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他富可敵國 第111節
譬如說現在,即使是周大,看向他的眼神,也絕對說不上是善意。 然而周文陽卻不同。 周文陽面對顧硯書的時候極為平靜,平靜地像是坐在他對面人并不是讓周家落敗的元兇似的。 周文陽不過微微愣神,便明白了顧硯書為何會這樣說,輕輕笑了笑: “草民念過半百,雖說不上歷經千帆活得通透,但卻自問輸得起?!?/br> 價格戰落敗也好。 賣掉綢緞生意扶韻瓷齋也罷。 一步一步,雖說都是周家幾位少爺做的決定,但也是周文陽點頭應允了的。 棋輸一著,技不如人,如今慘敗歸場,同樣怨不得旁人。 相反。 周文陽還有些感謝顧硯書。 如今周家這樣的境況,顧硯書還愿意出手買下周家剩余的產業,不至于讓他們血本無歸,一無所有 。 顧硯書端茶的手微微頓了頓,抬眼看了周文陽好一會兒,臉上出現了一絲遺憾: “本殿倒有些可惜與周家主立場不同了?!?/br> 一句輸得起,看似輕飄飄的三個字,卻鮮少可以做到。 顧硯書前世便見過不少生意失敗之后,曾經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們,歇斯底里的模樣。 甚至也有不少人最終以自殺收場。 像周文陽這樣豁達的,實屬極為罕見。 而在這些罕見的人當中,大多都會冷靜蟄伏,選擇合適的時機,東山再起。 所以顧硯書的這一句遺憾,還真不是場面上的客套話。 周文陽微微拱手,算是接下了顧硯書的這一句欣賞,同時不忘見縫插針: “若是殿下可惜,不若稍后還價之時手下留情?!?/br> “周家主既然知道本殿會還價,自然也是清楚周家定價的不妥之處,正常價格交易,何來手下留情一說?” 一說到錢,顧硯書立刻便警覺了起來,表示欣賞歸欣賞,遺憾歸遺憾,生意歸生意。 見顧硯書如此絕情,周文陽雖然微微有些遺憾,但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接受了現實。 既然已經提到了討價還價,接下來,兩人自然是直接進入了交易的正題。 在賣綢緞生意的時候,周文陽便從兩個兒子口中聽說了顧硯書還價時的兇狠。 但在真真面臨的時候,周文陽才發現,兒子口中轉述的那些描述,遠不如直接面對時這樣清晰。 只聽顧硯書從韻瓷齋的現狀、韻瓷齋窯廠現在工人的情緒,以及韻瓷齋現在店鋪折損程度等等方面全方位分析,來說明周家現在定價的不合理。 最后生生在周家原本已經壓低了一成價格的基礎上,有向下壓低了兩成。 周文陽雖然想要反駁,但卻發現自己簡直毫無插嘴的余地。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顧硯書比他更加了解韻瓷齋的現狀。 最后,雙方達成一致,以二十五萬兩的價格,完成了這一筆交易。 二十五萬兩,甚至才堪堪達到了半月之前,周家賣出去的綢緞生意的一半。 至此,周家手上已經一無所有,只剩下了這二十五萬兩的現銀。 擬定好契 約交由雙方簽字之時,周文陽的手微微頓了頓,抬眼看向了顧硯書: “殿下?!?/br> “嗯?” 二十五萬兩這個價格顧硯書很滿意,對周文陽自然也就多了幾分耐心。 “這次的事,是由殿下一手策劃的吧?” “周家主認為呢?” 顧硯書雖然沒有給周文陽肯定的回答,但周文陽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在見到顧硯書之前,無論是大皇子府還是周家中的人,都認為這次周家的落敗,是因為厲王殿下。 大皇子甚至還覺得應當是厲王殿下從哪里得到了一個厲害的幕僚。 但是現在,見到了顧硯書,與顧硯書有了短暫的接觸之后,周文陽卻知道。 沒有什么幕僚,甚至可能就連厲王殿下也沒有過多的插手。 強者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氣場。 強大、自信、包容且讓人忍不住信服與追隨。 而顧硯書的身上,恰好完美地體現出了這幾點。 重新低頭,將目光放在了桌上的契約上。 這次,周文陽沒有停頓,直接抬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后拿出了周家以及自己的私印,端端正正地將印章蓋在了自己的名字旁邊。 整個過程,周文陽做的緩慢而鄭重。 做完這一切之后,周文陽看著眼前的這一份契約,有些愣神: 周家兩代人以及自己半輩子的努力,現在也就只剩下這一張紙了。 顧硯書見狀,也沒有打擾,微微抬了抬手: “二十五萬兩整,兩位公子先點點吧?!?/br> 顧硯書話音剛落,白術便上前,將手中的一個錦盒放到了周大和周四面前。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讓周大和周四眼中都劃過了一絲訝然: 白術沒有任何動作,直接將這錦盒便給了他們,說明什么? 說明在這場談判之前,顧硯書便知道最后的成交價會是二十五萬兩。 這是怎樣的一種掌控力? 周文陽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喉頭莫名有些發癢: “城南那些乞丐走卒手中的瓷碗……” “陶然居也從韻瓷齋定了不少瓷器?!?/br> 既然周文陽已經猜出來了,顧硯書也不覺得有什么隱瞞的必要,直接承認了。 “為什么?”短短片刻功夫,周文陽的聲音便嘶啞地不成樣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城南乞丐走卒手中的瓷碗,是對韻瓷齋的沉重一擊,沉重地讓韻瓷齋一招落敗,便一敗涂地。 價格戰輸了,周文陽可以接受,是韻瓷齋先挑起爭端,周茂然太年輕,陶然居贏的光明正大。 賣掉綢緞生意,周文陽不后悔,這是周家上下共同作出的決定,路走錯了,也是自己選的。 但自從韻瓷齋重新開業之后,周文陽自認為與陶然居之間已經恩怨兩消,韻瓷齋也沒有再去招惹過陶然居半分。 厲王妃又為什么要趕盡殺絕? 還不等顧硯書給周文陽回答,站在角落的止戈便像是聽到了什么似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隨后上前一步,微微朝顧硯書拱了拱手: “王妃,王爺來了?!?/br> 顧硯書聞言,眉頭微挑。 他是知道秦戮身邊的幾個暗衛有特殊的傳音方式的,類似于后世口中的傳音入密。 現在止戈會這樣說,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到一樓了?” “應當就在不遠處?!敝垢晡⑽⒌土说皖^,向門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顧硯書便明白了。 秦戮應該就在包間外不遠的地方,沒有來敲門,恐怕是打擾他談事。 現在契約已經簽了,顧硯書自然不會讓秦戮久等,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微微向周文陽點了點頭: “包間已經續費,周家主可在這里停留至歸園居打烊,本殿還有些事,便不奉陪了?!?/br> 說完,便帶著止戈和白術向門外走去。 待到白術將房門打開之時,顧硯書腳步頓了頓,丟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本殿是厲王妃?!?/br> 說完后,便直接離開了房間,他已經看到秦戮的身影了。 周文陽定定的看著顧硯書的背影,看著他走到們外不遠處的一處回廊,那里站了一個人。 雖然周文陽看的不真切,但從剛剛止戈的話,以及現下止戈和白術的動作也能猜測出,那應當是傳聞中的厲王殿下。 然后周文陽看到顧硯書不知和厲王說了什么,然后便輕輕笑了笑,而厲王則是伸手,摸了摸顧硯書的頭,隨后攏了攏顧硯書身上的大氅。 即使聽不到聲音,但周文陽也能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親昵的氛圍以及厲王殿下對顧硯書額寵愛。 這個時候,周文陽終于明白,顧硯書離去時說的最后那句話,不是在強調自己的身份,而是在回答他最后的那一個問題—— 皇商身份雖不高,但每年的收入卻不菲。 天齊的皇商無一不是家財萬貫,富甲一方的人家。 他是厲王妃,便覺不會容許與厲王府作對大皇子麾下擁有一位皇商…… 這個時候,周文陽才算是對顧硯書徹底服氣了: 輸在這樣的人手底下,自己的幾個兒子不虧,周家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