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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菱回過神,緊了緊握著燈籠柄的手。 “環生,是我、我想錯了。我們不去見大哥哥了,回去吧?!?/br> 環生應了一聲。 她略帶些心疼地看向三姑娘,原本今天歡歡喜喜的,結果又成了這樣。 三姑娘說她錯了,可她又有哪里錯呢? 謝菱眼神微垂,走在前面。 原來那燈籠并不是大哥專程帶回來的生辰賀禮,而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伴手禮,人人都有一份。 甚至,她的這一份,比不上旁人的十分之一的精致。 果然,不會有人記得她。 什么寵愛,都是她癡心妄想。 謝菱回到房間,看著那只兔子燈籠,卻沒有將它棄之不顧,仍然是將那柄燈籠好端端地擺進木柜里,調整了幾次位置,讓它端正。 就算不如別人的好,那也是她能得到的、為數不多的禮物。 環生端來許多謝菱平時愛吃的零食,謝菱現在卻看也不看一眼。 謝菱的指尖在桌上撥弄著,低低說:“環生,今天這個日子,好像一件好事也沒有?!?/br> “姑娘可不能這么說,太不吉利?!杯h生揪著手帕。 謝菱坐在銅鏡前,心想,或許,從名字上她與家中姐妹的不同,就注定了她在這個家里的格格不入。 大姐叫謝華玨,二姐叫謝華濃,她卻只有兩個字,叫謝菱。 據說,她出生之前,母親給她取的名字其實是“謝華菱”,與其他姐妹沒有差別。 可她的出生導致母親體虛早亡,父親認為是她的名字克著了母親,便將她改了名,花菱二字,用作她的小名。 “華菱”,音似花菱。 花菱鏡的意象,總讓人想起鏡花水月、破鏡難圓,確實難以叫人歡喜。 謝菱呆坐了一會兒,伸手摸上發上珠釵正要解下,院外卻有人打著招呼:“三姑娘在嗎?” 是府上的管事。 謝菱迷茫地看了眼環生,環生便低頭走了出去。 沒多久,環生回來,手里拿著把鑰匙,又是慶幸,又是欣喜:“姑娘你看!” 那是管事還回來的鑰匙,意味著謝菱不必再禁足房中。 謝菱看著鑰匙,反應了一會兒,才跳起來,撲過去摟住了環生。 “真的嗎?我能出去玩了?” 環生驟然被三姑娘軟軟的雙臂摟住,毛茸茸的額發蹭在她下巴上,環生忍不住笑出了聲,嗓音里都充滿高興:“這不就是好事嗎?當然會有好事了,今兒個可是姑娘的生辰呢!” 謝菱眼睛逐漸地亮起。 但心中,也有小小的疑惑閃過。 她抿了抿唇,還是問了句:“父親為何突然放了我?” 環生方才也問了管事這件事,但管事也沒回答。 環生便道:“這倒不清楚。不過,這鑰匙可是真真的,姑娘不要擔心了,若沒有老爺的命令,劉管事是萬萬不敢自作主張的?!?/br> 謝菱低頭沒再說話。 父親是怎么想的,不是她能琢磨的。 她從來不是合父親心意的孩子,自然也就摸不透父親的心思。 謝菱又摸了摸頭發,這次卻是為了確認發髻齊整,回身從床榻底下找出那支被藏起來的簪子,塞進腰間,伸手挽住環生的手臂。 “走,環生,我們出去玩!” 千燈節聽說是人山人海,熱鬧歸熱鬧,卻也容易出亂子。 按理說,謝菱應當要多帶些強壯的家仆,但她能被放出來都已經是好不容易,哪里敢去提這個要求。 就算她去提了,多半也就是吃閉門羹而已。 謝菱咬了咬唇,下定決心,帶著環生兩個人出了門。 謝菱雇了一輛馬車,和環生同乘,兩人戴著帷帽,來到護城河邊。 這兒果然已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下了馬車,謝菱隔著帷帽的簾子好奇地四處看,到處都新奇不已。 目光一轉,正巧看見一個光著半邊膀子、穿著袈裟的光頭男人正從口中噴出一團火,點燃了面前的一根火把! 環生嚇了一大跳,捂著耳朵連連尖叫,卻聽旁邊圍觀的人全在鼓掌叫好,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看來,這都是那光頭男人的把戲而已。 謝菱也跟著哈哈大笑,眉眼開朗,倒讓環生十分吃驚。 環生撫著胸口定了定神,嗔惱地對謝菱說:“姑娘怎么喜歡看這些?難道不怕?” 謝菱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她自然不會怕的,這樣粗淺的手法,別說她在電視上早已見過數回,就是在之前的穿書世界里,也不止見過一次。 謝菱正四處張望著。 夜幕漸臨,街上點起了千千萬萬盞橘色的燈火,遠遠看去,前方仿佛一片汪洋燈海。 經過轉角,一個異族巫師打扮的老太太突然指著她,大喊一聲:“明干卓拉!” 謝菱探出腦袋,看了那巫師好一會兒。 環生緊張地拉扯她的衣袖,讓她不要在奇怪的人面前逗留。 但謝菱還是走了過去,蹲在那位老太太面前,試探性地掀開帷帽。 老太太看她一眼,彎腰捧起一盞燈,遞到謝菱面前,然后又張開手臂,像是環抱整個集市一般,仰頭看著天空說:“明干卓拉?!?/br> 謝菱聽不懂,茫然地眨眨眼睛,低頭捧著那盞燈,像貓得到了毛線團,翻來覆去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