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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憲抬頭看了看天,“太冷了,我送你回宮?!?/br> 殷繡搖頭,“我去看看周太后,天大涼了,圣人娘娘備了好些東西,讓我送過來,現在,跟來的人去里頭了,我一會兒還得跟過我查點查點?!?/br> 劉憲沉默了須臾,“你……是不是哭過了?” “沒有?!?/br> “殷繡?!?/br>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了一件令你不可原諒之事,你是會記住我,還是我忘了我?!?/br> 殷繡抬起頭,“你不要嚇我,劉知都,你在說什么……” 劉憲,笑了笑,“我只是說如果,你回答就好?!?/br> 殷繡走近他,“劉知都,你明白,繡兒不傻,要么,您就什么都不要試探我,要么,您就把話說明白?!?/br> 劉憲握住韁繩,一時之間,也有些后悔,這莫名其妙就脫口而出的話,旁人聽了也就算了,殷繡之敏感,他不該想不到的。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氣兒在殷繡面前突然就弱了下來,弱到一時之間,竟不曉得如何應對。 他心里的確有一個可怕的事要做。 而且一旦下了手,他與殷繡,恐怕就再也不能像如今這樣相對著了。 不過,他轉念來想,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 “今日雪狠,是我心里勾起了些往事,糊涂了,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你不要問了,有事就去忙吧。我也還有事?!?/br> 說著,他從馬背上解下傘來,“這把傘留你。我先走了?!?/br> 說罷,也不等殷繡再言,轉身打馬,頃刻之間就撞入了茫茫的雪霧之中。 54.破陰陽 醉仙樓上白慶年撩起風簾的一角, 胡相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仔細著些, 外頭來來往往的都是人?!?/br> 白慶年如今有些鄙夷這個坐在相位上敬小慎微的人,“胡相怕什么,底下站著十幾個護院, 身邊還帶著個提刀子的少年,誰還能把你怎么遭,再說,我剛瞧見劉知都了, 就要過來了?!?/br> 胡相的府上前兩日遭了一回賊, 照理說, 臨近年關, 家家戶戶都是錢糧滿缽的時候,大戶人家漏幾個毛賊也是平常事, 護院盡心盡力, 捉住了打一頓扭著送官就罷了, 但胡相府上這個賊有些身手,盜走了他夫人常年供奉在佛龕里的翡翠觀音像不說, 還梟了兩個護院的腦袋, 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把老來惜命的胡志玉給嚇崩了。第二日直接告了假, 連朝都沒有上。 胡相白眼瞟了一眼白慶年,“你沒看, 今兒鄭大御史也沒來么, 聽說他家里也遭了這個賊人的道, 財和人命兩個都不放過。你說誰在出手給我們遞信兒?!?/br> 白慶年冷笑一聲,“總不至于是那個在府里病歪歪的徐大人,開春回暖他就要南下了,下去就和西南的蠻夷有一場仗打,他那把松骨頭,還能敲幾次。再說了,你就算再怕徐牧,今兒還不是赴了劉知都的約嗎?人都來了,給自己降什么心氣兒,這是天子腳下,他徐牧也不是那眼前一畝半分地的格局,還不至于明目張膽到那份上?!?/br> 話音剛落,小二從屏風后面繞進來,一聲市井氣兒極濃的“來咯……”打著旋兒往耳朵里灌入,八珍鴨子冒著熱氣從后頭端了上來,然而白慶年和胡相同時又感受到一陣雪氣兒,抬頭看時,劉憲正在屏風后解披風。 “知都大人來了??熳熳??!?/br> 劉憲與二人見了禮,在胡相身邊坐下。 “楊供奉呢?” 白慶年斟茶道:“替知都去文君巷搬酒去了。劉知都,咱們要請您出來吃喝一頓,可都得三顧茅廬啊,今兒可真是難得?!?/br> 劉憲隨手將那身帶雪的袍子掛在屏風上。 “有求于人,姿態不得放低?” 胡相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白慶年一眼,人上了歲數姿態高,白慶年是明白的,也就順理成章地把這個話接了過去。 “您哪能求到我,您吩咐就是。您不尋我,我也有事要和您說?!?/br> 楊嗣宜正帶了人搬酒上樓,忙慌慌地抖了一身雪氣兒,把酒交給小二燙去了,自個邊跺腳邊捧了盞熱茶暖手。 “外面可真要冷死人了?!?/br> 白慶年道:“怎么晚了?!?/br> 楊嗣宜道:“這不是胡相府上出了事么,外頭傳得熱鬧,我就站著聽了一會兒,說實話,那些傳言真的有些聳人聽聞了,我這個腦袋吧不如大人們好使,但也覺得好像有人故意把這事兒說得血淋淋的似的?!?/br> 白慶年敬了一杯茶上去,“嗯!楊供奉眼睛毒辣?!?/br> 楊嗣宜笑了,“白大人可不要恭維我,咱們知都在這里,我要是不懂事逞能,回去就得跪瓦片礫子?!?/br> 說著,他又站起來,“大人們有事說,我來端茶?!?/br> 話又自然有俏皮,劉憲聽了到也由衷地笑了笑,由著他端茶布菜,自個轉向白慶年。 “什么事,你先說吧?!?/br> 白慶年官至吏部尚書,這幾年,魏釗沿用殷相當年裁撤樞密院,又別地方上沒有實職的掛名官名一個一個的收起來撤掉,吏部一直很忙,加上刑部清理掖庭獄的卷宗,例如江西的私鹽舊案,在地方上又牽出了一堆貪官污吏,職缺就露了出來。 這些雖然都是地方小官吏,但人選方面魏釗幾乎是親自過眼,魏釗繼位以來,科舉還未舉,人選要從過去的功名人里頭挑選,或者是從地方上挪調,不論是對吏部的官員,還是對魏釗而言,都要費極大經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