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50節
輸液袋掛上以后,沒多久南笳就睡過去了。 也沒睡多久,約莫二十來分鐘,被陳田田搖醒。 睜眼一看,是葉冼過來了。 葉冼笑意溫和,“好些了嗎?” 南笳微笑,“沒事兒,基本是皮外傷?!?/br> “你今天可是把人嚇得夠嗆?!?/br> 南笳笑問:“音樂會是不是取消了?” 葉冼啞然失笑,“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關心音樂會?警方怕那伙人還有別的什么行動,調監控把明顯參與制造sao亂的那十幾個人帶走之后,就叫主辦方取消了?!?/br> “有點可惜?!?/br> 葉冼笑說:“沒什么可惜的。下回再有,我再請你去?!?/br> 南笳突然想到什么,“田田,我的包?!?/br> 陳田田說:“在。小覃一直給你拿著的。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分不清主次?!?/br> 南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藥水里有助眠的成分,南笳說了會兒話又覺得困。 葉冼便準備告辭,“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要是有空就再來看你?!?/br> “不用,估計住院都住不到三天。葉老師你工作重要?!?/br> 葉冼笑說:“抽個空過來的時間還是有的?!?/br> “那你過來之前跟我說一聲,我怕萬一……我在睡覺什么的?!?/br> “行?!?/br> 南笳目送著葉冼走出了病房。 陳田田笑了聲,“你是怕葉冼撞上周濂月吧?那就有好戲看了?!?/br> “……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是吧?!蹦象諔n心忡忡,“我倒不怕葉冼知道周濂月的存在,反正……做都做了還怕人說么。我是怕周濂月……” “對付葉冼?” “嗯?!?/br> “那也得師出有名???他憑什么?哦,準他州官放火,不準你百姓點燈?” “誰知道呢。我要知道他怎么想的,就不至于這么累了?!?/br> “你不救了周浠嗎?多少欠他一個人情?!?/br> “我沒打算把這事兒當人情?!?/br> “你就是看著精明,實則過分實誠?!?/br> 南笳笑笑。 南笳又睡了一覺,再醒過來,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后。 周濂月和周浠都已回來,周浠說想單獨跟南笳說兩句話。 興許是止血的藥物起了效果,南笳覺得那疼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精神也好了幾分。 周浠摩挲著,找到她的手輕輕握住,“笳笳,今天真的謝謝你?!?/br> 南笳看著她,“你如果知道我為什么救你,你就不會這么想了?!?/br> “我知道。你覺得對我是逢場作戲,所以想彌補我?” “嗯?!蹦象招南?,果然周濂月說得沒錯,周浠比誰都通透。 “反正我不覺得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本能,明明是因為你很善良,你本能地想要照顧弱者。不過,你非要這么想,那我們現在就扯平了……是不是,現在我們可以平等地做朋友了?” 南笳還沒出聲,周浠又說:“笳笳,你能不能答應我,假如未來你跟我哥不來往了,也不要跟我斷交?!?/br> 南笳看著周浠,她的眼睛實在太清澈,讓她不忍心破誓對她撒謊,“……我可能做不到?!?/br> 周浠笑了一下,“……是我們配不上你的好?!?/br> “不是。別這么說?!?/br> 周浠從床沿上站起來,“總之,今天謝謝你。我可以向你承諾,往后不管我哥怎么樣,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可以來找我,我義不容辭?!?/br> 周浠的手杖在之前的sao動中丟了,她此刻只能伸手摸索著往前走。 到門口,外面的周濂月聽見動靜將門打開。 周濂月讓甄姐陪著周浠先回去,又看了看陳田田,說道:“多謝陳小姐幫忙,后面的事兒我來接手?!?/br> 陳田田回房間里拿上自己的包,走到床邊輕拍一下南笳的肩膀,“我走啦,明天再來。拜拜?!?/br> “拜拜?!?/br> 最后,房間里就剩下周濂月和南笳。 周濂月在床沿上坐下,沒作聲,徑直去掀南笳的病號服上衣下擺。 “……你做什么?!蹦象丈焓忠柚?,被他攥住手腕攔住了。 他掀開以后,倒沒別的動作,只盯著她的腹部瞧,腹腔左上方,碗口大的一塊青紫。 再扯了褲腰去看,后腰、背側、大腿和臀部,均有不同程度的瘀痕。 “不疼?”周濂月瞥她一眼。 “你可別按啊,按了一定疼?!?/br> 周濂月將衣服給她拉起來,平聲說:“綁架周浠的是我曾經投過天使輪和a輪的一科技公司的創始人。評估過后,后面的輪次我沒再繼續追加投資。他沒找著接盤的下家,現金流用完,破產了?!?/br> 南笳很意外周濂月會同她解釋來龍去脈,“所以他準備綁架浠浠,逼你追加投資?” 周濂月搖頭,“這么破綻百出的手段,綁了人拿了錢還有機會花嗎?” 他頓了頓,“一開始就沖著撕票去的?!?/br> 他沒讓李喆好過,李喆也不想讓他好過。 周浠出門一貫被保護得很嚴密,李喆一直沒逮著機會,這次音樂會人多口雜,可能是唯一能下手的時機,所以即便漏洞百出,還是強行出手了。他做好了跟周浠同歸于盡的準備。 “他怎么會知道浠浠要去音樂會?!?/br> “他自己交代,在浠浠常坐的車里裝了竊聽器?!?/br> 南笳看他,“你是不是懷疑蘇星予?!?/br> 周濂月沒回答這問題,只說:“如果那時候浠浠被成功帶走了,多半……” 他低頭,摘了眼鏡拿在手里,捏了捏眉心,一時沒再說話。 南笳第一次見他這樣,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憊,以及隱約的脆弱感。 她要修正,他不是沒有軟肋和弱點,周浠就是他唯一的軟肋。 南笳出聲,“我不是說過,我對浠浠不是真心。所以我才救她。這樣就不欠她了?!?/br> 周濂月不以為然,那樣的關頭,哪里還由得人理智思考“真心不真心”、“欠不欠”,全憑本能。 南笳看他一眼,“所以……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救浠浠是有所圖?!?/br> 周濂月倏然抬眼,微不可覺地愕然,“你覺得我會這樣想?” 南笳輕輕地聳聳肩,“我不知道。也許吧?!?/br> 周濂月一時沒出聲,只看著她。 因他摘了眼鏡,她可以一眼就看進他的眼底,那眼神極靜,又極幽深,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并不銳利的目光,她卻覺得自己在被剖析。 周濂月手伸過來,南笳本能地閉了一下眼。 他手指輕觸她的臉頰,開口,聲音仍是平常的聲調:“跟邵從瑾合作的那項目,牽涉眾多,到這一步很難停下來。這戲你不用參與,我答應你,另外立一個項目,體量相當的,你去演新項目?!?/br> 南笳怔了一下。 不是聽不出來,周濂月做了某種程度的妥協——既然家里的小寵物不喜歡,那這客人我不帶家里來了,去外頭餐館吃。 大抵,是這個意思吧? 南笳笑了一下。 都說了救周浠無所圖,他卻還是為此做了讓步。該怎么說呢,果真是生意人,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 周濂月都給了臺階,南笳覺得自己再不下就有點不識抬舉了,笑說:“我要女主角?!?/br> “當然?!?/br> 周濂月坐了會兒,起身進洗手間洗了把臉,緊跟著給許助打了個電話,叫他送來換洗衣服和筆記本電腦。 南笳一愣,“小覃可以照顧我的?!?/br> 周濂月說了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話:“我看你跟周浠身邊的人都不靠譜,都該換了?!?/br> 一會兒,護士過來給南笳拔了針。 南笳右手撐著床沿,打算起床,周濂月伸手墊在她背后,將她輕推了起來。 她坐在床沿上,兩腳去找拖鞋,周濂月彎腰將拖鞋拿過來替她套上了,伸臂繞過她的腋下,緩慢地將她扶下地。 南笳不是一點半點的不自在。 即便她算是救了周浠一命,他這細致入微紆尊降貴的程度也有點過了。 南笳輕推了周濂月一下,他松了手。 “我沒事,沒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你要不還是回去吧,讓小覃來就行?!?/br> 周濂月置若罔聞。 南笳去了趟洗手間,出來以后還是躺回到床上,護士囑咐她要靜臥休養。 后來小覃和許助陸續地來了,送來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 在小覃的幫助下,南笳很潦草地洗了個澡,仍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