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總想扒我馬甲 第32節
甚至一貫冷靜的神情也顯得微微慌亂,雪色衣袍只掛了半只袖子在肩頭,從前胸到下擺都染了斑駁的血漬。 “請你……救救他?!?/br> 藺楚疏的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儲月熹這才注意到他懷里還緊緊抱著個人。 雙目緊閉氣息全無,除了身軀還柔軟著,整個人瞧不出一丁點活氣: “這是你那個小美人靈仆?怎么傷成了這樣?快,快放榻上?!?/br> 那個向來心高氣傲、運籌帷幄的藺楚疏何曾這樣惶然無措。 他即使看在眼中,也覺得難以置信。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他握著周長明的手腕切了陣脈,又掀開他的眼皮查看。 “誒,奇怪,奇怪……” 他越瞧越是眉宇緊皺。 “他身上沒有外傷,體內卻有三股本不屬于他的靈力彼此糾纏,以他如今的經脈強度,根本不可能長久承受,不過一時半刻,就會爆體而亡?!?/br> 只聽砰的一聲,藺楚疏手扶的床沿紛紛化為碎屑。 仿佛整個天幕都在往下塌陷,壓得他喘不上氣。 曾經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邪氣四溢,流竄的猩紅如同煉獄的觸手,將最后一絲理智吞噬。 為何他歷盡艱辛才尋找到的那個人,轉眼便要失去? 還是說,正是因為自己咄咄相逼,甚至不惜以靈契來折磨他就范,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天殺的絳月!你知不知道我這深海瓊琚木有多難得?被你掰碎的那塊,可抵得上整個鳴玉坊十年的吃穿用度了!” 儲月熹氣得尾音都變了調,當即一掌朝他拍去。 藺楚疏的修為本就高于他,躲過他的攻擊易如反掌。 可沒成想那人居然失了魂似的不避不讓,硬生生受下了這一擊。 逆血奪口而出。 藺楚疏身子晃了晃,頹然坐倒。 “你這又是發得哪門子瘋?本座話還沒說完呢!” 儲月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能反常到這種地步,忙不迭塞了顆固本培元的藥丸到他口中。 “倘若沒有你及時為小美人護持心脈,加上其中一股靈力早已被他納作同源,他早就沒救了,不過現在暫時還死不了?!?/br> 藺楚疏木然地咽下丹藥。 墜落到谷底的心被驟然牽起,他蒼寂如死灰的眼眸中,又隱約燃起了點滴希望。 鳴玉坊乃三界至寶匯聚之所,而作為坊主的儲月熹,自然也通曉常人所不知的門路。 雖說他并非醫修,但如何救治周長明的傷勢,或許也只有他能想出對策。 “儲坊主,我曾答允過你完成一件事,”藺楚疏啞聲道, “眼下你若能救回他,便是賭上我的性命,我也絕無怨言?!?/br> “你……”儲月熹一時愣住。 此時此刻,眼前這個人的神情,勾起了他模糊的回憶。 自己和藺楚疏在混沌深淵里初次相遇時,那人還是個半大少年。 他不知道藺楚疏是如何落入那里的,甚至連自己的記憶都模糊不清。 但還依稀記得,這片空間存在于三界之外,其中滿是兇險莫測的靈力風暴。 唯一脫身的辦法,就是找到出口。 可深淵的出口位置飄忽不定,往往還沒來得及到達,就已經被風暴奪走了性命。 而那個少年卻仿佛不知疲倦,縱然渾身傷痕,也沒有停下腳步。 “我答應過義父,一定會逃出去?!?/br> 他死死攥著一枚射箭指套,“只有活著離開這里,我才能再次找到他?!?/br> 那時藺楚疏眼底的決絕和此刻悄然重合。 歷練過冰冷深淵和絕望煉獄的眼眸,看得儲月熹心中一顫。 刻骨的執念,或許是絕境中唯一的支撐。 可如果任其蔓延,最終會將人心篡改成何種模樣,他也無法想象。 “本座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既然已經有一股靈力與他本源相融,一個可行的辦法就是加強這股靈力,進而將另外兩股化為己用?!?/br> 儲月熹沉吟道: “但他修為薄弱,無法主導靈力運行,唯有你這個靈主能夠加以干涉,對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媒介需要你提供?!?/br> 他指了指藺楚疏的手腕: “你的血?!?/br> …… 黑暗,墜落,窒息。 隨著五感慢慢喪失,最后一絲光亮也消散于眼底。 周長明感覺自己的靈魂緩緩被剝離軀體,飄蕩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充斥著痛苦與思念的一吻還糾纏在唇齒間。 愛別離,求不得,殊不知短短六個字,就道盡了執念成灰的結局。 系統的懲罰當然無法讓“周長明”這個人真正死去,但對于任何一個游戲npc而言,自己都算是徹徹底底的不復存在。 這樣一來,測試任務就算完全失敗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若說實在是有遺憾和歉疚,都是因為那個人。 盡管最后一刻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也讓藺楚疏百年的追逐得以遂愿。 但得到后又驀然失去,對那人來說,會不會是更大的傷害? 過往的畫面如同走馬燈,在眼前一幀一幀地閃過。 跳脫恣意的散修,意氣風發的少俠,八面玲瓏的劍靈,都化為了不可捉摸的塵埃。 這一次分離,或許是永別了。 周長明不知自己往下落了多久,后背才重重地撞在堅硬的地面上。 他痛得悶哼一聲,竟然久久爬不起來。 好在有人攙住了他的臂彎: “小伙子,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的聲音低沉吻合,聽上去是位上了年紀的大嬸。 他恍惚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現代化的街道,高樓櫛比,車水馬龍。 自己……這是回到了現實世界? 但為什么地點是在大街上,而不是在寰瀛公司的游戲倉里? 周長明有些發懵,他正想著給大嬸道個謝,可沒想到剛剛回頭,就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 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居然是一方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 他強忍著恐懼往后挪,撐著路邊一根電線桿踉蹌著站起。 環顧周圍,發現何止是那位大嬸,身邊每一個經過的路人,都是頂著旋渦的怪物。 這里難道不是他生活了多年的世界嗎? 為什么大家會變成這樣? 心跳激烈得快要沖破胸膛,周長明急促地喘息著,忽然意識到,這處街道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沿著這條街走到盡頭,就是寰瀛公司總部,弟弟接受腦電波治療的位置,也就在那棟大廈內。 倘若自己任務失敗,那是不是也意味著,鐘思遠會中斷弟弟的治療? 只是稍微冒出這樣的想法,他就如同被重重錘了一記,痛得幾乎直不起身。 不論如何,他都得立刻去寰瀛公司一趟。 周長明沿著街道發足狂奔。 耳邊風聲呼嘯,一路上經過的行人無一例外都是面容畸變的詭異存在,看得他脊背發涼。 更有甚者,線條鋒利的高樓大廈也開始出現異常。 不僅建筑物的邊緣時不時變得模糊,墻體表面也頻頻閃現出古怪的光斑。 簡直和游戲穿模了沒什么差別。 但這里是現實,是他生活成長的地方,如果連從小到大的記憶都不是真實的,那他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周長明渾身發冷,他抱著雙肩,停在寰瀛大廈樓前。 樓外的玻璃幕墻倒映出他的影子。 一張蒼白憔悴淚痕交錯的臉,長發凌亂,黑色外袍破破爛爛,像個悠蕩的孤魂。 等等……長發、長袍? 這幅形象不是游戲中的設定么? 他腳下一個趔趄,猛地拽開玻璃門,朝大廈內部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