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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接起了才知道是談宴西打來的,隔著電話,倒覺的他聲音更近些,很是奇怪。 電視里有些吵,周彌起身到客廳相連的陽臺上去。 門一闔上,只有夜色的靜默,聽見電話里談宴西那邊很熱鬧,問他在做什么。 他說:“陪老爺子打了一整天牌,才吃完飯。一會兒還得上牌桌?!?/br> “贏了多少?” “哪能贏。哄人開心的牌局?!彼路鹌@鄄贿^,聲音里帶點啞,問她,“你在做什么?” “跟meimei看電視?!?/br> “就你倆?” “嗯?!?/br> “沒別的親戚?” “沒有……”周彌說著,頓了一下,“有個舅舅。不過……跟沒有也是差不多的?!?/br> 兩人都默了一下。 片刻,談宴西笑說:“你不是還欠我頓飯?”音色更沉兩分。 “看你幾時有空?!?/br> 然而談宴西卻猶豫,“過年不好說。一攤事?!?/br> “那等你有空聯系我?!?/br> 談宴西又笑了,“哪一回不是我聯系你?” 怪她從不主動,但卻不予計較的語氣。 周彌一時不知道如何應答,手掌撐著陽臺欄桿往下看,看見小區里樹杈上掛著紅燈籠,融融的橙紅色,直覺那是很溫暖的。 樹影底下有小朋友在那兒玩那種仙女棒,笑聲里夾雜驚呼聲。很短的一支,亮著很漂亮,不過一會兒就滅了。 周彌在這邊微笑了一下,對著電話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無比的,“那你為我抽出一個晚上的時間?!?/br> 笑聲很近,像他就在身邊。 他說:“那我一定盡力?!?/br> 結果,第二天晚上八點多,談宴西突然來消息,說路過了這兒,過來見見她,車就停在路口。 周彌根本沒想過會這么臨時,手忙腳亂的,也來不及化妝。 換了身衣服,就下樓去了。 談宴西的車很顯眼,還亮著雙閃。 她走過去敲一下車窗,那車窗降下來,談宴西左手手肘撐在上面,側身抬頭看她,笑說:“盡力了,沒騰出時間。不介意,就陪我去吃頓夜宵吧?!?/br> 周彌聞到他身上有很濃的煙味,問:“又打了一天牌?” 談宴西點點頭,“累?!?/br> 又看她一眼,笑說:“看見你倒是好了很多?!?/br> 周彌輕輕抿了一下唇。 倒不是覺得他的話有多浮浪,只是自己似乎無法耐受。 談宴西又問:“附近有什么吃的?” “有是有的,就是怕你吃不慣?!?/br> “沒這么矯情?!闭勓缥餍σ恍?,“上車吧。你帶路?!?/br> “我還得回去跟宋滿說一聲——手機沒帶出來?!?/br> “也不怕找不到我?” “找不到我就當沒看見你的微信?!敝軓浳⑿σ幌?,然后退一步說,“你等等。我回去就來?!?/br> 談宴西發現周彌真的很少笑??蜌獾男κ怯械?,真心的少。 有個詞,現在被用壞了,在網絡環境里幾乎成了一個很搞笑的詞。但回歸本意,其實很切合周彌。 “冷艷”,既明艷又清冷,矛盾的特質,在她身上卻統一。仿佛本該如此。夜里盛開的花,不屑叫人來賞。 是以當她笑的時候,人就很容易有種被垂青感。 談宴西承認自己是因為這個微笑才叫住她:“我跟你過去,跟宋滿打聲招呼?!?/br> 周彌說:“我幫你帶到就行了?!?/br> 談宴西登時笑了聲。 而周彌反應過來,這是個幌子,“……我家沒什么可去的。怕你去了會覺得我是失禮?!?/br> “哪至于?!闭勓缥骼_車門下來,按鑰匙鎖了車,披上了外套,“走吧?!?/br> 進去是單行道,兩側筑低矮白灰墻,叫人涂得亂七八糟。墻根處種了桂花樹,稀稀落落掛著紅燈籠,水泥路面被碾得坑洼不平。 周彌絲毫不扭捏,因為是真覺得不必自卑,更無須遮掩,自己目前的能力,就只能住這兒,承認不承認,這就是一個事實。 這路她走慣了,碰見坑深的地方,還會提醒談宴西注意腳下。 到了樓下,也提前跟他說明,這里沒電梯。 她去拉開鐵門,怕門一下反彈打著人,掌住了,等他進來才松了手。 到三樓門口,周彌敲了敲門。 宋滿把門打開,看見談宴西很是驚訝,“你怎么來啦!給你拜年,新年快樂啊?!?/br> 談宴西伸手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封利是紅包,遞給她,笑說:“還好沒派完,還剩了一個?!?/br> 宋滿高興接過,叫他進屋,自己在玄關轉了半圈,“我們家沒多的拖鞋啊——你直接進來吧,崔佳航來也是直接進來的?!?/br> 談宴西走進去看一眼,挺小的一套房子,那種老式的紅木家具,顯得顏色很沉,但屋里收拾得干凈,小物件也花了心思,餐桌上三只茶杯,各有各的風格。 周彌進屋之后,先往廚房去了。 談宴西指著那三個茶杯,問宋滿,“哪個是你jiejie的?” 宋滿說:“你猜一下呢?” “我猜是這個?!?/br> 周彌聽見對話,回頭看一下,看見談宴西指的是那個凍綠色琉璃的杯子,不由地勾勾嘴角。 宋滿說:“哇,你猜得可真準?有什么依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