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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不吱聲,鳳玄便繼續道:“可是,這并非一場針對你我的陰謀或算計。當我得知帝后也送了賀禮,便明白這場歷劫是在九重天的監管之下進行的,今日的結果,也正是天帝希望看到的。司命肯將命錄交予你我查看,表明他能創造的軌跡已經結束,這就是我們該走的路?!?/br> 圣君飛升前的歷劫非同小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九重天全程監管干預也不是不可能,可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現在你神魂在此,等同本體覺醒,這種歷劫還有意義嗎?全是在演戲,你又能得到什么感悟?” “無論神魂還是神魄,覺醒還是蒙昧,只要身在其間,就一定會得到感悟?!兵P玄沖著對面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笑了笑,“司命寫得很清楚了,在本君不知情時,遇到不守規矩的你,憂心神魄受惑,歷劫有變,故此神魂下界欲遠離你,卻不料與你淵源難解糾纏更甚,這也是一種劫數啊?!?/br> 流光嗤笑一聲:“司命的本子編得還真離奇,把我倆本人都編進去了,九重天不知在玩什么花樣?!?/br> 鳳玄輕道:“九重天用意為何,確實要等回去后才能了解。但是流光,你需知曉,本君并不是被迫接受成親?!?/br> 流光心中一軟,剛想嗔他一眼,又聽他道:“只是順應天命?!?/br> 流光:......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痛恨“順應天命”四個字。什么順應天命?就是命錄怎么寫他就怎么做唄,命錄讓他二人產生糾葛,讓石精逼娶大羅金仙,他哪怕內心再抗拒,也會接受的。因為不成親,不順石精的意,她可能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她很想說,你做到了,司命的故事寫完了,你做出了最穩妥的選擇,歷劫圓滿了,結束了,可以滾蛋了!可是看著對面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流光下榻起身,走到鳳玄身邊坐下,感受他身上傳來的一點點暖意,強忍著內心的酸楚,用一貫蠻橫的語氣道:“我不管你順什么天什么命,總之你現在娶了我,我就是你的夫人,沒回九重天之前,你演也要給我演到底!” 說罷轉身撲了上去,將鳳玄撲倒在床,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巴。 她沒做別的,只是咬著,用了一點力氣。腦中憶起無數個纏綿悱惻的夜,那些曾被她認為是自虐的親密,如今想來讓人心神顫動,骨酥皮麻。 身下胸膛里的心跳穩穩的,額頭上的鼻息輕輕的,沒有一絲失控的跡象。流光扒著他的肩膀,咬著咬著就漸漸松開了牙齒,很想繼續,又不知該怎么繼續。 那溫柔的書生呢,粗狂的寨主呢,熱烈的將軍呢,總愛說情話撩得她面紅耳赤的陳楓呢?全都不見了,只有一個臉頰是暖的,身體是熱的,心卻是涼的的圣君。 流光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低聲道:“我很想他,你能讓他回來嗎?一晚也行?!?/br> 頭頂傳來嘆息:“已非轉世,本體元陰之身,何必?” “我愿意?!?/br> 月光如水,照一室朦朧,久久等不到回答,流光的心仿佛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她知道,那個寵她九世的男人再也回不來了,在她終于懂得世間情愛之后。 胸口一輕,她像撲來時那般快速撤開身體,轉瞬回到羅漢榻上端坐入定。沒有看見床鋪上的男人,微微抬起了半尺的手臂。 在長達三年的時間里,渝城無人不知佟大將軍與她的副將夫君感情甚篤,鶼鰈情深。夫妻倆總是同進同出,有說有笑,毫不避諱地在人前展現恩愛。一起巡邊,一起練兵,一起行善,走動不離。 別說外人,就是佟凌兩府的下人也覺他們情濃不減。成親三年,從未分開過一天,閑暇時分讀書作畫有評有賞,比武競技平分秋色,打坐這種道家習慣都給凌姑爺傳染上了,閉關一個月,兩人都不出門,共同愛好實在多得很。大將軍看夫君情意綿綿,姑爺看大將軍寵溺縱容,有時就是什么話都不說,互相對視片刻,也能讓人覺得空氣變甜了。 連瑞卿都這樣覺得,因此還去找城隍老兒抱怨過,圣君好像是真喜歡上了老妖怪,這樣下去,小爺以后豈不是要為她所制? 城隍大惑:“什么叫真喜歡?不喜歡他倆當初還成什么親?” 瑞卿煩躁:“哎你不懂,我最了解圣君,演戲可演不了那么真,天天還睡在一起呢,完了完了,圣君墮落了!” 演戲還真能演得那么真,至少流光能。她再不與鳳玄討論有關歷劫的話題,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真正的凡人那樣沉浸在婚姻中,努力從他身上尋找著歷代夫君的影子,找到了一點,就喜不自禁,回憶那一世他的脾性,她的脾性,說曾說過的話,做曾做過的事。鳳玄似乎也察覺了她的用意,盡力配合,演技與她不相上下。 忽略掉夜晚的冷淡疏離,他們真稱得上一對完美夫妻。 可是在有心人眼里,這份完美的破綻太明顯了。 第一個表達不安的人是秦嬤嬤,她已經不再伺候流光,在府榮養,但仍關注著老祖宗的一舉一動。那日特意去了明昭閣,猶猶豫豫比劃半天,流光終于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想問,老祖宗是否有生孩子的打算?三年了,夜夜同床共枕,至今沒有好消息,莫非老祖宗不能生了? 流光給了她肯定答案:“不能生了,我都多大年紀了,還生什么孩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