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當爹那些年 第147節
獨孤默道:“史大人掌著吏部,只看到選官之浩繁,姜侯之暴虐,卻不曾深究過背后之事,微臣覺得有必要讓朝堂之上的諸位見識一番江南富庶。臣奏請陛下同意禁衛軍將昨日從江南押送回來的抄家所得抬進來,也好讓諸位開開眼。敢問鄧大人可入了國庫?” 鄧嶸目中精光一閃,笑呵呵道:“昨兒回來之后大家都累了,還未來得及入庫,既然獨孤大人有意想讓大家長長見識,老臣覺得這主意不錯?!彼h顧四周,遺憾道:“只是金殿地方不夠大,恐怕擺不開,還是要勞煩大家待會移步往外面走一遭了。如果陛下不反對,老臣這就去安排?!?/br> 皇帝抬手:“鄧卿去吧?!?/br> 姜不語:“……”你倆商量好的吧? 獨孤默與鄧嶸一唱一和,若非背著她早有預謀,何至于如此默契? 她滿肚子準備反擊的話被侍郎大人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打亂,只能靜靜等候侍郎大人牙口不夠尖利之時,她再從旁襄助。 四皇子本能覺得不安,但昨日欽差回京,皇帝既未召他入宮,今日也不曾在朝堂之上擺臉色,免不了心存僥幸,暗想舅舅當官多年,兩人之間來往的密信帳冊理應早就處理好了,不然早被父皇發作了。 鄧嶸去而復返,恭恭敬敬道:“有請陛下移駕?!?/br> 皇帝從御座上起身,率先出殿,身后跟著文臣武將浩浩蕩蕩出得殿來,放眼望去,但見前面空曠的廣場之上整整齊齊擺滿了無數口黑漆漆箱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放眼望去甚至在短時間內不可計數,每一片都守著一名青衣小吏,手中還抱著一摞也不知是卷宗還是帳冊,周圍守著戒備森嚴的禁衛軍。 昨夜下過一場厚雪,此刻寒風已停,朝陽初起,金光灑滿紅墻琉璃瓦,只見鄧老大人揮手之間,禁衛軍齊齊上前,當著眾臣的面挨個將箱子打開,又齊齊退下。 放眼望去,殿前廣場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幾乎要分不清是太陽灑出的金光還是箱內金銀珠寶閃爍的光芒,又或是兩者交相輝映,刺人眼目,令得不少朝臣都不由自主的以手掩目,以遮掩這璀璨光芒。 皇帝顯然也大受震撼,許多事情文字上奏與親眼目睹是兩回事,非親歷不足以感受。 獨孤默道:“陛下請——老王爺小心腳下——”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皇帝坐擁天下,可是這幾年國庫空虛,江南稅收已經數年遞減,國朝支出卻連年增加,每每入不敷出,被鄧嶸追著哭窮,他都要惆悵許久。 他在位幾十年,自認為算得上是寬仁愛民的明君,可是臨老卻越來越疑惑,將來的史書會如何記載? 皇帝倒是想歌舞升平的平穩走完晚年執政期,可最終卻是貪得無厭的臣子逼著他不得不舉起屠刀。 他率先往下走,有意要讓后面的官員聽到,揚聲問道:“獨孤愛卿,下面這些合計有多少?” 獨孤默似窺得皇帝心意,亦高聲答道:“現成的金銀約合三百七十多萬兩銀,但其中珍寶奇寶卻又不可估量,總價值遠遠高于這個數。還有田產鋪面房屋這些都暫時封著,只等陛下旨意再行處理?!逼┤缏穲@如今便貼了封條,至于以后拍賣還是封存或者留待皇帝賞賜,端看皇帝的意思。 皇帝目中怒色翻涌,道:“竟是比朕的國庫還要富裕!” 身后跟著的一眾臣子們靜若寒蟬,皆不敢言,唯有老留王輩份高敢于直言,咂舌道:“這些……這些都是從江南抄回來的?” “稟老王爺,這些全都是姜侯此次從江南一眾貪官污吏家中抄出來的?!?/br> 老留王回身轉頭去看四皇子,眼中含著怒色,重重道:“李慎,你可沒告訴本王,姓姜的丫頭抄了這么多金銀回來啊?!?/br> 四皇子沒想到獨孤默竟然能想出這么個缺德招數,也不跟人爭辯直接把抄回來的金銀珍寶全都抬出來展示,眼神閃爍結結巴巴道:“侄孫昨日未曾進宮,也是……也是聽他們說的,也是頭一回見這些東西?!?/br> 老留王做了一輩子賢王,極為珍視他的名頭,誰知臨老卻被在京中素有美名的四皇子給當槍使了,不知道有多生氣,再看姜不語便覺得這小丫頭順眼不少。 他已經多年不涉朝政,只安養在留王府內,夏天出城避暑,冬季閉門貓冬,日子過的極為安閑,驟然聽說皇帝封了個嗜殺的女侯,被四皇子鼓動著跳出來反對,誰成想內里還有這等情由。 “哼——”他怒極,竟伸手向姜不語道:“小丫頭扶本王一把?!?/br> 四皇子:“……” 姜不語心中暗笑,這位老王爺忒也可愛,知道錯怪了她,抹不開面子道歉,便來使喚她。 她上前來扶著老王爺,隨著皇帝一行下了臺階,青衣小吏見到皇帝近前,跪伏在地行禮。 鄧嶸笑道:“怕陛下一時瞧不明白,微臣便安排了這些小子們守在旁邊,好向陛下講明這些箱子的來處?!?/br> 最前面站著的青衣小吏捧著厚厚一摞卷宗與帳冊,躬身道:“啟奏陛下,微臣近前這一大片皆是原江南大總官路霆的家私,總計金銀折合一百八十萬七千多兩,另有許多珍寶?!?/br> 獨孤默道:“姜侯當時抄家,都是微臣預先查到證據,有了確鑿的罪名才前去抓捕抄家,為防混亂,每一家抄出來的戶部官員抄錄好之后都裝箱貼了封條?!?/br> 他引著皇帝往前走,自有青衣小吏不斷上前來報:“這些箱子里裝的都是從杭州知府家中抄來的?!?/br> 皇帝俯身,但見滿箱黃澄澄的金錠子足足擺了十幾口箱子,緊接著才是滿箱的銀錠子,最后是古玩珍寶,內中還有高大的珊瑚樹、整匣子的寶石、整塊翡翠雕的冰涼沁人的玉枕…… “這是蘇州知府家中抄來的……” “這是江寧知府家中抄來的……” “這是蘇州同知家中抄來的……” 群臣隨著皇帝從箱子前面慢慢走過,姜不語扶著老留王,見他伸長脖子不住瞧,還有閑心解釋:“這翡翠玉枕是從杭州知府臥房里抄出來的,他體胖怕熱,床上涼席都是同塊原石下切割下來用金線編織的。老王爺是不曾親見,光是杭州知府小妾房里擺的東西都讓人驚嘆富貴無邊。微臣以往只在北境,有機會親自抄過一回家才知道,為何許多人都喜歡往江南去當官?!?/br> 皇帝緊鎖眉頭,目中戾氣頓顯,便是連老留王也忍不住道:“殺得好!此等貪官污吏,國庫都讓他們給蛀空了,不殺難道留著讓他們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他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吏部尚書史衍的臉上。 路霆每年倒是都按時送上年節之禮,但那也是兩方互有默契,都認為是自己人,路霆送錢過來,他在京中行個方便,安排四皇子的人去江南任職,都是抬抬手的事兒,誰知竟還有今日這一出? 史衍:“……” 待得眾人參觀完畢,都站在這些打開的箱子叢中,獨孤默冷笑道:“史大人方才只講姜侯殺了江南多少官員,那么請問史大人,若是讓你奉了皇命前往江南查案,你是不肯抄同僚的家,砍他們的腦袋,只會與他們把酒言歡了?” 史衍漲紅了臉,好似被人扒了一層皮下來,羞臊難言:“獨孤侍郎何出此言?本官……本官難道是那同流合污之人?” 獨孤默道:“這么說,史大人也覺得姜侯抄的好,殺的對了?貪官不可不殺?!” 當著皇帝如霜電般刺過來的目光,史衍哪敢再罵姜不語殺人暴虐成性,慌忙改口:“貪官自是該法辦,按所貪之數或殺頭或流放!”他抹著額頭的冷汗:“該殺!是該殺!” 四皇子頓感大勢已去,當頭兩員大將,田鏡明被姜不語一頓暴揍失了戰力,史衍被獨孤默逼著認同了姜不語所為,剩下的心腹們見此皆生出退縮之意,不敢與之目光相接,生怕下一刻惹來獨孤默的追問。 倒是錢御史向來對他死心塌地,見到四皇子求助的眼神,腦子一熱便沖了出來,道:“可就算是姜姑娘沒有錯殺了人,但陛下也不該打破規制封女侯?!?/br> 皇帝冷冷掃了一眼,但見他梗著脖子一副“忠臣直諫”的模樣,心中生厭,還未斥責,獨孤默便笑道:“錢御史總說規制,不知咱們大淵國法之中有沒有論功行賞一說?” 錢御史警覺的瞪著他,生怕自己掉進什么陷井里:“自然……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能縱容女子站上朝堂吧?” 獨孤默昂首道:“錢御史倒是好男兒了,既阻止姜侯站上朝堂,那么請問,姜侯在北境出生入死保家衛國的時候,你在哪里?” 錢御史喃喃:“本官……本官職責所在,自然在京中?!?/br> “錢御史大好男兒在朝堂專注于口舌之爭,卻讓姜侯一名女子在邊疆殺敵衛國,這時候怎不說讓姜侯回后宅繡花,你提刀上馬去保家衛國了?” “你你……本官是文官?!?/br> “你是文官不打仗,姜侯一名女子就合該在邊疆打仗了?” 錢御史:“……” 獨孤默:“打仗的時候怎不說姜侯是女子,該后宅繡花,放著你這大好男兒來上戰場?” 錢御史:“……” 老鄧大人笑瞇瞇參言:“哦,文官不打仗,那是不該勉強錢御史保家衛國守邊疆了。不過國庫空虛,前兩年錢御史也前往江南查過案子,本官記得你回來之后不住口向陛下夸路霆有多盡責,怎不見你彈劾路霆貪瀆?” 錢御史張口結舌:“那不是……那次的案子也不是查路大人的啊?!彼騺韺λ幕首又倚?,對四皇子這位親舅舅也極為尊重,言談之間便帶了出來,爭執起來早忘了路霆已經淪為階下囚了。 老鄧大人也不為難他:“哦,那也怨不得錢御史。不過錢御史既然忠心于陛下,也知國庫空虛,不如從下個月開始便停了俸祿,為陛下分憂,省些米糧錢?” 錢御史:“我一家十幾口……”他才要哭窮,便被老鄧大人打斷:“若無姜侯帶人抄家,下個月國庫連各位的俸祿都支不出來了。錢御史連俸祿都舍不得停,還要來罵幫你討回俸祿的姜侯,哪來的臉面?!” 獨孤默:“錢御史既沒膽略又沒魄力,一不敢上戰場殺敵衛國,二不敢前往江南查貪官污吏,三不能為國為民做貢獻,除了整天動動嘴皮子,擋著不讓陛下論功封賞有功之臣,還會做什么?” 作者有話說: 算了不寫了,明天再寫一章,晚安。 感謝在2021-11-05 14:57:54~2021-11-05 23:5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yd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儒雅的懶里 20瓶;馭風而至、米多寶、茗茗mama 10瓶;nuomituz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錢御史被獨孤默與老鄧大人聯手收拾, 從頭噴到腳,噴的他恨不得扒開一塊方磚鉆進地縫里去——當著眾同僚的面被嘲笑他一無是處,往后還如何讓他立足于朝堂? 沒想到皇帝替他解決了這一難題, 壓根不用他cao心自己往后在同僚間的風評。 皇帝:“錢御史前往江南查案, 無視路霆各種違法濫紀之事, 朕懷疑錢御史收受賄賂,來人哪, 將他打入天牢,交有司審查?!?/br> 錢御史:“陛下,臣冤枉啊……” 禁衛軍上前來,除去他的烏紗官袍, 拖起來就走, 只聽得他一路哭號喊冤, 直到拖出去老遠都不曾停止哭號。 前些年往江南出過公差的朝臣皆被皇帝此舉震住了,不著痕跡的往后退, 多是四皇子黨眾, 皆收過路霆的賄賂, 生怕被皇帝逮著問罪。此時哪里還顧得上彈劾姜不語,別到時候沒把姜侯拉下去, 自己的烏紗先被摘了。 至于鄧嶸等人不免要想,就算是最后查清楚錢御史并未與路霆勾結,可他的仕途也基本走到頭了, 朝堂上恐怕再沒他的位子了。 方才還跟著錢御史一起起哄的其余幾名御史見他落得這等下場,而平時素有“俠王”之稱的四皇子并沒有在皇帝面前挺身而出為錢御史求情, 甚至連目光都不曾往他被拖走的方向多瞧一眼, 心中不免生寒。 姓錢的可算是四皇子座下最忠心的狗, 尚且落得如此下場, 他們又該如何? 皇帝也不管這些人的小心思,向姜不語招招手:“姜侯過來——” 姜不語原本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誰知不等她沖上前線,獨孤默就擋在她前面阻擋了大部分火力,再加上鄧老大人從旁相助,竟將她遮了個密不透風。 平生頭一次,她體會到了被隊友帶著躺贏的快樂。 她一溜小跑過去,連帶著對皇帝也是好感滿滿:“陛下——” 皇帝道:“我大淵立國,自來論功行賞,論過當罰。眾位卿家既然反對朕封侯,也不無道理?!?/br> 姜不語:“……”那您老還讓我過來? 四皇子一臉驚喜:謝天謝地,父皇終于想明白了! 禮部尚書田鏡明幾乎要熱淚盈眶,顧不得自己先前丟臉之事,高呼道:“陛下圣明!” 皇帝:“不過,姜侯為國立下汗馬功勞,朕若是不封賞豈不寒了邊關將士的心?朕思來想去,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姜侯承爵全憑自己本事,乃是理所應當之事,若是有人不服姜侯以女兒之身受封,不拘誰家女兒,只要所立功績不低于姜侯,朕一樣可以分封為侯!” 此言一出,眾臣皆靜。 ——這是人話? 就算是皇帝,方才叫囂最兇的朝臣們心中也不免要罵:您當姜不語是地里的蘿卜???拔完一茬還有一茬? 大淵開國,上馬能戰的女將總共有幾人? 開國鎮國長公主算是一位,而她手底下幾名女將與姜不語還是沒法比,姓姜的連北狄老汗王都活捉了回來,放眼望去,誰家女兒有這等本事? 四皇子:“……” 父皇,您故意的吧?耍著兒臣玩?! 田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