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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不說了,辦正事要緊。桃夭立刻調頭回來,老老實實向羅先低頭,我保證我是透明的。 見狀,老樊趕緊朝前走去:二位這邊請,我這就去稟報老爺。 二人隨老樊走到房舍門口,見他抬手往緊閉的房門上小心翼翼地叩了幾下,聲音也不敢太大,恭恭敬敬對著門縫道:老爺,擎羊大人與他的下屬桃大人到了。 很快,一個低沉的男聲透過門板傳出來:請客人進來。 第四十三章 玄狏(5) 這便是羅先口中的段將軍,老樊的老爺了桃夭的視線黏在坐在書案后的男人臉上,沒有想象中那么老,三四十歲的年紀,也沒有她以為的身為一個將軍的粗蠻狂傲,且不說從他們進門到現在,他都沒有停下手里的筆,落在紙上的每一道筆畫都熟練而自信,通身書卷氣撲面而來,單單只看他的臉,也難以將如此斯文清俊的男人跟不教胡馬度陰山這種填滿了決絕與性命的場面牽連起來。 他的書案上堆滿了紙,寫過的沒寫過的,亂七八糟,地上也撒落了好些。桃夭暗自往離自己最近的紙上瞟了兩眼,發現那幾張紙上寫的似乎都是人名,什么寶兒程月開霍青青之類,筆法算不得優秀,但勝在方正規矩,筆筆認真,拙中見勁。 看他案上堆積的紙張,每頁也不過兩三字,想來也是人名,練字不寫詩詞歌賦,偏拿人名下手,這位將軍也是與眾不同。 羅先拾起地上的紙張,疊好,上前幾步放到他的書案上,說:打擾段將軍雅興了。 在寫完又一個名字后,他終于放下了筆,抬頭對羅先道:是在下勞煩擎羊大人奔波才是。 說罷,他起身朝羅先拱手,又朝桃夭看了一眼,也不多問,只朝窗邊做了個請的姿勢:坐下說話吧。 桃夭這才發現這位段將軍雖然面容斯文不似武夫,但他的身軀還是與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郎差了太遠,雖比不得羅先那般完美,也當得起高大健碩,寬袍大袖加身也不見臃腫,一雙布滿傷痕的粗糙大手,拿刀應該比拿筆熟練許多。 如果他不是一臉倦容,倦到連臉龐兩側都隱隱凹陷下去,任何人都絕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男人需要有人從帝都為他送藥治病。 在窗邊小幾前坐定,他看向桃夭:這位如何稱呼? 姓桃,桃子的桃,我是擎羊大人的跟班。桃夭趕緊回答。 本事不小,能做得了你的跟班。他朝羅先笑笑,取了兩個杯子放在他們面前,倒上熱茶。 段將軍過獎,我不過幫擎羊大人跑跑腿罷了,不值一提。桃夭忙端起茶杯,才喝一口就皺起眉頭,好濃的茶呀。濃到都不像茶而是一杯苦藥了。 抱歉,我習慣喝濃茶,要不我替你重煮一壺。段將軍倒是沒有半分架子,說話也總是溫言細語。 桃夭趕緊擺手:不必不必,我雖不喜濃茶,但也還喝得下去。只是她盯著他的臉,看將軍您的氣色,可是睡眠欠妥?這濃茶著實不宜多飲。到底是身為一個大夫的本能,不吐不快 段將軍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正面回答,轉向羅先道:多謝你肯來這一趟。 羅先拿出個一寸見方的小木盒,放到他面前:上頭說這次的藥加重了劑量,還新增了幾味藥材,對將軍的病情應該有用了。 桃夭斜眼往那盒子上瞅了一眼,心想莫非是這位段將軍失眠嚴重,送來的是凝神助眠的藥?那就更怪了,偌大一個洛陽城還找不出一個治失眠的好大夫,非得興師動眾從帝都送藥,出動的還是狴犴司的人。 段將軍拿起盒子,也不多看,放到一旁,道了謝,又道:那另一件事,七殺大人可有交代? 上頭特許我在府上逗留幾日,這便是交代了吧。羅先喝了一口茶,搖頭,太濃了,難以下咽。 段將軍似是松了口氣:那便好,有擎羊大人相助,此劫可解。 桃夭聽得一頭霧水,不是說送藥么,還有別的公務?可恨自己這透明人的身份,連問都不能問一句,只能豎起耳朵將他們的每句對話聽仔細。 已近年關,府中反而清冷了許多?羅先側目看向窗外,幾竿竹子在風里瑟瑟抖動,孤獨得快要死掉似的。 前些時候我解散了所有家丁與仆從,只留下老樊與一兩個幫廚打雜的。段將軍如實道,一抹憂思愁緒本不該掛在他這樣的人臉上,但此刻就是揮之不去,他沉默片刻,說,我怕他們再有事,索性讓他們遠離此地。 桃夭腦子轉得飛快,聽他這么一說,立刻聯想到院子里要命的陷阱,又忘了自己是透明人,脫口而出:將軍府里可是藏了什么奇怪又兇悍的玩意兒,才需得段將軍在自己家里挖那么大陷阱來捕捉? 段將軍面色微變,半晌才恢復如常,對羅先道:有些東西,只怕還是要勞煩擎羊大人親見,方好說話。 可是將軍在信中所說的魔物?羅先從窗外移回目光,直視段將軍的眼睛。 段將軍攥緊了拳頭,點頭:就在密室之中。 走吧。羅先果斷起身。 桃夭也趕緊站起來,段將軍卻向她投來疑惑的一瞥,又對羅先道:桃姑娘也去?我擔心嚇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