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側 第344節
信里是詢問霍云蔚考慮得如何了,不是已經說好了,大家一起匡扶天下的嗎?你還等啥?等南方士人把章砳給廢了?信不信他們跟周廷也不完全是一條心?你那兒就一個梁平,他手上的兵馬不多呀,南人手里的兵,是不會交給你們的,到時候你們保不住章砳的。 元錚還安排了一個人“投誠”,聲稱自己母親病了,需要大筆的錢治病,所以偷了元錚的信件到南朝來,要求換一大筆錢。信是霍云蔚寫給元錚的,上面還有霍云蔚的印。 章砳更氣! 公然指責霍云蔚。 官員的印章,與皇帝的璽印一樣,如果想要有效力,就得有備案存檔,讓人認得出,可以核驗,這樣才能承認其權威性。往來公文的“驗核”,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是驗印?;粼莆瞪頌樨┫?,他的一些印章是有保存的,雍邑那兒有留檔。 造假造得天衣無縫。 南方士人也趁機發難,霍云蔚被罷官,冤得兩眼出血。章砳冷冷地看著周廷等人,對他們也十分地不放心,他又下令大將軍“都督天下兵馬”,讓梁平去收南方士人的兵權,以鮑信等北人分領兵馬。 南方士人炸了鍋! 互相攻訐,累日不停。 與此同時,北朝卻是安穩得緊。公孫佳公布了修訂后的律法,尤其是繼承方面,針對臣民的繼承,與前朝的改動并不大。而皇位的繼承又是另一份特別修訂的方案,遵循著先男后女、先嫡后庶的原則。由于她家人口少,她甚至可以把現有的情況特別寫份說明列出來,自己傳給meimei,meimei再傳給后代。如果meimei有兒子,怎么傳,如果meimei只有女兒又怎么傳,如果兒女雙全,再怎么傳。 除了傳承,還有婚姻。對女帝、女王配偶的規定,公主的婚姻如何,女王的婚姻又如何,各自的配偶、子女的地位如何。 大體是與容、趙等人擬定的內容一致。 同時,她還公布了女官、女學生的錄取辦法,她就限定了名額,女性固定占其中的十分之一的份額。同時確定的還有一個“官民”的概念,考試做官,就是“自己人”了?!白约喝恕边€分什么男女?! 公孫佳非常地小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出錯,每次都只出一小步,在既有事實的甚至上往前小小地探出個鞋尖兒,絕不一腳踹在別人的敏感點上。為了配合上述的規定,她又做了另一件事——整理天下圖書。 她訂了一個宏偉的計劃,準備耗個二、三十年,畢竟現在國力不足嘛!京師的書籍檔案不是被焚毀了么?那就從雍邑這里取出官方定下來的樣本傳抄。這事兒她交給了趙錦主攬,容珍珍等人為副,一水兒的女官,抄寫的書吏都由宮中女官擔任。 公孫佳給趙錦的明確任務只有一個——刪減!把不利于自己的內容刪一刪,改一改。比如什么男主外、女主內之類的,什么夫為尊、妻為卑之內的,刪掉!什么父比母更尊貴親近之類的,改掉!要改成同樣尊貴親近! “不必反過來寫,寫了人也不認不是?刪就完事兒了?!?/br> 南方也很亂,估計也是學問流失,等統一了之后,也是由官方發下樣本去讀寫。到時候趙錦老了退休了,容珍珍就又可以頂上了。 與此同時,北方的學校教育也沒有停,仍然是開著。老天也給面子,幾乎達到了風調雨順的標準!南方這幾年天災也少了許多,然而人禍不斷。公孫佳在這兒攢勁準備削他們,章砳等在南方攢著勁兒窩里斗。 霍云蔚去職,收拾包袱卷兒去給章家看祖墳。周廷也沒好到哪里去,章砳那位“善妒”的貴妃是周廷的外孫女,章砳把這表妹打入冷宮,另選了鮑信的女兒做皇后。南方士人十分不滿,他們又把鮑信的“不法事”搜了一籮筐出來,天天彈劾。鮑信也不甘示弱,他參官員“強奪民田”。 這個章砳喜歡看,他拿梁平做刀,下令把犯事的官員罷職! 梁平的日子也不好過,各方都忌憚他、不攻擊他,但是他的愁事也不少。他帶了幾萬兵馬,都是青壯,且沒有攜帶家眷。要想這些人有戰斗力、聽話、光靠“愛兵如子”是不夠的,哪個爹不cao心兒子娶媳婦的事兒呢? 兵們在吃的、住的,還得要媳婦。 上哪兒找幾萬個正當年的女人給他們?當地的男人不要成家么?當地的女人愿意白嫁給他們?公孫佳經營雍邑,得把私兵和家眷連鍋帶走,就是為的這個!梁平到底是沒有單干的經驗,連個后勤他都是后來才意識到重要性的,更不要說這個了。 于是,兵開始滋事,軍紀也漸漸壞了,弄得梁平心里冒火。還有趁機誘拐他的兵士的——跟我走,給你娶媳婦。 梁平不得不挽起袖子來,與挖他墻角的南方士人杠上了,他連斬了二十個“逃兵”,同時把誘拐逃兵的人也拿來軍法從事了。此時,他又記起來那封“元錚勾結霍云蔚”的信來,信上也寫了南方士人的壞話!梁平難得動起了心眼,提示章砳好好想想信上的話,南人憋著壞水呢! 南方士人簡直冤枉,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你們在朝廷的時候歧視我們就算了,現在跑到我家里來搶我的家當、當我的主子?做什么夢呢? 章砳罷免了幾個南方官員之后發現,他新任命的官員還是南人,不任用南人,他這朝廷就轉不起來了!無力的感覺漫上心頭,章砳漸漸開始酗起酒來。醉酒比嗑金丹倒是生活健康些,只是他雖無力,皇帝的脾氣一點也沒收斂。梁平說南人里的韋楷不聽號令,章砳就把南人里最有潛力的將領韋楷給調到嶺南去喂蚊子。章砳的母親周太后告狀,說鮑信的親家關毅對自己不禮貌。章砳就把北人里難得的務實的庶務人材關毅下獄,關家交了贖金才把人贖回來。 這些人都沒有注意到,南朝不少士紳開始舉家北遷!南朝想當官兒,你得有門路,要么是出身夠好,要么得投靠某一方。然而這幾方也都不咋地,你有才干人家也不用。哪怕看到你的才能了,你的抱負他們也沒能力幫你實現。 聽說北方一直在允許考試做官,那何不去碰碰運氣? 邊境的一些百姓也漸漸往北遷移。 如是數年,余盛、凌峰拿著賬本告訴公孫佳——我們準備好了! 元錚、鐘源、薛維也報——兵馬準備好了! 公孫佳望著巨大的地圖,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一天,終于來了!” 擇吉日,祭天、祭祖,賜旗鼓,開拔! 公孫佳祭祖的時候,陪在她身后跪拜的將領們跪得尤其誠心。 公孫昂,他一輩子沒敗過,很靈驗了。 第323章 無悔 南下的大軍并不都從雍邑出發,而是從不同的幾個地方集結,再分幾路前進。公孫佳為了這件事準備了不少年頭,其中一部分軍隊早就屯駐在邊境了,另外還有一部分也是屯駐在了舊京附近。 真正從雍邑出發的只有一小部分,作為一種儀式,meimei帶著部分兵馬從雍邑出發,公孫佳親自為她送行。 饒是如此,雍邑還是沸騰了! 戰爭意味著軍功,對強勢的一方而言更是如此。賀州勛貴這些年雖然有些衰敗,其中仍有幾個不負祖輩威名的人,想借機重振勢力。系出公孫昂的人更不用講,他們這些年的尊榮究其根本還戰功。此外,又有一些平民子弟,讀書讀不好、經營買賣水平也不高,又沒有別的晉升途徑,唯有砍人這一項做得比較優秀,就更巴望著能夠一展身手了。 戰爭不是件好事,尤其對普通的士卒而言。有名有姓的將領還能被記一下,普通士卒上了戰場螞蟻一樣填坑。通常情況下,一聽說要服兵役,跑路的、自殘的會比較多。公孫佳這兒不太一樣,一則她不會特別的進行大規模的征發,不竭澤而漁,一家抽一兩個壯丁,還能你家留個頂梁柱。二則她講究,評議功過一向公平。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死了傷了,給撫恤,撫恤還給得很到位。 為了這一次征戰,公孫佳提前做的物資準備,除了軍需之外,還有撫恤。她提前制訂好了詳細的撫恤標準,傷者依據傷情有什么樣的撫恤,死者又怎么撫恤。比如一個壯丁,二十歲,死了,則計算其到六十歲,所能繳納的貢賦,計四十年,你家四十年里減一個人的賦稅。如果有未成年的子女,按人頭計,每月補貼一定的糧食,或者把這糧食折算從你家應該繳的稅里扣,直到成年。有父母的,如果你死了,補貼你父母的棺材錢。 生老病死,安排得明明白白。 吃得飽、穿得暖、有功勞拿、死了家里有人管。 容逸、趙司翰等人驚嘆于公孫佳的大手筆,暗道:這要還不能打贏南朝,那就真沒有天理了??谏峡涞脜s是冠冕堂皇的“仁愛”之詞。容符等人既不會領兵又不懂什么后勤,聚了一群人為這次出征邀了個社,都是當時文壇名流。 他們才華既高,自變亂之后又難遇好事,整天喝酒唱歌,寫點悲悲切切的惆悵懷念之詞。難得有一件振奮精神的事情,容符發起,謝喆等人響應,一天功夫,湊出了一本集子。這群人真想做什么事的時候,“名士不通俗務”的氣質就不要了,他們找到了鐘佑霖來做個監場。最后成了集子又送了鐘佑霖一本。 這本集子就順理成章地被鐘佑霖送到了公孫佳的案頭。 鐘佑霖抱著集子找到公孫佳,公孫佳正對著巨大的輿圖沉思,她的身后站著余盛、單宇、凌峰等人。幾人轉過身來看他,鐘佑霖不由產生一絲羞愧——這些人個個比他年輕,都在干著國家大事,只有他,弄些文字小巧。 公孫佳與鐘佑霖一向親近,這是一種與鐘源不同的親近感。她笑道:“八郎來了?坐?!?/br> 鐘佑霖忙說:“你們忙、你們忙!” 公孫佳已率先坐下了,其他人也換了一副輕松的面孔,都很快樂地看著他。鐘佑霖是個妙人,說他天真,他其他看得懂很多事,說他世故,他又一直有著一顆真心。說他無能,日常少了他總覺得缺了些什么,說他能干……他又真的沒干成過什么正經事兒。 難得的是,單宇這樣的刻薄鬼都覺得他人還挺不錯的,不是那等會拖公孫佳后腿的傻貨。 單宇笑著問:“您又有什么好東西給咱們看呢?快拿出來吧,都等著呢?!?/br> 鐘佑霖紅著臉,將文集拿出來,又喃喃地解釋:“那什么,我看他們寫得還不錯……” 余盛顯得十分精明,對公孫佳道:“阿姨,他們終于頂了一回用了??!找幾篇好的,易于傳播的,刊刻傳播出去嘛!”輿論戰??!不說他都要忘了!余盛一旦想起點什么來,嘴就閑不住了:“單翁翁一直散布南朝的壞話,效果就不錯?,F在該說說咱們的好話啦!夸一夸小姨父勇猛啦!夸一夸您愛民如子啦!對對,還有咱們的軍紀啦!宣傳一下投降不殺啦!” 等他說累了,凌峰才又添了幾句:“再揀幾篇其中文采好的,在仕林之中廣為傳頌!” 公孫佳點了點頭,這兩人的話分了兩個層次。凌峰主要針對的是南方的文化人,大部分能讀得起書、讀得懂這些名士文章的,都得是家有余財支持的,才能學得比較高深。名士名篇的影響力會非常大。余盛說的是全局,影響絕大多數人的,需要寫得更簡明一點。 鐘佑霖還在反?。何野谆钸@一把年紀啦,就知道玩兒,我這兒玩的東西,他們這些年輕人看了就能想到大事上去。慚愧慚愧! 公孫佳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八郎?” “???哦!” “這事兒就你來辦吧,你與他們也熟呀?!?/br> 鐘佑霖先是興沖沖拿著自己感興趣的事兒來獻寶,接著又反省自己廢,最后竟領了個差使!文集扣下了,他抱著公孫佳現寫的一張條子走出大殿,人還是懵懵的——啥?我也有事干了? 也……行吧! 鐘佑霖干這個事是有經驗的,還活在雍邑的名流,他熟??!舊京變亂之后,許多人跑到雍邑,好些名士也不能維持著昔日的派頭了。容符等背后有大家族的還好些,一些家族被屠殺的人就生活艱難,還有一些本身出身就不太高,只身游歷的,處境就更慘了。須知,盛世之時,靠嘴皮子、筆桿子討生活就容易。到了亂世,這些就不大頂用了。 鐘佑霖不一樣,鐘家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可誰叫他們還是新朝的新貴呢?親人死了一些,權、財、勢還在,經常接濟一些“名士”,有理由的時候也開點詩會,給他們提供點表現的舞臺。 現在他要做事,名士們也是云集響應。 鐘佑霖十分慎重,收了的集子先自己審,然后找到了余盛,讓他幫忙挑。眾所周知,這兩個都是學渣,他們只會八卦。兩人湊到了一起,只會挑一些不錯的題目。內容寫得怎么樣,他們倆搞不清楚。只好把篩完了內容再拿給公孫佳看。 公孫佳從中挑出一些她認為適合傳播的,再讓他們把剩下的拿給容逸去挑文采好的。最后定稿,散播出去。 鐘佑霖內心不安,再三向公孫佳確認:“我這,不會耽誤你的正事兒吧?”他又不是蠢,到現在哪能還回味不出來當年表妹給他出集子那是在捧他?他很怕現在又占用了表妹的寶貴時間,在大軍進發的時候再為他cao心。 那可真是太讓人難過了。 公孫佳道:“這也是正事?!?/br> 鐘佑霖更不安心了,問道:“我都知道了,他們寫的文集里也有的,你為大軍出征cao心太多。普賢奴說,單這撫恤一項,就十分耗費人力……” 公孫佳道:“我,我是有的?!?/br> 鐘佑霖還是不信:“真的?” 公孫佳笑笑:“打我鎮守雍邑開始,就推廣學校了。就算是蓋第一間學校時剛出生的孩子,長到現在也成年了?!?/br> 打從營建雍邑,她就不但在雍邑辦學,雍邑周凡能影響到的地方,她也推廣學校。后來,她就借著權勢在整個北方推廣。不但提供推廣學校,還用了科考取士。哪人才的積累到現在,說有經天緯地之才、拿來就能扭轉乾坤,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畢竟政治智慧是需要積累的,但是說識文解字、能寫會算,熟諳基本政務,這樣的人是足夠的。 “還夠分出一波南下哩!” 鐘佑霖咂舌:“那我就放心了!” 他一向心大,真就放心等著捷報。南下諸人也沒有讓雍邑失望,一個月后,元錚、meimei抵達了賀州城下。 元錚與meimei將賀州圍得像個鐵桶一般,擺明了要困死他們。章砳發出的勤王詔書基本送不出城,只有兩、三封經由勇士深夜垂繩出城,僥幸送走。然而拿到了求援書信的人也無力再分兵救駕——鐘源從左路南下,連克幾十城。薛維也不甘示弱,轉戰兩千里,勢如破竹。 賀州城內十分絕望,章砳無奈之下發出了求和的國書。 元錚回了他的信——你可以投降,保證你的人身安全,但是梁平必須死!他是京師叛擾的罪魁禍首!元錚列了一個名單,梁平、海七星等直接參與章嶟復位的,必須斬首,他們的家眷必須下獄。 照著這個名單來,賀州城內就無人能夠領兵了。不照著這個名單,那你們就一起被圍到死! 章砳急惶無計,周廷等人卻密謀殺掉梁平、海七星,將他們的人頭當做投降的敲門磚。 元錚與meimei并不著急,他們倆與霍云蔚杠上了!霍云蔚被章砳罷黜之后,跑去給老章家看墳。章家祖墳的旁邊,是他爹的墓。陵墓都在遠郊,霍云蔚本人沒有被困在賀州城內,大軍到時沒有動這陵寢,卻連人帶墳一同圍了起來。 元錚與meimei先祭了一下鐘家的祖墳,看看這祖墳好像已經恢復了過來,叫了人來一問,是霍云蔚事后給修復的。兩人再去見霍云蔚。 霍云蔚沒有尋死覓活,他還有一件心事——章嶟挖別人家祖墳,現在敗了,萬一章家的墳給刨了,怎么辦?他得守著,守到最后得到一個結果,才能放心去死。 元錚對他是很客氣的,告訴他:“舊陵一應不變。舅母還說要回賀州,您知道的,我們一向承蒙舅母愛護,對舅母是很尊敬的,怎么會讓舅母失望呢?還有,請您務必回一趟舊京,您的大才在此隱居是可惜了?!?/br> 霍云蔚想,公孫佳總歸是要看賀州老鄉的面子,且她外祖母是靖安大長公主,確乎不至于刨了章家的祖墳。至于去京師,他這幾十年來來回回地折騰,心氣也沒了,執意要隱居在賀州。再逼他,他就要上吊了。 元錚還有耐心磨著,meimei在霍云蔚面前就是個熊孩子,她說:“你要死了,我就讓章砳為你陪葬?!?/br> 雖然被元錚罵了兩句,meimei依然堅持:“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王八羔子罵了咱們家多少回了?早就想辦了他了!”霍云蔚活也不是,死也不是,元錚看著都覺得他可憐,寫信問公孫佳:怎么辦?要不我把他綁回來? 公孫佳回了一封信,中間夾了張紙條給霍云蔚:你不想來看看太宗的陵寢嗎? 太宗的陵寢怎么了?霍云蔚與章熙感情最好,不由揪心。因這一句話,他決定:“好,我去!” 就在他北上的當天,賀州城里突然亂了起來!先是喊殺聲,接著是火光漸漸燒了起來。然后是城墻上有人垂繩往下跑,有些人摔死了,有些人落地之后跑出不遠反被城上射來的亂箭所殺。好一陣兒,城門打開了,男男女女開始往外跑。 元錚與meimei吃了一驚,急忙回營整頓,并且下令:“關閉營門!不許出擊!”先穩定下己方。再點兵結陣,一點一點收縮包圍圈。一面選派大嗓門的士兵敲鑼高喊:“就地蹲下,不許動!亂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