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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潯從未唱過歌謠,更沒哄過人,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他認真而虔誠地做了第一次嘗試。 驟雨打在軒窗上, 屋中暖黃的光映在窗紙上, 趙潯垂眸去看, 眸中也映入點點燭光。 楚三小聲道:“殿下,您要是把明鳶姑娘哄睡了, 咱今晚不還是沒地方落腳?” 難不成他們費勁心思地翻墻進來,就是為了哄明鳶姑娘睡個覺? 楚三嘆了口氣, 看自家殿下的形容,估摸著就是這個意思了。 謝府的墻還是挺難翻的, 楚三悵然想道。 他們這趟走得可真虧。 不過, 嗯,殿下歡喜就好,看殿下的樣子,似乎還挺歡喜的。 楚三想了想, 斟酌著問:“殿下,咱們要待到什么時候?” 趙潯抿唇:“等屋中的燭火熄了我們就走?!?/br> 看來是要等明鳶姑娘睡下,楚三張大眼睛看著屋中,屋脊有點冷,此時夜色深了,他快要扛不住困意了。 只是小半個時辰過去,屋中的燭火仍然亮著。 楚三忍不住道:“殿下,說不準明鳶姑娘已經睡下了,只是忘了熄燈。這都快到子時了,要不咱下去幫個忙?” 他抬起頭來,正對上趙潯不善的目光。 楚三撓了撓頭:“那個...倒也不用進去,屬下可以拿小木片試試?!?/br> 趙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楚三此番料錯了,明鳶其實還沒有睡。先前的雷鳴電閃本就怪嚇人的,之后又傳來凄厲貓叫,而且細細聽來,這聲音十分古怪,只有七分像貓叫,聽得人骨縫生寒。 等貓叫聲好不容易停下了,沒多久,外頭又響起了首歌謠。 這歌謠聲其實不嚇人,里頭還帶著幾分令人心安的意味,可在這樣一個雨夜,這歌謠聲又如此清晰,仿佛就在頭頂似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滲人了。 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時辰中,明鳶幾乎把從小到大看過的鬼故事都想起來了,她拿薄被捂著耳朵,只覺欲哭無淚。 今晚可真是太離譜了。 眼見子時將至,外頭的雷雨沒有半分停歇的意味,院中一片漆黑,畫采大概已經睡下了。明鳶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去叨擾她了。 天邊落下一道閃電,天地間被照得一片雪亮,明鳶抬起頭,清清楚楚地瞧見又兩道影子從屋脊躍下。 隆隆雷聲中,她取了把小水果的小匕首,貼著墻沿走到門邊。 如此深夜,行跡鬼祟,不是盜賊就是刺客。外頭的守衛尚且沒有察覺,若是這兩人起了殺心,事情便難辦了。 屋門忽地被推開一道極小的縫隙,濕漉漉的風自外頭吹進來,案上的燭臺被吹得搖搖晃晃。 明鳶屏息挪了兩步,燭火忽然滅了,整個屋室陡然陷入黑暗。 她趁此機會,推開后面的軒窗翻了出去。 然而,剛走幾步,她陡然頓住腳步。后院的花叢中有個黑逡逡的影子,瞧上去鬼氣森森的。 前有賊,后有鬼,難怪這一晚如此不安生。明鳶覺得能到這個地步,自己的氣運也是夠差的了。 外頭的雨勢還很大,她站了片刻,外頭的衣衫已被淋得透濕,瞧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花間的鬼顯然夜瞧見了她,似乎怔了一怔,而后大步走了過來。 極端恐懼之下,明鳶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這鬼還挺講究的,瞧著雨大,出門時竟還撐了把傘。 此時此刻,她反而冷靜下來,甚至活動了下手腕,很好,管他是人是鬼,既然撞上了,就看看誰的拳頭比較硬一點。 她使了一記刀側擊,直取那鬼的頸側,那鬼往旁側一避,而后...抱住了她。 明鳶:“????!” 其實也算不得是抱,那鬼只是扔了傘,握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動作。 怎么說呢,這鬼看起來還挺友善的。 不過他制不住她,明鳶愣了一瞬,立時反應過來,抬膝猛地朝上一擊。 趙?。骸?..” 太虎了,幸虧他預先料到,避得比較及時。 正當此時,楚三終于來了:“殿下,燈燭都熄了?!?/br> 瞧見面前的場景,他張了張口:“明鳶姑娘?” 楚三徹底懵了,所以這是發生了什么,他前腳熄了燈燭,后腳就瞧見明鳶姑娘和他家殿下在一處淋雨,殿下還握著人家姑娘的手腕? 若非這兩日都同趙潯在一處,楚三都要覺得這是殿下使的一出計謀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明鳶抬頭看去,天邊正巧落下一道閃電,清清楚楚映出趙潯的面容。 趙潯松開她的手腕,以手抵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別怕,是我們?!?/br> 明鳶從震驚中略緩過來些,下意識往下瞟了一眼:“那個,你剛才...沒事吧?” 說這話時,她的頰邊有些發燙,想了想,又小聲補了一句:“方才情勢緊急,我還以為...” “無礙?!壁w潯拾起地上的傘給明鳶撐著,拉著她走到屋檐下。 淋了許久的雨,她的手一片冰涼,趙潯下意識想要脫下外袍給她,卻發現自己的外袍也被雨水打濕。 楚三忙道:“要不用我的?” 趙潯涼涼瞥了他一眼,無聲地表示了拒絕。 楚三摸了摸鼻子。 趙潯指了指軒窗,同明鳶道:“外頭冷,先進去換身干衣服吧,余下的我等會兒給你解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