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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直的,甚而叫她聽出幾分真誠的語氣。 周彌在這一刻有一種預感,如果再度拒絕,談宴西的邀請,不會再有下一次。 她甚至相信,如果今天不上這臺車,這是她和談宴西的最后一次見面。 你如果信這是緣分,就該信,緣分只成就有心人。 北城多大,恢弘而荒涼的繁華地,怎會為兩個俗人一再鋪路。 周彌長到這么大,沒冒險過。 凡事設想結局、評估風險、制定計劃才會邁出第一步。 當下,這轉瞬即逝的剎那,絲毫不給她思考的余地。 命運不作商量,劈頭蓋臉而來,她只能憑本能去迎接。 她朝著談宴西走過去。 生平第一次,邁出第一步,不知道故事會將她導向何方。 - 周彌坐在副駕駛座上,膝蓋上放著咖色的羊毛大衣,她今日過來沒穿禮服裙,哪怕室內有暖氣。自己感冒剛好,不想再次陣亡。 穿的是一身白色西裝,青果領,收腰的款式,剪裁利落,沒有一絲繁贅設計。 談宴西開著車,余光卻頻頻去打量她。 她是凈瓷瓶里插山茶花。 他知道有個品種叫照殿紅。 兩人沒有一句交談。 周彌直覺往前或是回頭都是無路,無端端茫然的心情像是突然走上了細細的鋼絲索。不敢往下看,大霧彌漫的人間,看一眼勇氣盡失。 她不想承認,活到22歲,頭一回有隨波逐流的心情。 是一通電話攪散沉默。 談宴西抬手,替她調低了車載音樂。 周彌接通電話,崔佳航打來的。 問她:“宋滿meimei是不是要去住院了?哪天?手術排在什么時候?” 周彌說:“后天——周一就去醫院了。手術時間還沒定,得等檢查結果?!?/br> 崔佳航說:“那完了。我正好這周日要去出差,估計周四才能回?!?/br> “沒事,我請了年假,一個人忙得過來?!?/br> “行。要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可以叫我朋友去給你搭把手?!?/br> 周彌笑說:“嗯。謝了?!?/br> 電話結束,談宴西順勢問了句:“誰做手術?” “我meimei?!?/br> “嚴重嗎?” “常規的心臟病手術?!?/br> 談宴西轉頭來看她一眼,“哦,為這?!?/br> “什么?”周彌沒聽懂。 然后片刻又了悟,“嗯”了聲。他說的是,那天問孟劭宗拿錢,是為這。 談宴西又說:“哪家醫院?我下周有空看看去?!?/br> 周彌覺察到內心隱隱的抗拒,還是源于最底層的一種恐慌。 他總是過于熟稔,像是已將她標定,剩下的事都是理所當然。 而談宴西明顯看出她的猶豫,轉過了目光。 氣氛一霎就變了,這話題已經結束,他不勉強她。 周彌想了想,說:“醫院不清凈,不給你添亂了?!?/br> 談宴西笑了聲,“你這么伶牙俐齒一個人,拿這么一套客氣話來敷衍我。瞧不起誰呢,嗯?” “那要你聽實話?” “你說?!?/br> “實話是,我們不熟,我meimei更不認識你。你去看什么呢,我覺得你莫名其妙……” “周彌?!闭勓缥鹘刈∷?。 周彌又一下覺得心慌,為他叫她名字的語氣。 “我可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我也沒你想得那么壞?!?/br> “我沒怎么想你。我甚至都不算認識你,我連你的名字是哪三個字都不知道?!?/br> “那你上我的車?”談宴西笑了。 周彌抿了一下唇。 談宴西揚了揚下巴,叫她開儲物格。 周彌不明所以,拉開一看,那里面一本機動車駕駛證。 她看了看,不知道為什么笑了。 可能為眼前這么一個招惹紅塵的人,卻被板正的幾行資料,一張幾分嚴肅的登記照,框定在一本證件里。 總算知道,他名字怎么寫。 談宴西。 莫名叫她想到晏殊的詞,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再看地址,不由驚訝,她甚至不敢去深思,住址落在那兒的人,得是什么來頭。 不過倒莫名地放下心來。 以談宴西的家世,沒必要拿她怎么樣;而他真要拿她怎么樣,她也逃不脫。 最后看見他出生日期,生日是隔今天不遠的一個日子,就在年后。 算一算,他馬上三十了,大她七歲多。 估計她看得過分久,身旁談宴西笑了聲,“本人在這你不看,研究一本破駕照?!?/br> 第6章 電影票背面 談宴西這樣說,周彌便把黑色皮質夾子的駕照一合,給他放回儲物格里。 卻也不去看左手的“本人”,擁著膝蓋上的大衣,轉頭看窗外。 談宴西又笑了聲,“都驗明正身了,還不肯搭理我?” 周彌問:“你想聊什么?” 談宴西的回答是調高了車載音樂。 倘若她不愿意交流,那便算了,他不會勉強。 周彌覺得自己漸漸開始認識談宴西這人了,他是過于清高到不會向誰放低姿態。而即便看似放低,也不過是一種手段。 她覺出心底的那股心慌感,但不想做開啟話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