。 舒清晏擋住謝亦朝即將探過去的視線,嚴肅道:師兄,它沒死,你不能宰來吃。 謝亦朝半邊眉峰微挑:算它運氣好。 舒清晏搞不明白他哪來的這么大敵意,母山雞每天為他們下蛋,也不亂叫亂跑,還熱愛干凈,從來沒有聞到過臭味,如此好養活,蛋也下得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納悶時,他的鼻尖被捏住。 想什么呢?謝亦朝臉湊近,那雙桃花眼顯得格外深邃,吸人靈魂般一圈圈鎖住眸中的身影。 舒清晏推自己臉上的手:放開我。 不。謝亦朝紅線拴住他搗亂的雙手,指尖游移點在舒清晏眼尾,惹得睫毛顫動刮過謝亦朝的手指,為只畜牲傷心,真是它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舒清晏扭頭想躲開sao擾自己眼睛的手:師兄,你饒過我吧 師兄,我沒傷心。 師兄~ 跟他撒嬌呢。謝亦朝心情明艷幾分,表面依舊淡然:哦,沒傷心? 舒清晏:我就是可惜不能試我煉的丹藥了。 真的? 舒清晏瞄他一眼,嘟嘟囔囔半天:真、真的吧。 謝亦朝敲他腦門。 痛。舒清晏縮頭,眼里真滾起層層淚花。 謝亦朝心頭先是一慌,窺見人轉瞬即逝的狡黠,暗嘆,差點被這小狐貍騙過去了。 雖然發現真相,但他還是抬手按住舒清晏額頭,輕輕揉了揉。 舒清晏微微瞇眼,像是被揉得舒服,跟只被伺候到位的大貓一樣,慵懶的放松敏捷又暗藏爪牙的身體,探出的貓墊子怎么捏都是軟綿綿的。 師兄。 此刻兩人同靠在一張藤椅中,舒清晏借曬太陽的功夫,將猶殘留濕意的烏黑長發曬干了。 他轉過身,我有點困,你待會兒做飯叫醒我,行嗎? 謝亦朝單手撐著頭,一直側身貼著骨rou酥柔的舒清晏,兩個大男人非要擠在一張椅中應是不太舒服的,但另一人實在被養得如水般嬌軟,身形又格外單薄,倒也還好。 他正要答應,門外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 舒清晏也聽到,立時爬起來。 前輩,你在么!是陶歲的聲音,掩藏不住的焦急。 在的。舒清晏馬上過去開門。 謝亦朝: 事發突然,陶歲只得在路上簡單告訴他們情況。 經過幾日交涉,他的前未婚妻家來找他們麻煩了,家中向他傳來消息,讓他趕緊回去。 現在他們處在一處飛行法器里,陶歲驅使得很艱難,極品靈石一塊又一塊的糟蹋。 謝亦朝看得眼皮直跳,極品靈石相當于1萬五千顆普通靈石,這已經是第三顆了。 來得及嗎?舒清晏詢問。 陶歲悶哼一聲,整個人萎靡不少:到了。 謝亦朝早已放出神識,比他們兩人更快地注意到目的地到達,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射向下方巍峨繁華的古宅建筑。 他們降落至應該算陶家子弟cao練自身的校場,地方開闊,卻是聚集了許多人,氣氛壓抑地排成陣列,纏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肅殺之氣。 三人的到來引起低低的喧嘩。 幸好有人認出飛行器上屬于陶家的標志,否則他們就動手了。 少爺。整齊劃一的沉沉男音響起,校場的陶家子弟認出陶歲,恭敬地喊道。 陶歲指向身側的謝亦朝和舒清晏:這是我們陶家的客卿,謝長老,另一位是謝長老的同門師弟。 他介紹完,就讓眾人帶他去客廳。 此時的客廳安靜得掉針可聞,兩方人涇渭分明的對峙,只有一人仿若無事般悠悠品茶,正是施家現任掌權者施烈鋒,真正的金丹修者。 爹。陶歲的出現打破了現場的平衡。 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也就是陶歲的父親陶隋嚴喝道:逆子,跪下。 陶歲腳步頓住,看了眼施家的人,注意到候在坐與主位施烈鋒邊的施皖沅,朝他露出抹得意不屑的笑。 他掀開下擺,挺直背脊跪在冰冷的地面。 爹,我不知你為何罰我?陶歲壓根不在乎旁人地說道,使得另一方的人臉色漆黑。 陶隋嚴猛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水四濺,他宛如刀割的眼風刮向門外吵鬧的聲源:陶家教你們的規矩全都忘記了是嗎? 吵鬧聲源便是跟著陶歲一起來到客廳的陶家子弟,家主的突然發難,令他們措手不及。 身為老牌世家的驕傲,讓他們無法忍受施家站到他們頭上拉屎,不過少爺想退婚而已,怎么就退不得了,強扭的瓜不甜,何況連脾性仁和的陶少爺都無法忍受,舍棄君子風儀頂撞長輩的姑娘,得是多么的嬌縱任性,娶妻當娶賢,而不是娶個把生活過得雞飛狗跳的潑婦。 這是來自他們直男式的思維,也是當下環境大多普通人的想法。 所以他們不理解,甚至生起幾分怨懟,搞不明白家主為何那么偏幫外人。 然而,他們是有世家風傲,卻沒有相當的實力,那樣的堅持不過是笑話罷了。 施家自然看出他們隱隱的不屑和不服,坐于高位的施烈鋒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磕在桌面的剎那發出叮鈴的脆響。 原來陶家如此不歡迎我們。施烈鋒話聲淡淡,當初談聯姻的可不是施家,婚事是你們陶家巴巴地討來的,現今竟出言退婚就想我同意,你們把我施家、把我的女兒放在了何處? 他講得震聲,站在制高處,以為另一方就會無言以對。 施前輩,你這話就講得太可笑了。 沒人想到第一個出聲,還是嘲諷內容的會是跪著的陶歲。 陶家不正是你們施家精挑細選出來,以此爬到更高地位的工具么?說得那么無辜受傷,當初為何非要遮掩你女兒與別的男子私相授受過呢? 陶歲神色平靜,半點關于自己未婚妻可能不貞的惱怒都沒有,完全的不以為意。 施家主可曾聽說過,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嗎?他說的婚自然不是自己與施皖沅的。 陶家人仿佛初認識他般,驚訝地望著他,自家少爺被奪舍了嗎?才多久沒見,就變得、變得這么刺人啦,驚訝過后便是對施家欺人太甚的憤慨。 放肆,這兒有你說話的地么!陶隋嚴怒道,怒歸怒卻沒什么表示,除了聽聽罵,陶歲其實啥事沒有。 施家自然看出他們擱這跟自己唱戲呢,施烈鋒臉色微沉:看來你們陶家是不想真誠解決此事了,既然你們毀約在先,那我們施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他直接把陶歲爆出的內容當作放屁,陶公子,你污蔑我女兒的事老夫記下了。 可他身后的施皖沅神態就沒有她父親那么不動聲色、理所當然,只是在場所有人暫時關注不到她個小輩。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施家主,你要待如何?陶隋嚴狠瞪一眼給自己招惹麻煩的親生兒子,確實是我們反悔,我們會給予賠償,對外我們也會宣稱是你家姑娘瞧不上我家不爭氣的兒子退婚的。話聲微頓,若施家主猶覺不滿,仍想繼續婚事,那陶家也是要確定你女兒未曾對不起我兒子才行。 兩位金丹的氣勢釋放而出,一時誰也壓不住誰。 用丹藥堆上去的偽金丹亦是金丹,氣勢方面并不會比真正的金丹相差太多,底蘊深厚的陶家也不是沒有強大外物的協助。 陶隋嚴此刻攜帶的武器便是當初家中流傳下來,清緣仙子渡劫飛升后留下的乾坤鞭,沾染著一絲天雷氣息,堪比四大仙門的仙器,頂尖天階法器。 法器等級分為天地玄黃,黃階最差,天階最好。 乾坤鞭一出,施烈鋒流露出一絲忌憚,可也僅僅是一絲,能發揮天階法器的實力也必須得足夠強大,偽金丹又能發揮多少? 我若是不接受呢?施烈鋒冷冷道。 陶隋嚴:沒有任何可商榷的余地? 有。施烈鋒盯向陶歲,除非你兒子向我女兒跪著磕三個響頭,誠懇道歉取得我女兒原諒。 這主意陶歲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在搞鬼。 做夢。陶歲薄唇輕啟。 裹挾極寒的涼意忽地在廳中回旋,掠起陶歲披散在背后的發絲。 清越的短音穿破空間。 一劍,一出。 謝亦朝入場,他的手中執著赤暗的長劍,嘹亮的火焰透出刺骨的寒氣。 漫天的血霧,那猛然對陶家小輩出手,眾人都反應不及的施家家主,重傷倒地。 世間少有能令我出劍的人,而能讓我出劍的人都死了。謝亦朝抑制著劍中因再次出現世間興奮嗜血的洶涌殺意,你是唯一一個活著的,你很幸運不是我的敵人。 那身戰意沖天而起,壓制得場內眾人不敢妄動。 19.海王的結局 從第一次見面,舒清晏只看到過對方用那種特殊的絲線傷人,就以為謝亦朝的武器是它了,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用劍,且如此駭人恐怖。 他記得對方劍現的凌然傲氣,拔.出時的風云變幻,那一刻天地黯淡。 施家主再不施救就真死了。謝亦朝收回長劍,劍身上蜿蜒曲折的凹陷勾勒出崢嶸二字,他伸手扶起跪太久腿軟的陶歲,盡管出手阻止及時,但筑基中期的陶歲面對金丹期的威壓仍舊受到些傷害。 陶歲涼涼地望過瑟縮的施皖沅,一觸即離,落到對施家主緊張的年輕男子身上,不是施林昀。 施林昀是施家最出息的子弟,筑基巔峰,金丹有望。 多謝前輩的搭救。陶歲低聲朝謝亦朝道謝。 既然答應你做陶家客卿,自然不會反悔。謝亦朝見他能夠撐起自身后,放開攙扶。 陶歲欲言又止,從方才的一劍,他便知曉自己之前認為謝前輩是金丹期的想法大錯特錯,但又不確定到底是因為劍招驚絕天下,還是他依然不敢確信世上竟有這么年輕的金丹之上的人。 二十三歲的元嬰他現今弱冠之年,不過是筑基中期。 還是前者比較可信。 陶歲走到自己父親面前,介紹謝亦朝和舒清晏的存在。 舒清晏站定在謝亦朝身旁,他想到對方送給自己的鏡月。 謝亦朝把他的表現收入眼底,悄然勾勾唇,今日出劍除了震懾,便是引起舒清晏對用劍的請教之心,鏡月一直不被主人使用就太可惜了。 施家灰溜溜地離開,陶家倒是高興地辦起酒席,歡迎謝亦朝成為陶家客卿。 人情世故的交際,謝亦朝覺得麻煩,中途就拉著舒清晏,順帶拐了陶歲跑了,他還得在陶家住個幾日,為陶家撐撐門面,免得再有人過來找事。 主要是對施家的警告。 謝亦朝打發舒清晏回屋休息,連續趕路、應付旁人對于身體嬌弱的人來說也是一件勞累的事。 舒清晏立時明白他有話跟陶歲說,且不愿自己知曉,順從地應聲回到陶家給他們準備的客房,候在屋外的侍女向他福身。 奴婢元衣,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喚奴婢去做便好。相比其他侍女,衣著要復雜漂亮些的女子站前。 舒清晏沒有任何不習慣的樣子,自然道:我想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