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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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祉展了從魚樂鎮帶來的地圖一瞧。 果真是有那么一座城池,喚作河溪。 他朝著蕭云諫點點頭。 蕭云諫便也沒再問詢此事,只有多又聊了旁的幾句。 吃飽喝足,蕭云諫說要給他們銀錢。 他們卻死活不肯要,說是不過小娃娃,吃不了他們幾口飯菜的。 沒有辦法間,蕭云諫只能將銀錠子悄悄藏進了門口花盆當中。 想來過幾日,他們也能發覺。 他們離去不久,老婆婆便在澆花之時察覺到了。 村長老伯一拍大腿,卻是追趕不上,只能感嘆道:真是天大的好人??! 這一錠銀子,是他們家幾年的吃食錢了。 重新上了車,凌祉也休息了幾個時辰,便又要接替蕭云諫的位置。 蕭云諫也沒再推脫,回到車廂里便同顧錚戲耍了起來。 只有一搭沒一搭的,他仍是同凌祉說道:二十里外的鎮子上修整一晚,還是直直地去那河溪城? 修整一番吧。凌祉道,就算我們熬得住,顧錚也難熬。況且,這馬也疲累了。 到了小鎮的時候,剛巧趕上鎮上唯一一家客棧的小二出來倒水。 一見他們急忙迎了上來,說道:客官住店??? 小二的眼睛不住地瞄著他們,好似在打量他們的衣著。 又探頭探腦地朝著車廂里面瞧過去,見到有幾個木箱之時,嘴角隱約可見不同尋常的笑意。 凌祉與蕭云諫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瞬間便多注意小二幾分。 小二又打著哈哈與他們套近乎:幾位客官,是來自何處??? 乳母剛想答話,便被蕭云諫制止了。 他道:我們從河溪城而來,正備著去都城探親。小二哥,可是知曉,此去都城,可還要許久的路程?唉,你可知我們走了二百多里路,身上簡直要吃不消了。 小二見他們這般輕巧地便被自己套出話來,嘿嘿一笑,又道:看得出來,你們定是那河溪城的富貴人家。此去都城并不算太遠,好好休憩一夜,明日便能到了。我先為你們備些熱水和好酒好菜,你們用罷便趕忙養精蓄銳吧。 蕭云諫一抱拳:多謝。 便也沒再多閑扯,只回了房間當中。 兩匹馬被拉去后院喂食休息。 三間房,凌祉和蕭云諫將乳母二人夾在了中間。 而包裹與木箱,也是安置在了蕭云諫的房間當中。 飯菜雖是新炒了來,可看見小二那副模樣,也沒人敢動筷。 就連顧錚都被哄著仍是吃了些干糧果腹。 熱水澡倒是泡了一泡。 總不能小二還在木桶下面埋伏了人。 蕭云諫著實有些疲累,擦干身子后便穿著褻衣上了床。 柔軟的床榻瞬間包裹住了他,帶走了他的乏意。 他將木箱踢進床底,包袱擱在自己的里側,便闔上了眼眸。 他睡得并不沉,更不敢太深。 果不其然在約莫二更天的時候,他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 以及有人壓低了聲線說道:掌柜的,就是這間了,我親眼瞧見他們衣著富貴,包裹又是鼓鼓囊囊的,那木箱里面恐怕也是金銀珠寶的。 蕭云諫翻了個身,沒有睜眼,只是唇角微微上揚。 果然如他所料。 二人躡手躡腳地到了他的屋前。 門上糊的紙被戳開了一個小洞,伸進來一個管子,似是要往里灌入迷煙。 蕭云諫翻身下了床,抬手就捂住了那根管子的出口。 而相隔一間房的凌祉,也直直地出現在他們身后。 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二人擒了個徹底。 凌祉從小二身上搜出捆麻繩來,直截了當地便將二人捆在了柱子上。 蕭云諫也懶得搭理他們,只拍拍嘴巴,打了個哈欠。 對著凌祉說道:我如今是真真切切地困了。 凌祉虛空地拍拍他的脊背,說道:困了便去睡,這里有我。 蕭云諫點點頭,拉上了被角。 凌祉便拎著二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實在是太過疲累,眾人皆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蕭云諫一睜眼,便瞧見凌祉是躺在自己房間的美人榻上 他蓋著一層薄薄的衣服與斗篷,蜷縮著自己的腿卷在其上。 睡得并不舒展。 蕭云諫揉了揉眼睛,方才確認了那的的確確是凌祉。 他趿拉著鞋下了床,還未走到凌祉跟前。 凌祉便先睜開了雙眸,迅速坐了起來,解釋道:云諫我那二人如今關在我房間中,抱歉。 蕭云諫長舒一口氣,干脆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說不出,若是塌上睡著不舒服,下次可以與自己同床。 又看著這般唯唯諾諾生怕自己厭惡的凌祉,說不出更重的話再次戳他的心窩。 只得攤上一口氣,說道:今日休息倒好,我們可一鼓作氣,直直地去往河溪城了。 凌祉眉眼一彎,柔聲道:好。 午飯是乳母親手用客棧廚房的菜烹制而成,幾人終是吃上一口熱乎的,便多食了一些。 臨走前,蕭云諫把捆二人的麻繩砍斷了。揮刀之時,竟是將那小二嚇得尿了褲子,哭喊著饒命。 蕭云諫也無法,只得罵道:若是往后再有此般作為,那砍斷的便不是你們身上的禁錮了。 二人忙不迭地發了誓,又像是送瘟神般地將他二人送出了門。 月沉又日升。 終是在第二日傍晚時分,抵達了那座據說繁盛不差都城的河溪城。 河溪城中當真漂亮異常,街道寬敞,周遭都是商賈小販、好不熱鬧。 似是每日都有人來來往往,也沒多少人注意他們的風塵仆仆。 蕭云諫沒直接尋客棧住下,反而在酒樓中打聽著這地方是否有姓蕭的大戶。 他刻意轉了個彎來,告知旁人自己是來投親戚的。 可掌柜的卻言說道:五年前是有一戶,不過早便遷走了。 這正中了蕭云諫的下懷,他接連嘆息,又道:那正是我的堂叔父。您可知如今他的宅院還在?亦或者是售予了旁人?我從小便是在他膝下長大,如今緬懷過往,想要再住那處。 掌柜的笑道:都五年了,哪有還在的道理。不過我倒是聽聞,他后街有一處宅子屋主正急著出售,正巧那宅院后面花園中的假山上,正能看見原來蕭宅的全部。 蕭云諫抿抿嘴,有些為難道:有假山花園,可是分外貴了些? 掌柜的一拍手,說道:客官,我便同您兜了底吧。那宅子是我連襟的,急著出售是因為鬧鬼。若非如此,那般好的宅院,自己住著多舒心呢。 蕭云諫險些笑出了聲來,又是鬼宅? 這倒是凌祉輕車熟路了。 他干脆地一合掌:好!那便多謝掌柜。 掌柜的似乎也怕到嘴的鴨子飛遠了,立馬敲定:若是可行,這頓飯由我請客,吃完我們便去瞧瞧那宅子,是否合了幾位客官的眼。 蕭云諫和掌柜的碰了一杯,算是敲定了。 他沒成想竟是這般容易,有些歡喜,竟是多喝了幾杯。 乳母拉不住,凌祉卻是拽住了他的手,說道:少喝些。 蕭云諫撥弄開了他:還不叫人暢快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加班了!差點沒趕上更新qaq 所以沒有小劇場,孩子累死了 第61章 起風 凌祉卻是沒有讓步。 他伸手取過了蕭云諫的冷酒,直接喚了掌柜的,說要換上小小一壺溫酒。 蕭云諫斜眼環臂瞧著他。 可他還是沒停下此動作。 換來之后,他方才道:這般正是恰到好處。 蕭云諫冷哼一聲:凌祉,你是否有些逾越了? 凌祉沒刻意去回應這個話題,只是柔聲勸慰道:你吃了冷酒,夜間便總是睡不安穩。更何況現下早便是深秋,暖些更對身體好,你方才從傷寒中緩過來。 乳母聽罷,也是作著和事人般說道:正是如此。 蕭云諫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在自顧自啃著排骨的顧錚身上。 顧錚不明所以,吮了吮油汪汪的手指,也隨著乳母的話語,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 蕭云諫瞧著這一個兩個都與自己作對。 干脆地應了下來。 他也不憋氣,有一口便是一口。 許是餓的久了,路上又沒旁的什么好吃食。 幾人風卷殘云般地消滅了一桌子菜,生生拖到了掌柜的打烊,顧錚也蜷在乳母懷中睡著。 方才緩過了勁兒來。 掌柜的披了件衣衫,便邀著他們幾人去瞧了院子。 雖仍是三進的院落,可后面卻多了一片花園。 花園中栽著青竹,旁邊便是曲水通幽至了假山下面。 登上假山的亭子,便能瞧見所謂蕭府的院落。 蕭云諫大體是滿意的。 只那一片翠竹林繁繁茂茂,總叫他打眼便覺得是在從前的無境峰上。 凌祉抿著嘴,一瞬間卻有些恍惚了。 他看著蕭云諫的背影,仍是如同從前那般,飄逸絕塵。 挺拔的身姿配上纖長又白皙的脖頸,回首對著自己喚上一聲。 師叔。 顧錚看著那活水的小溪流,皺著鼻子拉著蕭云諫的袖子,說道:舅舅,這里好像我以前住的地方。 蕭云諫皆是嘆氣。 他說的不是魚樂鎮,而是宮中的福寧殿。 蕭云諫到底也是敲定此處。 而后一住便是十五年。 中途過了三兩年的閑淡日子,蕭云諫卻是陡然想起了那路上的坎坷。 包了些許錢財送去村長老伯家,卻是乍然聽聞 早在之前,村長老伯全家便都被人所殺。 蕭云諫連番追問下,那人才透露出。 原是在蕭云諫他們離去后不久,便有人相問他們的去處。 村長老伯的兒子兒媳言語中透露出了凌祉這個毀容的臉,便被拷打。 村長老伯為了那一錠銀子的恩情,死活不肯說出蕭云諫他們許是去了河溪城。 終是慘死獄中。 蕭云諫頓時不知所措。 他心中如同塞了一塊棉花,上不去下不來,甚至叫他連呼吸都不能。 他久久不能言語,終是在村長老伯的墳頭,又替他埋下了幾錠銀子。 他知道即便這只是一場夢。 可是那些人也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回憶中存在過的,他們亦是有著自己的感情。 若是有可能,他當真希望,他能將整個夢境中的人都拖出去。 給予他們真實的三魂七魄,讓他們能做個真真正正有今生有來世之人。 蕭云諫消沉了好多天。 還是懂事許多的顧錚問他:舅舅,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方才有了幾分神采,喃喃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顧錚也跟著念了幾句,好似將這句話深刻地印在了腦海深處。 轉眼便是十五年。 顧錚如抽條拔高,從前那孱弱的身子,也因著玉環中的神力,和凌祉日日對他的教誨,而變得健碩起來、 轉過月,到了冬日,便是他的生辰。 蕭云諫和凌祉同樣也為他備上了一份重大的及冠之禮。 或許因著自己與凌祉身份的緣故,旁人都是成長或老去。 他們的容顏竟是半分都未曾改變。 從前乳母問過,后來便也不問了。 她收養了位名喚阿綰的漂亮小姑娘,性子和婉,總是靜悄悄地跟在顧錚身后。 如今瞧著,等錚兒過了冠禮,便該行婚禮了。蕭云諫在面前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又道,你輸了,凌祉。 他如今也是能與凌祉和平共處了。 雖仍是喚的友人名頭。 又是我輸了,你可要尋些什么懲罰?凌祉瞧著自己先頭刻意下在不合理處的白子,輕笑一聲。 便是輸了又如何。 他歡喜,便是自己心中所求。 現下的寧和,已是他用了十五年的時光才換來的。 他又怎能放手? 蕭云諫皺皺眉頭,道:倒也沒什么想法,等往后我想起了,再行言說吧。 他將棋盤一推,卻是說道:有些無趣,不下了。 好。凌祉仍是哄著他。 如今姜國在陸扶英的治理下,天下升平。 她當著穆家人的面,追封了穆恕戎,也發誓道,百年之后定與其合葬。 方才讓穆家人徹底地為她所用,一心為著未來的皇帝陸晏出謀劃策。 陸晏小了顧錚五歲。 如今也是少年人的模樣。 他也算得上是文韜武略,只不過亦是繼承了穆恕戎的陰霾。 叫他看向旁人之時,總是帶著一股子的不屑與譏諷。 此般皆是乳母從茶館閑談間聽來的: 顧家家主顧傲霜,是從前大皇子的生父。他平日里最為樂善好施,常常接濟百姓。若是大皇子還活著,定當如他一般溫柔和順,不會似如今的二皇子這般暴戾。 正是說呢!若是大皇子還活著,如今也有二十歲了吧,正是好年華!一定也是會待我們這般百姓好的。 誰叫二皇子的生父是那位呢,從前便是鐵血手腕、殺人如麻的攝政王,就算死了也不叫人安生。更何況,我還聽聞大皇子亦是他動得手腳呢! 乳母回來向蕭云諫轉述的時候,形容得繪聲繪色。 蕭云諫搖搖頭,嘖了一聲:也不必瞞著錚兒,這事兒是有人刻意放出來的消息,也瞞不住他。只告誡他,不要放在心上,做好自己即可。 乳母有些詫異,問道:何人所為? 顧傲霜。凌祉接過了話茬,他提起茶壺又替蕭云諫添了些許。 蕭云諫頷首,嗤笑一聲道:不是顧傲霜又有何人?這般贊美一人,貶低另一人的低級說辭。除卻他這個利益至上的商人,又有誰人能做得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