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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在星夜穿越埋有爆炸裝置的無人區,不能踩中有石刻的地磚,那是鬼牌,抽中的人要拿著監測裝置走在最前面。 7,拉下閥門,8,自動校準目標,9,扣動扳機。 再一次從1到9,第一個暴雨的午后,她短暫成為誰的jiejie,而后誰都不是。第二個細雨的黃昏。你有罪,必須贖罪。我有罪,所以遭受懲罰。第三個滂沱的夜。我要告發您。你去啊,沒有人會相信你。9之后游戲并沒有結束。晴朗是雨天。教官,您是喜歡我的對嗎?當然。轉多云也是雨天。教官,我可能愛您。我知道。沒有您我活不下去。那我死了你豈不是要給我陪葬。13日正逢周五。您還是先一個人去死吧。阿廖沙,阿廖沙,阿廖沙。沒有寫了13的格子,13是不祥的數字,3個6也是惡魔的徽記,3的兩倍是6,要怎么將6因數分解。其實每次她都在內心計數,但總被3和6奪去心神,從來沒能數清楚到底幾次之后才會結束。 掙開雙眼,輕輕跳過墓園出口的鐵門檻,彌雅背著手駐足回頭。 蘭波略微加快腳步跟上來。 附著在彌雅身后的絮語的數字像見到強光的亡靈,瞬間被驅散。 她仰望他,露出壞心眼的微笑,像要嘲弄他剛才的無言以對。但最后出口的是:“謝謝?!?/br> 蘭波愕然瞪大了眼睛。 彌雅竟然有些遺憾,她手里如果有相機就好了。若能把蘭波這一瞬間的表情捕捉下來,那么以后當她因為他的無懈可擊而感到恐懼的時候,就能拿出來看一看,想起他也只是一個人。 “彌雅?” 她又已經走遠了。 塔樓的入口鐵門封閉,但懸著參觀標識,手寫的標牌上有個箭頭,指向售票窗口。彌雅走到售票亭,今天周一不開放。 “不湊巧,但也沒辦法。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在塔頂看到的風景值不回爬那些臺階花費的力氣?!?/br> 彌雅并不遺憾,隨意問:“之后去哪里?” 蘭波頓了一拍才問:“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他眼里噙著的笑意讓彌雅胸口煩悶。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似乎還被取笑了。她冷冷回道:“營地?!?/br> “你確定?之后可能很難有這樣好好看看首都的機會了?!?/br> 彌雅嗤笑:“那么你倒是說說,你還想讓我看什么?” 蘭波竟然真的停下來思索片刻才說:“選項太多了。但至少,我想讓你在街道上走一走,也許那樣你就能相信,另一種生活真實存在。你可以和這座城市里的任何一個人一樣活下去?!?/br> 彌雅沒有和此前一般立刻反駁。她站在票亭邊嫩綠的橡樹庇蔭里,目光穿過行道樹,鎖定第一個出現在視野中的行人。那是一個穿著羊毛西裝、須發俱白的老者,肘窩下夾著一個狹長的包裹,另一手支著拐杖。 她問:“那個人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那位老先生的著裝很整潔,但西服不太合身,像是比他更高大的另一個人的衣服。也許是兒子,也許是兄弟,而這很可能是他眼下能穿出門的、最體面的衣服了。他攜帶的包裹……應該是長條的卷煙,雖然稱不上是稀缺品,但也不容易到手??雌饋?,這位先生正前往拜訪什么人,而他對那個人有事相求?!?/br> “那個人呢?牽著小狗的女人?!?/br> “看起來是和家人吵架、一氣之下出門散步的一位女士?!?/br> “證據?” “那位女士穿的還是室內的便鞋,這個季節厚大衣已經有些悶熱了,她依舊把腰帶綁好,大衣里面穿的很可能是來不及的換的睡衣。從這里可見是突然離家?,F在能夠負擔得起那樣小巧可愛的寵物犬的家庭條件都不會太差。雖然可能有失偏頗,但這樣家庭的太太……一般不會素面朝天地出門,你看她的發型,還有指甲,如果是平日,可能會涂和指甲顏色相稱的口紅?!?/br> 彌雅無法掩飾訝異:“你怎么一下子看得出這些?” 蘭波收回視線,措辭溫和卻有所保留:“學會如何看人對于某些職業來說是基本素養?!?/br> “比如銀行家?” “對?!碧m波的微笑里有歉疚的陰影。不等彌雅繼續刨根問底,他就主動坦白:“雖然比不上曾經在這里擁有的,但父親還是在海外的親故手下找到了工作,足夠養活我們全家。他和母親都希望我能在那位熟人手下工作。但我還是扔下一切回到這里?!?/br> “于是,比起一眼看出客戶是什么樣的人,你寧可和一個少年戰犯一起猜測下一個冒出來的路人是什么身份?” “有時候,人必須舍棄一些東西才能繼續前進?!碧m波側眸看向彌雅,“而且父親培養出的本領也并非沒有用武之地?!?/br> 彌雅在他的注視下默然垂頭。喉頭因為發緊的刺痛變得干澀,她謹慎地呼氣,害怕稍不小心就會把疑問也吐出來: 在他眼里,她又是什么樣的人? 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答案。 “彌雅,那位走過去的女士也可以是你?!?/br> 彌雅愕然循聲抬頭。她只看到一個快步遠去的背影。 “她背著有政府機關刺繡紋章的公文包,有一份不錯的穩定工作,穿過教堂廢墟時只隨意瞥了一眼,可見對這里很熟悉,也許工作場所就在附近。雖然打扮很樸素,但頭發綁了絲巾,表明她有略微妝點自己的心情和自信。最重要的是,那位女士看起來很快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