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114節
南笳卻搖頭,“你說得對,選擇隱瞞就要接受被誤解的代價。為什么要別人來決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順……不被承認,感情就不存在嗎?變成虛假了嗎?虛名和實質,總要選一個。我不強求兩全——你也別強求?!?/br> 周濂月抱緊她,聲音沉沉地說:“好?!?/br> 洗過澡,南笳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去哪兒?”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溝通不了就算了?!?/br>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過去?!?/br> “不用?!?/br> 周濂月卻堅持,“送你到樓下?!?/br> 車開到小區門口。 南笳拉開門,“你等我一下,應該不會太久?!?/br> 周濂月說:“沒事兒,你們好好聊?!?/br> 南笳進小區,上樓,拿鑰匙打開自家房門。 南仲理正坐在客廳里抽煙,聽見聲響,動作一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還回來做什么?” 南笳往房里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禮品。 到底沒扔。 南笳手撐著玄關墻壁,低頭換了拖鞋。 進屋后,她走到餐桌那兒靠站著,而南仲理則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也不回頭。 南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時候因為我爺爺坐過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媽在一起。而且因為您長得特魁梧,他們怕您會動手打我mama。我媽剛懷我那會兒出了血,臥床養胎一個月才保住。他們也傳,肯定是您跟我媽吵架的時候動了手。您那時候還在當學徒,工資也不高,補貼家用都不夠。大家都嘲笑我媽,靈清的一個大美女,怎么嫁了一個伙夫?!?/br> 南仲理沒說話,只是悶頭抽煙。 南笳繼續說:“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媽結婚二十多年幾乎沒紅過臉。那時候開了館子賺的第一筆錢,全都拿出來給我媽買護膚品,買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誤解過來的,不總是勸我媽,感情和日子都是兩個人的事兒,又不是貼海報,要搞得人盡皆知。怎么這個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 南仲理霍然回頭,“我跟你媽是什么情況?你跟那姓周的又是什么情況?”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否認。但不犯法的情況下,我們的感情再不光彩、再被人指摘,那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不需要對外人交代,哪怕那個人是我的父親?!?/br> “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是真不怕被他吃得一干二凈!” “他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為了我去死?!?/br> 南仲理皺眉,神情復雜。 “我說出來都覺得rou麻和矯情,但這是真的?!蹦象諊@聲氣,“您能祝福我們固然很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強。歸根結底,這是我跟他的事,是他要陪著我一輩子……” 南笳直起身,“我的話說完了。我走了,您好好休息?!?/br> “你等等……” 南笳腳步一頓。 然而,南仲理看著她,卻似乎不知說什么,最終,只是煩躁地揮了揮手,“滾吧!” 南笳回到小區門口,拉開了車門。 周濂月手指碰碰她的臉,“怎么樣?” “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br> 車開回到酒店。 舟車勞頓加之情緒消耗大,南笳沒一會兒就睡了。 周濂月倒沒睡著。 他碰了碰南笳肩膀,確定人睡得很熟,便動作放輕起身,套上了衣服,拿上房卡與手機,出了門。 周濂月先給關姐打了個電話,從她那兒拿到南笳填寫的緊急聯系人,即南仲理的電話號碼。 緊跟著把電話撥了過去,笑問,南先生睡了沒有?一起吃點夜宵,喝兩盅酒如何? 第69章 (蝦仁餛飩) 南笳做了一個夢。 夢里周濂月無聲無息地進了房間,身體沉沉地往她身邊一躺。 黑暗里他伸臂來摟她的腰,體溫較于平常熱得很,身上有股煙熏火燎混雜酒精的味道,他躺下沒多久,便呼吸沉沉。 南笳睜眼的時候,意識到這不是夢。 身邊的人襯衫凌亂,酒精陳了一晚上,那氣息變成了恐怖的生化武器。 南笳很懵,不知道發生什么。 難道見家長不順這事兒對他打擊太大,他半夜跑出去借酒澆愁? 南笳伸手推搡周濂月。 他喉腔里發出悶沉的一聲。 “你先醒一下?!?/br> 南笳持續推搡,周濂月始終沒睜眼,但聲音黯啞地問了句:“……怎么了?” “你昨晚出去喝酒了?” 周濂月遲緩地:“……嗯?!?/br> “那怎么不叫上我?” 周濂月不出聲了。 南笳捧住他的腦袋,使勁一晃。 周濂月皺眉,終于要闔不闔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什么?” “我說,你喝酒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周濂月伸臂,往她肩膀上一搭,聲音含混地說:“……讓我再睡會兒,醒了吃蝦仁餛飩?!?/br> “……什么蝦仁餛飩?” 這一下,隨南笳怎么搖晃,周濂月都不動彈了。 南笳無奈爬起來,準備先去洗澡。 身后一聲輕笑。 她霍然回頭。 周濂月已睜開了眼睛,那目光介于清醒和惺忪之間,正戲謔似的瞧著她。 南笳抄枕頭砸他一下,他沒動彈,只閉了一下眼。 “什么蝦仁餛飩?” “你爸讓我們回去吃晚飯?!?/br> 南笳震驚,“……你昨晚找他去了?” 周濂月沒作聲。 “我爸酒量巨恐怖的?!?/br> 周濂月伸手,比出三根手指。 南笳:“……喝了三兩?” “偷偷吐了三回?!?/br> “他也太狠……這不是把人往死里折騰?!?/br> 周濂月只說:“應該的?!?/br> “那……你跟他說了什么?” 周濂月又不說話了。 南笳湊近,往他耳朵孔里吹氣。 他受不了癢,抬手臂擋住。 南笳去掰他手臂,他抬起來反一下將她箍住。 她掙扎了一下,不過片刻,周濂月便松了手,倏然坐起來,雙腳落地起身,要去洗個澡接著睡。 南笳追問:“到底說了什么?” 周濂月解紐扣的動作不停,“沒說邵從安的事?!?/br> “我知道你不會說,除此之外呢?” 周濂月脫了一身酒氣的襯衫,往床上一扔,“忘了?!?/br> “……” 襯衫長褲都褪盡,周濂月走進浴室。 像是受不了這不清爽,他俯身,直接抽出面盆的抽拉龍頭,將溫水從頭頂淋下去。 他直起身捋了捋一頭濕發,和沾在臉上的水珠,方拿了牙刷刷牙。 南笳寸步不離地跟著,再度追問。 這一下,周濂月的回答變成了:“你猜?!?/br> “……” 周濂月洗臉刷牙完畢,就進了隔間洗頭淋浴。 南笳倚著流理臺,往牙刷上擠一泵牙膏,“你不說,我今天就一直纏著你?!?/br> 隔著水聲,淋浴間傳來一聲輕笑。 南笳刷完牙,漱凈泡沫,又慢條斯理擠出洗面奶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