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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我太重了?桃夭拼命仰起頭,那種搖搖欲墜的破房子,你放個老鼠上去也給壓垮了! 并非如此,這房舍雖有年月,也不至于虛弱至此,原以為你跳上去頂多把房頂弄出個洞罷了。他仍舊認真,字里行間沒有調侃之意,若你不是幾次三番為難我,惹人嫌棄,我倒是要贊你一句天生神力的。 看他一本正經數落自己的樣子,桃夭的手攥成拳頭,強按下怒氣,反沖他咧嘴一笑:你肯定還沒成親吧? 他一愣:那又如何? 知道為啥嗎?桃夭繼續笑瞇瞇。 他皺眉:我為何需要知道? 你不是第一次把天生神力這種話當成對一個姑娘的贊美吧?桃夭同情地看著他。 他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說話也顛三倒四,你這丫頭著實欠教訓。他神色驟冷,竟一棍打下來,桃夭面前的梁柱頓化成木渣,四濺而起。 桃夭被他突然的一擊嚇出半身冷汗,下意識舉手擋在眼前,防止木渣落入眼中。 此時,他的視線忽然聚焦在她的胳膊上。 你還真動手??!桃夭大喊,放下手呸呸吐掉飛進嘴里的木渣,今天真是沒踩到黃道吉日,夜宵沒吃上,爛土木頭倒進了一嘴。 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抓住。 你還敢輕薄我?桃夭怒罵。 他才不管她,只顧將她的胳膊翻過來,盯著她的肘窩處,問:你是清夢河司府的人? 桃夭一愣,視線也落在自己的肘窩,一個小小的暗紅色的司字躺在那里。 要不是他問起,桃夭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手上這個不打眼的小標志了,那還是她正式被收用為司府雜役之后的某天,苗管家取了一種獨有的顏料,親手給她寫上去的,說一旦成為司府的人,肘窩之上都要寫個小小的司字,既是標記,更代表此乃司府中人的身份,且此顏料甚是獨特頑固,一旦上了皮膚,除了特制的藥水之外,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能將此字褪去,司家之內莫說雜役仆從,連馬圈里的馬兒身上都有這個字總之是你幾時徹底離開司府,這個字便在幾時被洗去,以示你今后與司府再無關聯,生死禍福,好自為之。桃夭一開始不愿意,這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蓋章嗎,蓋了我司家的章你就是我司家的私人財產,跟她與妖怪們蓋章有啥區別,要知道從來只有她給妖怪蓋章宣示所有權,哪有她被蓋章的道理!但耐不住苗管家各種好言相勸啰啰唆唆,尤其一句沒有這個字,始終算不得司府中人,若哪回漏發了工錢也是無處說理的呢算是踩中了桃夭軟肋,又想著反正只是在不起眼的位置寫個字,不痛不癢不礙觀瞻,橫豎也就同意了,柳公子跟磨牙,包括滾滾的腳掌上,也都寫了,從此一家人整整齊齊 你認得?桃夭瞪著他。 閻王斷生死,司府解是非。我自然是認得。他松開她的手,看著她臟兮兮的臉,你是司府的丫鬟?問完又馬上否定掉,不對,以司府家風,怎可能容得下你這種毫不文雅端淑的女子 毫不文雅端淑毫不?? 司狂瀾那種怪物,哪個正常人家的姑娘能伺候得了!桃夭脫口而出,不還得我這種心胸廣闊任勞任怨的人間仙女才能應付! 無論從脾氣還是容貌,你都算不得仙女。他又抓過她的胳膊,拿手指往那個字上用力搓了好幾遍,確定它沒花沒褪色完好無缺,這才松開手道,看來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桃夭心疼地看著被搓得通紅的皮膚,恨不得拿口水啐他,你真是活該沒姑娘喜歡! 有沒有姑娘喜歡我并不在意。他盯著她氣鼓鼓的臉,你張口便直呼大人名諱,可見平日里也是個沒規矩的,你在司府究竟是何身份? 一聽大人二字,桃夭眼珠一轉,道:熟人都稱他一聲二少爺,要么叫他活閻王,你張嘴便是大人,會這么喊他的人,除你之外我只見過一個。她回想片刻,那個對,邱晚來跟你一路的? 他愣了愣:你知道晚來? 哈,我還知道狴犴司,也知道司狂瀾曾經是你們那個什么什么貪狼大人。桃夭略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旋即又朝眼下努努嘴,你是要我繼續埋在這里跟你愉快地聊天嗎? 他略一猶豫,突然舉起青銅棍,往他與桃夭之間的空隙里用力一擊,觸地剎那,喀喀的碎裂聲不絕于耳,桃夭剛覺得困住自己的廢墟仿佛松動了不少,下一秒便被他抓住手腕,拎小雞一樣從地下拎了出來。 重回地面的桃夭松了一口大氣,一邊吐著嘴里的渣子,一邊忙不迭地拍打頭上身上的灰土,邊打邊說晦氣晦氣呸呸呸。 他與她保持著三步以上的距離,又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好幾次,還是很難將這樣灰頭土臉的人物跟他心目中的司府聯系起來。 她被自己拍出來的灰塵嗆得咳嗽,扭頭又見他狐疑打量的目光,清清嗓子道:莫再瞪我了,看你把我拽出來的份兒上也懶得讓你猜了,我是司府的雜役,主要負責給司狂瀾喂馬。 他恍然大悟,點點頭:這便說得過去了。 又是他老實的譏諷吧,她這個模樣就只配養馬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