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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面上表情風云變幻,崔游決定不再逗她, 輕咳一聲, 道:“在府上, 你不必去遷就任何人,更不必想著給他們面子, 見誰不見誰由你決定。眼下剛見好轉,為了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悶著自己得不償失?!?/br> 他說著, 略涼的指尖碰了一下她臉上的面-具,姜無芳卻好像被燙到了一般, 縮了回去。 她縮回來了之后又有些后悔, 覺得自己動作過于明顯,說不定阿檀只是好奇這個惟妙惟肖的面-具而已呢…… 她眨著翦水雙瞳,努力增加說服力:“這面-具是西域的尖貨,透氣得很, 不悶?!?/br> 崔游收回手指,手指虛虛交疊撫摸殘存的溫度。 “你不是說有話同我說嗎?”姜無芳將話題轉回來。 崔游道:“李義森那邊的探人送來一封信,你該看看?!?/br>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早已泛黃的信件,姜無芳將信拿過來,是昭德二年李義森與吳襄的通信。 “……李晏其人,剛直太過,若要折他倒也容易……功高震主,圣人已有忌憚,只需順水推舟……爾將李汝晏囤兵一事以假作真,屆時我自有道理……” 姜無芳看著信中內容,捏著信紙的手指指節發白。 雖然信中早有猜測李義森與吳襄有所勾結,可見信中內容,二人暗通款曲已是許久。 過剛易折。 阿耶竟是死在了過于剛直上,實在可笑。 她整理內心翻滾的情緒,將信紙放在桌子上,推回崔游面前:“我能幫你什么?!?/br> 崔游道:“這封信不足以揭發?!?/br> 姜無芳嘆笑,輕輕搖頭:“揭發?向誰揭發?主宰此事的人現在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否則我也不必孤注一擲。我自知如今身微力歹……”她頓下。 “有什么能用上我的,阿檀,直接跟我說。我隨時可以為你赴湯蹈火?!?/br> 姜無芳并不知道崔游幫自己是為什么。 不過她知道,再差也不能差到什么境地去了。如果崔游想捉她,她這條命早就沒了,她如今能做的,除卻相信崔游,并沒有更好的出路。 崔游目光微閃,“有我在,何須你赴湯蹈火?!?/br> 他這幾年磨出來的利爪本來是為了給她復仇,然上天庇佑,得以再見,他再不會讓她再受一絲苦難。 如今崔游張開的羽翼,盡只為一人罷了。 姜無芳本來垂眼看著自己勾纏在一起的手指,聞言眼睫一顫,抬眼看他。 “你打算如何對付李義森?他如今是蜀府三十四州的大都護,手中兵權在握……”她說出自己內心的憂慮。 崔游打算收網,自然已經是胸中成算滿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姜無芳道,“我該謝你,阿檀?!?/br> 她說著就要起身跪他,就在崔游托她起來的功夫,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蔣博從門縫里探了個頭進來,眼神在二人交纏在一起的手上巡脧,輕咳一聲,別開目光。 “虞臣,我就想問你什么時候能用小食。打擾了打擾了,我什么也沒看到,你們繼續,我自便?!?/br> 說著,他縮了出去,門從外又砰一聲關上了。 崔游和姜無芳目光一對,她不自然地收回手。 “忘記你剛下朝了,我給你弄些吃食?!?/br> 崔游拒絕道:“你仍在病中,不必……” 她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十分強壯,“這點小事算什么。睡了這么許久,早就已經好了。你準備的粥好是好,只還缺些小菜,我也饞了,給自己也做一些?!?/br> 她說著也不等崔游回應,稍顯奪門而出。 崔游看了一眼剛才自己的手,想起那晚上摸過的唇和腰肢,無聲勾唇。 * 后廚。 小滿將一大塊肥瘦相間,白是白-花-花,紅是嫩生生的五花rou遞給姜無芳。 她手中拿著自己常用的菜刀,磨得發亮,寒光閃閃。 姜無芳的手腕一轉,那看起來頗大的菜刀就以刀柄為軸,在她手中轉了一個圈,只見刀一落上五花rou,執刀輕巧一揮,鋒利的刀刃將五花rou輕松分成小片,將已經切好的梅菜和rou片放到一起,剁成rou糜。 在rou放到一個大海碗中,滴入滑若凝脂的豬油,白雪雪的粗鹽調味,就算成了。 小滿這邊的鍋灶也已經燒熱了,打開蒸籠,里頭冒出一團團的白氣,將海碗放到其中一層蒸制。 姜無芳見梅菜豬rou進籠了,就對小滿道:“把那一塊羊rou洗洗?!?/br> 小滿剛放下蒸籠蓋子打算去拿吊著的羊rou,一雙骨骼分明的手已將那一吊羊rou率先取了下來。 崔游拿羊rou,放到一個大盆中,從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進去,見羊rou都浸在水里了,這才抬頭問她:“這樣洗可以么?” 蔣博沒見過崔游這副樣子,賣了一番力氣才將脫口而出的驚呼斷在嘴里,他轉頭問在一旁已經一臉“我習慣了”樣子的崔東:“他什么時候起還能給人洗rou了?!?/br> 崔東覺得他少見多怪:“相公之前還為姜娘子當街牽過馬呢,這算得上什么?!?/br> 崔東在沒有見過姜無芳真容之前或許仍有疑惑,如今倒是真心覺得姜無芳與崔游挺相配的,都是如玉似雪一樣的人兒。 然而,這些他是不能對蔣博直言的,見蔣博還欲追問,推著他的肩膀走出了后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