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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崔游還是不敢將自己的籌謀告訴她,唯恐自己guntang的心會使她厭煩,令她害怕。 當初崔氏式微,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空洞崔氏嫡子。 李晏的傾覆在他看來像是一只巨象的倒地,身為螻蟻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如今的她一樣,殺雞取卵。 他以為當時午門被斬首的人有她,被發跣足沖去想救她,被人當成刺客,當胸一刀。 李其不愿意認他是崔氏子,生怕因此事牽連自身,連夜出城,假裝在城外閉關打醮,不見當時去求援的家奴。 最后還是滎陽的外大父豁出去一張老臉,去求了有連襟之誼如今已逝了個鳳陽大長公主駙馬,托著去向上求情。 只說是商戶之子,神志不明才擾亂法場,并非同黨,這才將他從獄中保出。 當時癥狀極為兇險,那刀當胸而過,離臟器只有尺寸之差,又因李其不肯援手,生生拖了兩日,救出來的時候人已經只剩一口氣了。 后來滎陽的外大母想起來還心驚膽戰,直說菩薩保佑,幸虧他命硬,換了旁人這條命早就保不住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哪里來的命硬不硬。 不過是他在獄中生生念了二千八百一十二次草兒奴才強撐到他們來罷了。 后來又因病重昏迷,折騰許久,再醒來時已經是蓋棺定論。 因為以為她已經歿了,病上加病,又是一番折騰。 病中他只有一個念頭,為她復仇! 處在山腳的凡人只能任由自以為是神的狗彘主宰一切。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巨象都會有倒地之日,任人踐踏的螻蟻又會好到哪里去。 他一步步揣測人心,cao縱人心 ,每一步棋都下在它該去的地方。 他為李其謀了個國公的位子,面上奉李愨為主,暗中卻在一步步將崔氏做大。 幾乎是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好李愨是為了擠進那個階層,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只想為了那個人顛覆這個階層。 這些他都不會對姜無芳說,只因輾轉經年,他再不是當初那個清清白白的少年。 在他逐漸將當年伸出的泥爪一個個拔除之時,不免也在身上留下許多這輩子都清洗不掉的泥點。當時是如此,若日后要砍去那個最大的爪子,又會要承受多少罵名。 屠惡龍者,焉知于龍視之,非為惡人哉? 如果注定有一個人要去做這些腌臜事,那他情愿是自己。 白袍已然染血,此生又有何懼。 “你可以不必出手。這些都在我的謀劃之中?!按抻我蛔忠痪涞?。 姜無芳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了,如今的崔游不僅是崔阿檀,更是代天子以顧天下的崔相公。 在權力這樣子的浸yin之下,人心如何能不變? 想來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這個右相一位,或是想扶持哪一位更好cao控的大王,又或是自己想踐帝,又有何不可? 李愨和李璿父子極其相似,一樣的狂妄自大,一樣的敗絮其中,當日的李愨之所以能坐穩這個位置,無非是因為李晏不想要這個位置罷了。 李晏不想要推倒他,姜無芳如今沒有能力推倒他,但是,崔游有這個能力,現在他也在跟她表示,他還有這份心。 如果能名正言順給父親正名…… 這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直接問崔游,想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他所圖的。 崔游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岔開了話題:“昨天我咬了你,我會對你負責?!?/br> “什么?”姜無芳不防他突然轉變話題,有些接不上。 崔游摸摸她的上唇,摸到破皮之處,疼得她眉頭蹙起。 她很快反應過來:“昨天的酒里有問題?是……催-情藥?” 崔游點頭。 “是誰?”她頗為警惕,難怪她喝完酒之后就神志不清,現在想都想不起來昨日酒后發生了什么。 崔游搖頭:“不是沖著你來的。是李璿,沖著我來的,看他的反應,是不知道你還活著的?!?/br> 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是下藥戲弄如此簡單了。 “他這個人向來心術不正?!苯獰o芳一直對這個堂兄沒有什么好感。 “都是意外,我不要你負責?!彼参看抻?。 崔游的臉沉了幾分。 “再說,這樣的事情常有,我也不記得昨日的事了,你不要太過于放心上?!彼袝r候也會自己把自己的嘴唇磕破,就當是自己弄的好了。 崔游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哦,我現在還想不到要你做什么,這樣吧,我每日需要一個人給我讀書催睡,你先做這個,日后我想到了其他再告訴你?!?/br> 姜無芳有些狐疑:“什么書?” “九章算術?!?/br> 姜無芳的臉也黑了。 第27章 二十七碗飯 9.11 見她一臉天都要塌了的樣子, 崔游難得露出一個正兒八經的笑容。 姜無芳差些被他這個笑晃花了眼睛。 崔游笑起來眼型尖挺飛狹,目中凝水流光,中和了幾分他平日的冷峻, 倒有幾分神采飛馳的肆意之感。 她心中暗道,看來這些年來他倒是不僅僅是長了戀權之心,這張臉越來越攝人心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