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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心中甚為不服,一雙眼清凌凌地盯著張彪,質問道:“大當家便是如此草率行事的?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如何服眾?” 她改了稱謂,底下的人神色俱變。 第9章 昭雪 云朵對他抿唇一笑,燦若繁星的眸…… “混賬!”張彪使勁一拍扶手,怒目圓睜,整個人迸發出一種迫人的氣勢,說道,“你這是跟我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眾人噤若寒蟬,云朵回過神來,胸中叫囂的火焰似被冷水兜頭澆下,僅剩幾點殘存的火星子。 她垂下眼,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 怎的如此沉不住氣,以往的教訓還不夠嗎,她怎能忘記自己的身份? 說到底,張彪只是她名義上的爹,施舍她一個二小姐的名頭已是天大的恩賜,她應該感恩戴德夾著尾巴做人,而不是要求什么公平正義。 她躬身抱拳,用涼薄的聲音說道:“是朵兒僭越了?!?/br> 張彪盯了她半晌,收起方才那股迫人的氣勢,揮手不耐地說道:“去吧,日后少惹些事端?!?/br> 云朵應了聲“是”,轉身大步走出聚義堂。 她看了眼頭頂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時起,她已能用較為平靜的心態面對不公與無端苛責了。 錢柳玉緊跟云朵出了門,面有得色,奚落道:“二小姐又怎樣,沒有夫人和鐵哥撐腰,你什么都不是?!?/br> 云朵看也不看她,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字:“帶路?!?/br> 錢柳玉咬牙輕哼一聲:“看你嘴硬到何時?!?/br> 她示意家中四個雜役頭前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西邊一塊荒蕪的坡地走去。 路上一些聽說了這事兒的閑漢都好奇地跟在后面想瞧瞧熱鬧。 臨近戌時,暮靄低壓下來,遠處群山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隨行的小嘍啰燃起了火把,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終于來到一個小土堆前,這便是掩埋阿福的地方,看得出是新填的土,土堆前插著一個小木牌。 云朵站在墳前,發出一個短促的笑聲。 錢柳玉不滿地問:“你笑什么?” 云朵嘆息道:“大伙兒都說六爺和錢姑娘將阿福視作家人,我本以為阿福葬在錢家祖墳,不曾想卻是如此荒蕪的地方,看來傳言做不得準?!?/br> 周遭發出一陣哄笑聲,錢柳玉面上一白:“你……” 錢六在身后陰沉地催促道:“二小姐,趕緊跪吧?!?/br> 云朵淡然說道:“別慌呀六叔,這跪拜前不得先說幾句祝福語……咳,悼詞嗎?” 周遭又是一陣哄笑。 眾目睽睽之下對著一只惡犬的墳墓跪拜,若說云朵心中沒有一絲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沒有退路,只能在心中勸慰自己,這些年尊嚴被人無數次踩在腳底,比這再大的屈辱都受過,多一次又何妨。 她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阿福,你的死讓我想起一句話,‘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作惡雖多,但罪不至死,你的死或許是被牽連的,祝愿你下輩子能投身到積善之家,一生順遂……” 云朵話音未落,錢柳玉在她身后猛推一把,氣急敗壞地說:“你給我跪下!” 云朵腳下一個趔趄,眼見就要跪倒在地。 她心中倒是坦然,反正遲早要面對,被推一把好過自己主動跪下。 然而她的膝蓋尚未觸地,左邊胳膊便被一股力量提拉著,帶動身體重新站了起來。 她驚訝地轉頭,跌入一雙寒亮如星的眸子里,漆黑的瞳仁在火光映襯中顯得愈加深邃澄明。 顧懷衍難得的面露慍色,他攙扶著云朵,待她站穩后方才收回手行了一禮,頗為自責地說:“二小姐,我來晚了?!?/br> 錢六喝問道:“來者何人?” 錢柳玉提醒道:“爹,這位是前些日子來招安的顧大人,我跟您提過?!?/br> 錢六冷哼一聲:“原來是朝廷的走狗,你來做什么?” 錢柳玉看來對顧懷衍印象不錯,小聲嗔喚道:“爹!” 顧懷衍沒有答話,只是看著云朵,眼里有些擔憂。 不知為何,他的出現讓云朵心底驟然一松,莫名有種心安的感覺,她問:“查到兇手了?” 她雖未吩咐,卻直覺他不會對這事兒坐視不理。 果然,顧懷衍點頭說道:“查到了,三水兄弟將人帶去聚義堂了,我聽說了錢家大鬧聚義堂的事,先一步過來尋你?!?/br> 云朵對他抿唇一笑,燦若繁星的眸中仿佛起了云霧,朦朦朧朧的。 她開心的同時泛起一絲先前沒有的委屈,沒想到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站在身旁的人是相識不過月余的他。 顧懷衍離她最近,看清她眼底的霧氣,面上添了幾分不安。 錢柳玉以為自己聽錯了,尖聲質疑道:“什么?你是說毒殺阿福的另有兇手?!” 錢六陰沉的臉上終于也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顧懷衍看了眼天色,對云朵溫聲說道:“差不多快來了?!?/br> 不多時,三水踩著夜色急匆匆向眾人走來,他身后兩個小嘍啰看押著中間一人。 三水疾走幾步來到云朵面前,對她行了一禮——在外人面前三水對云朵向來禮數周全。 他擠眉小聲問道:“趕上沒?” 云朵已平復了情緒,笑著點點頭。 三水松了口氣,將身后被看押之人往前一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