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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玉祁肩膀僵了僵,卻不敢反駁,膝行著隨著晉琺離開的步伐改變了方向,低頭恭順道:“小舅舅好生歇息,莫累壞了身體?!?/br> 直到晉琺的步音消失不見,晉玉祁才站了起來。 他看向晉琺離開的方向,神色有些復雜。 他雖敬重這位小舅舅,但小舅舅的脾氣,他一直捉摸不透。 這不能怪他,小舅舅本身就是一個怪人,所有人都這么說。 在他被接來晉府之前,晉玉祁曾聽說過一些傳聞。 據說,這位小舅舅,原本并不是在晉府長大的。 他與另一個農戶生的兒子同時生出,被產婆抱錯了,直到六年前,晉玉祁的大舅舅晉隋忽生重病,從此臥病在床,不良于行,晉家才發現,當時在府中養大的那位二少爺,并非晉家的親生少爺。 一陣忙亂后,才找到了他如今這位小舅舅。 晉玉祁從未見過那位據說是抱錯的原來的二爺,只是聽他母親說,兩個人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時辰生出,都是一樣的豐神俊朗,長相不俗。 這倒也罷了,無非是一樁府中密辛,但更讓人覺得這位小舅舅奇怪的是,四年前,晉琺忽然大夢驚醒,忽然便吵鬧起來,非要找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可那時,晉琺也不過才17歲,家中確實有為他說親的打算,只是還沒完全定下來,又何來的“未過門妻子”的說法? 據說那時,晉琺鬧了許久,鬧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只不過,他隨即就發出誓言,說此生再不娶妻,也不納妾,更不要子嗣,他會從兄長、jiejie的孩子中挑出幾個來撫養,當做親生子一般,教養他們長大,并讓他們接著承襲永昌伯府的爵位。 想到這里,晉玉祁又不由得想到,說來也是巧得很,朝中那位與他小舅舅從來不對付的樊肆樊都尉,也是犯了差不多的毛病,口口聲聲稱自己有一亡妻。 可與那位樊都尉相熟的人說,樊都尉從前在鄉下,家中關系單純,考中武舉后便來了京城,從未婚娶過,更沒有所謂的亡妻。 不過,樊都尉戶籍在鄉下,或許是曾經有過什么家中定下娃娃親的姻緣,也未可知。因此,這樁流言傳著傳著,沒人說得清楚,也就慢慢無人在意,淡了下來。 只有晉玉祁覺得有趣,這勢如水火、從頭到尾不對付的兩人,怎么會患了差不多的癔癥? 第56章 玩笑 進宮面圣回來,已經過了晌午。 晉琺早上才趕到京城,接著便是回府教訓晉玉祁,又進宮來述職,除去清早上路前用的那兩個饅頭之外,滴水未進。 在殿前又彎腰跪了許久,此時走出門來,烈日當頭,竟有陣陣發暈。 侍從連忙過來扶住他的手臂:“二爺,當心?!?/br> 晉琺擺了擺手,坐進轎輦之中,轎輦晃晃悠悠,他閉上眼,難免顯出幾分疲態來。 他伸手捂住自己隱隱作痛的胃部,嘴里又彌散起清甜米粥的滋味。 今日,晉玉祁突然對他說起提親的請求,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事。 人都說,晉侍郎年輕有為,年紀剛及弱冠,便如此端方持重。 可無人知曉,他晉琺若真按活過的年頭算一算,卻并非只有二十一歲。 前世——如今,應當要稱為前世了吧——他聽聞云屏的死訊后沒過多久,渾渾噩噩竟把家中酒壇盡數喝空,當晚,就在夢中“溺亡”。 他當然不是睡在水中,只是,那驟然無法呼吸的窒悶,與溺水的感覺極其相似。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醒來,睜眼時,他頭頂上是暌違已久的永昌伯府簾帳,身邊的小廝,也是早已被他遣散的永昌伯府下人。 他早已自立門戶好幾年,又怎么會忽然回到了永昌伯府? 晉琺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起來,到處喊人,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模樣也都變了,竟變成了及弱冠前的時候。 晉琺愣了許久,想到之前看過的話本子,忽而明白過來,自己這般情形,是“重生”了。 他重生后回到了自己十七歲的年紀,此時他剛被晉府接回來不久,許多地方都不大適應,闔府上下倒是對他頗為關照,哪怕他有一點小病小痛,風吹草動,都要謹慎地請醫師來查看一番。 他從夢中醒來,有些失態地大喊大叫,自然將永昌伯嚇得不輕,仆役蜂擁而入,將他按在凳上,永昌伯連同夫人亦守了他大半夜,直到醫師過來,檢查了幾遍,確認他并無大礙。 一番折騰下來,晉琺也已經明白了當下的處境。 他只怔了一會兒,便涌上狂喜。 重生,豈不是說明他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上輩子有太多的遺憾,以至于云屏嫁人后,他一直活得渾渾噩噩。 若是能重來一次,他定然不會再犯上輩子的錯誤,他要牢牢把握住先機,這一世,順順利利地娶到他的天定良緣。 等到多余的仆役散去,晉琺出聲留住永昌伯夫人,凝眸問:“母親,云屏可在家中?” “云屏?”晉夫人轉過身,一陣茫然,倒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這是哪一位?是我熟識的人嗎?” 否則,兒子怎會問她,那人是否在家中。 晉琺心口猛地一跳,扯得劇烈的一陣疼痛,他攥緊掌心,又進一步問:“云屏,便是樓家的女兒,我未過門的妻子,母親怎會不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