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江上 第35節
曾曦懵了:怎么突然有了這個東西? 然后,她看到阮青青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像哭,又像笑,滿眼難以置信,嘴唇卻因為抑不住的激動而顫抖。 阮青青彎腰把那根熒光棒撿起來,同一剎那,一滴眼淚從她的臉頰無聲滑落。 哪怕是被變態虐打時,曾曦也沒看到阮青青掉眼淚??墒乾F在,她哭了。 阮青青握著那支瑩瑩發光的熒光棒,閉上眼,卻慢慢笑了。 她們跑出來時,走的是同一條路,那時沒有這根熒光棒。因為當時天更黑,如果有,一定非常醒目,不可能注意不到。 她曾經見過這樣的熒光棒。 這里荒無人煙,這里與世隔絕。這里曾經埋藏過別的尸骨,至今未被發現。 她以為永遠不會有人找到自己,奇跡怎么可能降臨? …… 她心里曾經有個很喜歡的人,她只見過他一面。他們中間隔了五年歲月和錯位人生。 世界無邊無際,人海茫茫不計,群山黑夜一起阻隔,恐怖人心鑄成牢籠。 他卻找到她了。 第56章 反擊(1) “駱——平——江——駱——平——江——” 當身后隱約傳來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駱平江狂奔的身軀瞬間定住,就像一只桀驁的飛鷹被喚回地面。 他愴然回頭,寒霜覆蓋的臉上,竟露出一點點笑容,似喜似悲。 因為奔跑,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只原地停了幾秒鐘,腦海中閃過幾個認知—— 她還沒有被那人抓到。 一定是情況非常危急,她才不惜出聲呼救暴露位置。 她就在他掉落熒光棒的位置。 阮青青知道自己是拿命在賭。因為那人一定會比駱平江先趕到,她賭的就是駱平江來得及救他們,賭他一人,勝過任何生機。 喊了好幾聲,阮青青拉著曾曦往一處深深的草叢中躲去。 大概幾分鐘后,一個腳步聲追來,沉重有力。兩人大氣都不敢出,縮在灌木后,透過縫隙,往外望去。 那具肌rou緊實的軀體,果然如噩夢般出現。阮青青聽他的呼吸低促而有規律,就知道這一通追逐對他而言不過小菜。 到了近前,他的腳步慢慢放緩了。曾曦開始哆嗦,被阮青青一把按住。 他走到了五、六米遠的位置,停下了,笑了一聲,說:“阮青青,別躲,我看到你們了。瞧瞧,曾曦都嚇成那樣了。出來,乖乖的,只要聽話,我就不殺你們?!?/br> 阮青青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穩穩蹲著,紋絲不動,也不許曾曦動。 男人等了一會兒,又往前走了兩步,這回聲音提高了一些,像是要往遠的地方喊話:“阮青青!你剛才在鬼喊什么?難道還以為會有人救你們?做夢!” 阮青青死死咬著牙。 安靜了一會兒后,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兩人心中一喜,曾曦問阮青青是否出去,阮青青無聲搖頭。 她抬頭再次望向來路,渴盼著另一個身影出現,曾曦不明所以,也抬頭望去。 突然間,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串冷酷的笑,就在背后! 阮青青只覺心神俱裂,完全來不及躲閃,兩只大手同時抓住兩人的頭發,把她們從草叢里拖了出來。 男人一腳踹在阮青青后背,踹得她滾了出去,撞在樹上,眼冒金星。 而后他看著手里的曾曦,目光含恨,「啪」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她的嘴角淌出鮮血。 他吼道:“死賤人,背叛我!”抓起小姑娘的頭,就往樹上猛撞,連撞數下。曾曦的身體一下子軟下來。 阮青青看得心肝欲裂,連滾帶爬沖過去,舉起錘子砸向他的腦袋。 男人輕而易舉抓住她的手臂,順手把曾曦丟開。曾曦掉在地上,長發散亂,滿頭鮮血,動都沒再動一下。 阮青青拼命掙扎,可哪里是男人的對手? 他一臉陰沉中帶著某種癲狂,盯著她,忽然開始笑,換成一只手抓住她兩個纖細手腕,然后一根根掰開她握錘的手指。 阮青青哪能不懂他這個舉動的含義? 她絕不想嘗試被爆頭的滋味,在他奪去前,手指忽的一松,錘子掉進草叢里。 男人也不撿錘子了,一個耳光,又一個耳光,打得阮青青的臉迅速腫起來,他仍未覺解恨,將她摜倒在地,往死里踩踏。 阮青青全身劇痛,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踩破,可她的手還拼命在泥土里抓,想抓到塊石頭之類的反擊,只是徒勞無功。 她的腦子都有些糊涂了,模模糊糊地想:那真是駱平江留下的熒光棒嗎?會不會只是巧合?他真的會出現嗎? 突然間,她感覺到身體騰空,天旋地轉,男人把她抗在肩上,罵道:“你在廁所動了什么手腳?差點把老子痛死!是我小瞧你了,你比我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狠毒。越狠毒的女人,越該死!你不是想跑嗎?我現在就送你下山?!?/br> 他扛著她,一步步走向懸崖,阮青青一邊哭一邊拼命踢踏,罵道:“死變態!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你以為我會怕你!只會欺負聾啞人的畜生!孬種!禽獸!” 男人勃然大怒,“啊”地一聲大喊,沖向懸崖。阮青青悲痛地閉上眼睛。 一記悶棍重重敲在男人后背,男人痛得背一弓,腳下一個趔趄。一只手趁機伸過來,將阮青青從他肩上搶走。 阮青青落在駱平江懷里,滿頭滿臉的泥和血,臉頰是腫的,眼眶里滿是淚,呆呆望著他。 駱平江看得心頭發痛,下意識把她往懷里緊緊一摟,和她臉靠著臉,說:“沒事了,青青,沒事了,我來了?!?/br> 阮青青突然就哭出了聲音,緊緊抱著他的背。駱平江眼眶也紅了,然而他不可以再抱她,他只有一只手能用,現在這只手必須拿起武器了。 他說:“青青,再堅持一會兒,到我身后去?!?/br> 此刻對于阮青青來說,他溫暖堅實的懷抱,是天地間唯一的避風港。 但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幾乎是貪婪的在他懷里深吸口氣,不舍地松開他的衣襟,躲到了他身后。 而獨自奔襲了一天一夜,終于找到她的駱平江,此刻是什么心情呢? 曾經因為現實生活深藏起來的血性,那個曾經無數次直面歹徒的強悍戰士,又在他身體里活了過來。 因為他這些年想要守護的那個夢,就在身后。 相思如山河,我已無所懼。 男人好容易站穩,轉過頭來,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他萬萬沒想到竟能有人找到他的老巢。 看著他倆相依偎著,男人忽然生出中奇異的心驚——先是阮青青奇跡般地算計了他逃脫,現在又有這個男人離奇的從天而降,這一男一女,都給他一種神出鬼沒、莫名兇殘的感覺。 男人心中突然就生出了怯意。他想跑…… 可駱平江和阮青青就擋在通往老巢的路上。 男人從腰間掏出匕首,朝駱平江刺去,一看動作就是練過的。 駱平江護著阮青青往旁邊一躲,還他一棒。男人也避開了。 兩人在極近的距離搏斗,誰都不吭一聲,卻打得極為激烈驚險,不相上下。 第57章 反擊(2) 沒過多久,駱平江的左邊胳膊被割了兩刀,男人也挨了三棍子,只看得阮青青揪心不已。 然而男人已察覺駱平江左手不便,匕首頻頻往駱平江左側招呼。 誰知駱平江是個狼性子,被他這舉動惹火,竟放著左側空檔不管,迎面而上,精鋼甩棍直接朝男人腦勺招呼過去。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要命的搏斗風格,卻把男人嚇了一跳! 他才不想死在這里。而且他心里也有數——駱平江既然能出現在這里,警察很有可能也會趕來,他必須馬上脫身。 他幾次想要擺脫駱平江,可駱平江仿佛猜出他在想什么,硬是把去路封得死死的。 突然,男人一個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跑。駱平江一怔——棄車靠腿逃亡絕不是個明智選擇。倉促間他來不及細想,拔腿也追。 誰知男人只是虛晃一槍,一個急停,身姿靈活無比,又折返往屋子方向跑。 而駱平江一只胳膊使不上力,平衡感略弱,腳下一滯,就被他晃開了兩個身位。 屋子方向還站著誰?阮青青…… 男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看到她,心頭發恨。誰知駱平江只晚了剛才那一步,眨眼又咬住了他。 這下男人真的黔驢技窮了,照駱平江這股子狠勁,他別說跑掉了,稍不留神就被會打趴下。 男人看一眼阮青青,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緊追的駱平江,突然一刀向阮青青捅去。 阮青青早被打得遍體鱗傷,連忙往后退了兩步,同時將手里撿的石塊朝男人的臉狠狠砸去! 幾步外的駱平江一聲怒喝,甩棍擲出,正擊在那人背上。阮青青的石頭也砸在他眼睛上,一下子流出鮮血。 那人悶哼一聲,竟死扛著,繼續朝阮青青捅。說時遲那時快,駱平江一個飛撲,撲到阮青青身上,「嗤」一聲悶響,匕首刺進他的后背。 男人嘴角彎起:他就知道這倆狗男女有jian情,聲東擊西,終于得手。 阮青青抱住駱平江,兩人倒在地上。她大哭:“駱平江、駱平江!” 他喘了口氣,抓住她的胳膊,說:“別哭!” 男人一刺得手,不再戀戰,往房子方向跑去。駱平江暴喝一聲,松開阮青青,往前一撲,伸出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腳踝。男人毫無防備,重重砸在地上。 到這時,兩個男人兩敗俱傷、精疲力盡,一時間都沒動,大口大口喘氣。 然后男人抬腿,狠狠地往駱平江頭上踹。駱平江額頭青筋鼓起,被踹得流下鼻血,就是不松手。 與此同時,另一只手無力的左手撐著地面,竟似要強行站起…… 阮青青看得心如刀割,踉蹌爬起,找到跌落在草地里那根甩棍,朝男人沖去。 然而沒等她靠近,另一個身影,不顧一切地沖過來,舉起手里的鐵錘,一錘、又一錘…… 狠狠砸在男人腦袋上,發出可怕的鈍響。男人腦袋晃了兩下,瞬間如同被砸破了魂,眼珠也迷離了,他慢慢轉過頭,望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