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73節
“開到前方也失控了,撞進了鄰居的花園。本地交警過來調查,卡車司機醉駕,先拘留了,別的還在取證?!?/br> “……人為的?” 許助點頭,壓低了聲音,“基本肯定就是周季璠董事——周總的四叔派人干的。因為周總跟朱瑟琳女士成功解除關系,意味著跟朱家也達成了一致。周董用聯姻牽制周總的這一步棋基本是廢了,后續他可能處境更加艱難,還不如趁著周總在國外的時候,先下手為強,要回了國內,再想這么安排就不容易了?!?/br> 許助頓了頓,補充道:“當然,周董可能是想先挾制周浠小姐——那天晚上我接到電話,西山別墅那邊的安保人員告訴我說,有一批可疑的人接近過別墅。但周總早就料算到了,提前把周浠送到了蘇家。蘇先生的父母都是高知,有頭有臉的人物,周董想要下手,就沒那么容易了?!?/br> 南笳幾乎吸了一口涼氣,“……我不知道會這么驚險?!?/br> “還有更驚險的?!痹S助壓低了聲音,勾了一下手,示意南笳湊近。 南笳走到床邊。 許助放低聲說:“前幾天周總跟朱總——你應該已經見過他了——去湖上釣魚,我聽到了林子里……有槍聲?!?/br> 南笳一震,臉色都白了兩分,“……是法治國家嗎?” “s國持槍合法,獵槍管制更松?!?/br> “……只是為了離個婚?” 許助說:“周總跟朱女士并不具備嚴格意義的法律上的婚姻關系,不過實質也差不多……周總當年簽了不少的協議,利益是跟朱家牢固捆綁的,所以才會這么困難?!?/br> “那代價是?” “能靠讓渡經濟利益而獲得的妥協,都不算真正的代價——周總說的,錢總能再賺?!痹S助看向南笳,“南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周總立好了遺囑才來的?!?/br> 自和許助交談開始,南笳似乎始終處于詫異而啞然的狀態,“……遺囑內容是?” “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不動產投資、基金會的股份、股票和債券、現金……60%給周浠小姐,剩下的40%……”許助看她。 南笳輕輕咬了一下唇,然而,仍覺得不可置信,“……給我?” “給你。遺囑公證過的,只要這趟周總……我就會回國聯系律師,按照遺囑的內容執行?!?/br> “為什么?!蹦象蛰p聲說。 像疑問也像感嘆。 許助說:“這就要南小姐去問周總了?!?/br> 他拿勺子舀了一勺雞rou粥,剛準備喂進嘴里,又說:“哦,車禍昏迷后周總醒來的第一時間,也是找人確認南小姐你在巴黎的安危。不過現在基本不用擔心了,周總已經安排了人監視周董的行蹤和命令。朱總還嘲笑周總,說周總應對他那么縝密周全,卻能在周董這里陰溝里翻了船?!?/br> 南笳怔怔地說:“……我好像在聽故事?!?/br> “每個成為某人主角的人都有故事?!痹S助笑笑。想了想,又說,“還有件事,我聽來的,但不保真?!?/br> “你說?!?/br> 許助聲音更低,“當年……周總父親在東南亞出差,自駕回酒店的路上,也是被一輛逆向行駛的卡車給撞下了山崖?!?/br> 南笳只覺得血液逆流,脊背發涼,“……你告訴我的太多了?!?/br> “知道太多秘密,要么被滅口,要么只剩媾和這一條路可走咯?!痹S助開玩笑說。 南笳:“……” 他最后這句話扳回一城,神清氣爽,“好了,我要先吃飯了,南小姐要不先坐會兒?!?/br> 沒給南笳再小坐的機會,周濂月過來敲門了。 因看見門沒關,他直接推開,往房間里瞥了一眼,語氣淡淡:“探個病要這么久?” 南笳飛快收拾好情緒,看向周濂月,輕輕挑了下眉,“敘舊不行?” “你們有什么舊可敘?” 許助趕忙:“沒有沒有!沒有敘舊。南小姐在找我打聽這附近有沒有商場?!?/br> 周濂月命令語氣:“好好養病?!?/br> “……好的?!?/br> 周濂月手掌著門把手,看向南笳,“還不走?” 南笳起身,沖許助笑說:“咱們晚點再敘舊啊許一鳴?!?/br> 許助:“……”你不如直接殺了我吧jiejie。 南笳走出房門,周濂月帶上了門。 南笳聞到了煙味,低頭看,他手指間夾了一支煙。 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要去繳他的煙,“病號自覺點?!?/br> 周濂月手臂一抬,躲過了。 南笳顧及他頸椎的傷,不敢去搶。 周濂月走近一步,她就不自覺地退后一步,后背抵上了走廊的墻壁,緊跟著他抬手,將香煙的濾嘴遞到她嘴邊,低聲說:“那你替我抽?!?/br> 南笳心臟緊了一下,他聲音像是有種蠱惑的魔力,讓她差一點就真要張嘴去銜住。 好險。 她伸手輕輕地推了他一下,聽見他輕笑一聲,手收回去了。 周濂月也不往前走,就這樣站著,她好像被他身上清寒的氣息給籠罩住了,有種被逼在墻角無處可逃的錯覺。 他低聲問:“你們聊了什么?” “……該聊的不該聊的都聊了?!?/br> 周濂月頓了一下,“還是那句話,說白了是我的事,我在掙一個資格,與你無關。你不必有道德壓力?!?/br> “什么資格?” 周濂月默了一瞬,垂眸看她,“你覺得呢?” “追你的資格?!彼p聲說。 南笳心口發漲,“……代價也太大了。我不覺得自己值得你這么做?!?/br> 周濂月沒直接回應她的話,而是問:“還怕我嗎?” “……怕。另一種性質?!?/br> “什么性質?” 南笳說不出來。她自己都捋不清。 她雖然理智,但是不冷血—— 一個人,為她放棄2個億的合作;為她把合作伙伴送進監獄;立了遺囑九死一生,只為一個追她的“資格”。 所以她說,周濂月是高濃度的酒精。 半晌,南笳輕聲說:“我還能再拒絕你嗎?是不是拒絕了顯得我這人很不識抬舉?!?/br> “我說不能,你就不會?”周濂月垂眼看她,“還有你不敢的嗎?但你拒絕是你的事。你覺得瞿子墨好,就去跟他談戀愛。你跟誰談戀愛都無所謂……我這人沒道德,你比誰都了解?!?/br> “你……有點無恥?!?/br> “是嗎。謝謝夸獎?!?/br> 南笳嘆氣。 她只知道,在聽完許助講的這些以后,她很難繼續對周濂月保持冷淡。人心是rou長的。 但當下的她,主觀意識層面,也僅僅只能做到“不冷淡”這個程度,而已。 因為她尚有無法自洽的地方。 南笳伸手,去捉周濂月的手腕,這一回,他沒有再躲。 那煙已經燒完了三分之二,她拿過來,抬手,送進自己嘴里。 周濂月沒見過比南笳抽煙更性感的女人。 沒有任何刻意多余的動作,但蒼白細長的手指,輕咬著濾嘴微微濕潤的淺紅色嘴唇,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寂,都使得她這人看起來那么的厭世而不可得。 南笳輕輕地吐出一個不成形的煙圈,平靜地說:“抱歉……我過兩天還是要去威尼斯。瞿子墨在那兒?!?/br> 周濂月聲音冷靜極了:“隨意?!?/br> —— 南笳暫且準備在莊園里待上兩天,等周濂月情況稍微好些了,她再出發去威尼斯。 她給周浠打了電話,匯報情況,也讓周浠在北城多加小心,非常時期盡量不要出門,一切等周濂月回國了再說。 南笳不喜歡跟朱凱文打交道,但好在他們一家四口不常留在莊園里。 太陽出來的時候,南笳會陪著周濂月去中庭花園里散散步,醫生說適量的紫外線有利于骨傷的愈合。 周濂月的計劃是,等許助能下地了,就會包一輛私人飛機回國,因此他每天都在命令許助好好休息。 搞得許助只想讓周濂月拋下他先走得了。讓大老板天天等著他,他壓力大得要爆炸。 這天早上,周濂月起床,沒有看見南笳和小覃的人。 問莊園的女用人,說是兩人一塊兒出門了。 問拿了行李沒有,女用人說沒注意。 周濂月知道這不是南笳的風格,她要走至少會說一聲。 但整整一上午,人沒回來,打電話也是關機。 周濂月煩躁地去找門崗調監控,只拍到她跟小覃坐車離開的畫面。 坐不住了,怕她們出什么意外,準備派人去找的時候,門崗打來內線電話,告訴他人回來了。 周濂月走到大門口,車已經開進了中庭。 車門打開,南笳自后座上下來,一只手里提著兩只禮品袋,另一只手里抱著一大束紫色鳶尾花。 南笳摔上門,朝他走過來。 她穿了條連衣裙,外面罩著黑色的長款羊毛大衣。 周濂月單手抄袋,也朝她走過去,“你電話打不通?!?/br> “昨晚插頭沒插好,沒充上電,自動關機了?!?/br> 南笳在他面前停下,兩分的氣喘吁吁,“哦,這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