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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無晴把布袋遞給阿焰,腫著眼睛睡了。 這個布袋阿焰認識,那是她縫給嗷嗚用來裝零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嗷嗚裝了一袋圓珠子,又送了回來。 十八顆珠子,坑坑洼洼的荔枝大小,在陽光下看像是蒙著一層紗,有些灰撲撲的,阿焰也看不出來是個什么,只當是嗷嗚留給溫無晴的念想,妥妥的收好了。 因為嗷嗚,溫無晴蔫了好幾天,慢慢的才好了。 從甘南到京城要走一個半月,幾乎要橫跨大虞的中原地區,溫無晴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了解了一番大虞朝。 大虞,由圣祖開朝,到光繼帝溫無疾已經歷經六代。先帝早年算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奈何后期沉迷煉丹,又一心求子,最后英年早逝,留下了動蕩的政局和光繼帝孤兒寡母。 少帝年幼,太后垂簾聽政,各地人心不穩,紛爭不休,近年來小型的戰事不斷,賦稅更是一年高過一年。不得以,太后與敬親王聯手,以雷霆之勢穩定朝政,很是殺了一批人,終于,大虞在表面上維持住了平靜。只是平靜的湖水之下,又有多少暗渦,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走來,溫無晴能感受到大虞的百姓過得苦,那種苦已經被他們刻進了骨子里,寫進了皺紋中,都不用言說,自然而然地就能從他們彎下的脊背里冒出來。 許是怕礙了圣人的眼,迎駕官員就發明了一個好東西——寶錦圍幛。 用一種寬兩米的華貴錦緞圍在道路兩旁,形成屏障,隔住了尋常百姓的不堪,為圣人們鋪就一條寬敞華美,撒著黃土和香花的道路來。 自從圣駕上路,這沿途的寶錦圍幛就支了起來,這其中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不盡可知。 太后見了也不過是說了一聲有心了,皇帝更是視作平常,甚至還有些嫌棄那寶錦太素,沒有繡花。 馬車骨碌碌的向前,溫無晴就看著沿途的寶錦圍幛發呆。 她這次離開甘南,比前世早了六年。 前世,光繼八年,大虞附屬小國南慶國叛亂,大虞苦戰三年仍是不敵,最后同意了與南慶和談,和談條件中的一條,就是大虞要遣公主和親。 大虞皇室沒有公主,那就只能從宗室女里選,溫無晴就是在那個時候進的京。 那個時候的溫無晴原本以為京中還有親舅舅溫元若在,眼巴巴地去投靠,想求他周旋,結果卻在舅舅家的花園子里碰上了南慶國的使臣夫人。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和親的旨意,再然后就在去往南慶國的路上遭遇海難,尸骨不存。 前世的總總在溫無晴眼前滑過,歷歷在目。溫無晴一直都認為,前世的遭遇不能僅僅去怪某一個人或是某一些人。 是這個朝廷病了,他們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不想著奮起反抗,只想著偏居一隅,割地賠款賣女求榮。 是這里的人病了,從統治者到百姓,他們骨子里已經沒有了斗志,只剩下了暮氣沉沉的腐朽,輕輕一擊,就碎作了一地渣滓。 大虞的土壤出了問題,是再怎么努力都無法生長出健康的果實了。 因為如此,僅靠扳倒某一個人,很難改變溫無晴在末世飄零的命運。 既然如此,就要大變。 可這大變要怎么變,溫無晴看著窗外劃過去的寶錦圍幛一時沒想明白。 第106章 被拋棄的末代公主8 碩鼠碩鼠 十月下旬, 圣駕終于到了京城腳下。 京城,天子居所,集天下權富于一城, 久得滋潤, 自然與其他地方不一樣。 饒是如此, 在城郊溫無晴看到的百姓也僅僅是比其他地方穿得稍微齊整了些,還是一樣的面有菜色,神態萎靡。不過一路走來,有錢人也多了起來, 華服香車比比皆是,二者一對比, 將一種強烈的撕裂感赤、裸裸的展現在了溫無晴眼前。 溫無晴看著道路兩旁的圍幛,還有后面遠遠跪著的百姓,問了來尋她聊天的溫無疾一個問題。 “陛下,咱們走以后, 這些寶錦該怎么處理?” “處理?”溫無疾被問得一愣, “這些都用過了, 還有何用?” 顯然, 溫無疾沒有二次利用的概念, 他的衣裳都是穿過即棄的。 “不如…”溫無晴想了想,“我想請陛下下旨, 把這些寶錦賜給沿途百姓可好?” “那有何不可?可是無晴jiejie, 這些東西能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 做衣裳, 做被褥,做什么不行?!睖責o晴抽出手邊的詩經,指給溫無疾看, “秦人尚可與子同袍,我們為什么不能呢?” “我聽聞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得早,若是這批寶錦能夠幫助貧苦百姓過冬,豈不更好?!?/br> 溫無晴這么一說,溫無疾越聽越覺得有意思,索性下了車,噔噔噔地跑去了太后車上,把剛才溫無晴的話學了一遍。 太后一聽就知道這主意不是溫無疾自己想出來的。 “哪個教你的?” “是無晴jiejie?!被实垡怖蠈?,他又怕太后不同意,怪罪溫無晴,又找補了一句,“母后,我覺得也是可以的?!?/br> “這個主意,雖然無用,但是也不是不可行,既然你們愿意,就去吧?!?/br> 在太后看來,民心可謀,但是謀之無用。既然孩子們喜歡玩玩,那就玩去吧,也出不了大錯。 溫無疾見太后同意了,刺溜一下滑下馬車,和溫無晴商量章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