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江上 第36節
曾曦瘋狂地連砸七八下后,整個人也呆滯住,染血的鐵錘從她手里掉在地上。 男人終于無法動彈了,他的眼睛慢慢闔上又睜開,似乎努力看清了曾曦,臉上終于露出恐懼的神色。 這神色,曾曦竟讀懂了,她依然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用手語說道:我不怕你,我們贏了。 不遠的樹叢中,響起陣陣腳步聲。他們的頭頂,遠遠的有直升機引擎聲傳來。 阮青青扶著駱平江坐起,反而被他緊緊摟住。她靠在他的懷里,仿佛身處多年未醒的那個夢中。 曾曦依偎在他們身邊,三人都抬起頭,望向警察們跑來的方向。 陽光穿破山間迷霧,照亮大地。新的一天來臨。 —— 山上來了許多警察,重傷昏迷的殺手第一個被擔架抬上救護車。 醫生為阮青青和曾曦急救處理,又有人抬來擔架。曾曦躺上去,阮青青卻拒絕了,她摸摸曾曦的頭,告訴她:沒事了,我們徹底安全。你剛才很勇敢,做得很對,看到沒有,他怕你。 曾曦露出個虛弱的笑:是你救了我的命。 阮青青:是我們一起做到的。 她抬頭,望向某處,曾曦告訴她:你不用管我,快去看看他。 阮青青沉默。 曾曦: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阮青青走到駱平江的擔架旁,一個醫生正緊急地為他包扎,還有個警察站在旁邊。 駱平江看起來比較虛弱,但她一走近,他就察覺到了。旁邊的警察也停止說話。 駱平江:“你怎么還在這兒?”嗓音沙啞,面無血色,但是說話中氣還好。 阮青青:“我只是些皮rou傷,你還好嗎?” “小傷?!?/br> 阮青青又問醫生:“他的傷嚴重嗎?要不要緊?” 醫生答:“這一刀比較嚴重,具體的要做了詳細檢查才知道。不過這位同志身體素質很好,也沒捅到關鍵部位,情況應該是樂觀的?!?/br> 阮青青稍稍放心。 明亮的天色里,影綽的人群中,兩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對望著,一時誰也沒說話。 駱平江先笑了,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行了,別擔心,我沒事。都結束了,你也安全了?!?/br> 阮青青忍了很久的眼淚,突然涌出來,低頭擦了一把。駱平江一怔:“怎么還把你說哭了……那個誰,扶我起來?!?/br> 「那個誰」還沒來得及罵他一個傷患亂來,阮青青已說道:“不能起來?!?/br> 駱平江看著她,真的沒起來,輕輕「哦」了一聲。 他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一點事沒有,只是臉色極為蒼白。阮青青問:“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駱平江答:“這話說起來有些長?!?/br> “那就先別說?!比钋嗲囝D了頓,終于還是問出那句話,“為什么要替我擋刀?你怎么這么傻?” 駱平江沉默。 而后伸手,那染血的臟兮兮的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喊了一句:“青青?!?/br> 阮青青不明所以。 他微垂下頭,又輕輕喊了一聲:“青青?!?/br> 阮青青的眼淚忽然掉下來。 第58章 正文結局(1含上架通知) 駱平江終于被醫護人員抬走,一直在旁邊當透明人的「那個誰」—— 袁明,這才輕咳一聲,對阮青青說:“你好,我是負責本案的刑警之一袁明,也是老駱的戰友。那個……你放心,這家伙當初被犯罪分子圍攻砍了十幾刀,都沒死。今天只有一刀,等于就是個開胃菜,沒事的?!?/br> 阮青青:“謝謝?!?/br> 袁明對她還挺好奇的,又說:“我們警察來遲了,抱歉。要不是有老駱死心眼,我們只怕追悔莫及。不過我也很想知道,你們是怎么從犯罪分子手里逃出來的?” 阮青青并不怪警察,她壓根沒想過還有獲救的希望。說到逃生,她想起了那棟房子的洗手間,忙說:“對了,那個廁所……” 十分鐘后。 袁明一口氣跑到那棟房子,站在陰暗潮濕的洗手間里,望著眼前的一切,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一旁的勘探人員也是一臉復雜神色,甚至隱隱有些敬佩:“老袁,我干這行十幾年了,頭一回看到這樣的’陷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這么簡陋的條件下,竟然還是受害者反過來算計了加害者?!?/br> 他撩開墻角的拖把,上頭掛著幾塊抹布,一個開關面板被完美地擋在后面。 面板早已被破壞,一根電線從中扯出,一直往下延伸,垂入了馬桶水箱里。因為有拖把和抹布的遮掩,幾乎看不到。 袁明:“所以,嫌疑人是被自己通電的尿柱給電倒下了,短暫失去了意識?受害人才得以逃脫?” 勘探人員點頭:“其實這個機關并不復雜,能成功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牛就牛在它足夠異想天開,而且計算精準,把一切能利用的條件全都用上了—— 這棟樓的裝修至少有30、40年,線路老化,開關陳舊,是老式電閘,不是空開,即使人觸電,也不會跳閘,否則她也成功不了。從痕跡看,有人用磨尖的鐵釘,撬開了面板?!?/br> 袁明望向墻角那扇搖搖欲墜的小窗,已經查明,那里少了一根長鐵釘,被藏在馬桶水箱里。 勘探人員指了指馬桶:“這個馬桶是幾年前換的,新式,塑料塞。受害人破壞了上下水,使馬桶里的水與水管斷開,于是整個馬桶里的水通電了?!?/br> 袁明立刻就明白了,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所以他尿的時候……接地了?” 勘探人員答:“是啊,咱們都知道,男人要是往高壓電線上撒尿,那是自尋死路,瞬間能把你碳化。 但是,一般情況下,家庭用電電流,才多大點,而且尿液很可能過細、不連續,那樣就形不成回路; 就算形成了回路,這個電擊過程非常短,男人受刺激立刻尿不出來,回路馬上中斷,只是感覺會很疼?!?/br> 袁明想了想,問:“有多疼?” “就像被錐子,狠狠錐了一下小弟弟,很疼很疼。但是不會受傷?!?/br> 袁明立刻感動身受,不寒而栗,又奇道:“那嫌疑人為什么會痛到倒地,還短暫喪失了行動能力?” 技術人員指了指馬桶里殘留的尿液,說:“我推測,嫌疑人曾經大量飲水,造成腹部脹滿,而且死者個頭不高,這樣就造成尿柱比較粗且連續,確保能形成回路。 如果他像你這么高,尿柱就會被拉得長細而不連續,受的電擊也會弱很多,說不定就成功不了。所以我說,有運氣的成分在?!?/br> 袁明:“我謝謝你啊?!?/br> 技術人員笑了,又指了指浴室地上潮濕的水漬:“嫌疑人剛洗過澡,進一步增加了身體的導電性。所以,這樣一個個頭不高、尿液粗而連續、潮濕電阻小、充分接地的身體,剎那間遭受的觸電強度更大,所以他痛不欲生,重重倒地?!?/br> 袁明從里間出來,看著許多勘探人員忙忙碌碌,而阮青青剛才的話,猶在耳邊:“我認為他對聾啞女孩的情感,很扭曲,既變態,又渴望得到真正的愛。所以我和曾曦哄著他,讓他以為我們心甘情愿跟著他,而我愿意做他的幫兇…… 但是我知道,他不信任女人,尤其是像我這樣正常的女人,多和他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所以我早上先熬了粥,熬得稀稀的,又泡了茶。他以為我是要和他談條件,其實我的目的只是讓他喝茶…… 我連夜打掃洗手間,一是掩飾動過手腳的地方,二是萬一被他發現動靜,能夠有個借口。半夜他果然聽到了動靜,被我糊弄過去…… 后來,我就哄著他去洗澡。他當時已經拿起了錘子,我知道他打算殺我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還有最后,阮青青略顯懊惱的神色:“但我還是估計錯誤,以為他至少會昏迷一會兒,這樣我們肯定能逃掉。結果他只痛了一小會兒,就爬了起來。要不是駱平江趕到,我們就完了?!?/br> 袁明心道:絕!真絕! 原本今天出動前,他根據駱平江反饋的情報,梳理出這個退伍武警,如何抽絲剝繭找到嫌疑人的老巢,已經夠震撼了。沒想到,還有個更狠的人等在后頭,還是個年輕女孩。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著那么清秀白凈的姑娘,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哦,理工科高材生! 老駱毫無疑問對這個姑娘心懷不軌。他剛才躺在擔架上,還笑成那個前所未有的sao樣,袁明都沒眼看。 老駱當了這么多年和尚,原來喜歡這個類型的?清清白白蛇蝎美人啊。 配,真配。 狠人配狠人,天生一對。 一名同事跑過來:“老袁,你快過來看,重大發現!” 袁明精神一振,跟著他出了房子,直奔屋后那幾棵大樹。 樹下,被挖出了一個大坑,泥土掩埋中,已露出一段腐朽的人體軀干,和兩根白骨。再往下挖,還不知會挖出什么。 所有警察的神色,在此時,都變得沉重、肅然。 第59章 正文結局(2) 王鵬意讀初中時,父親在山上買了塊地,開了小采石廠。沒過多久就因為環保要求關停。但這些年,王鵬意一直給廢棄工廠地址交著水電費。 王鵬意沒有考上高中,只讀了技校,干了幾份工作收入都不高,并且不能長久。 后來,他干脆不上班了,靠家里的老房子租金收入維持生活。 王鵬意娶了一個高學歷高收入的漂亮女人。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結婚半年后,他們就離婚了。 后來家里老房子拆遷,賠了三套房子和上百萬拆遷款。平時,王鵬意住在市區其中一套房子里,只有偶爾才去廢棄工廠過夜。 這三年里,他誘拐、折磨、殺死十六至二十五歲的聾啞女孩,共計五人,包括甄蓉蓉。 曾曦是第六個,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已經通過dna檢驗,證實樹下埋著的是四名受害者。而第一名受害者的尸骨,已不知所蹤。 然而一旦落到警察手里,王鵬意立刻變得戰戰兢兢、驚懼畏縮,如同驚弓之鳥。 他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苦苦哀求警方寬大處理。 等待他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懲罰。 而王鵬意為什么會迷上聾啞人、是怎么走上這條犯罪道路的,就是等待警方挖掘的,另一段深深隱藏的往事了; —— 一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