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可是屋里的人沒有再多說,一切又被女人壓抑不住的哭聲和男人的嘆息聲打斷,徐艦已經急得恨不得干脆進去撬開他們的嘴。 此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喊著:“柱子!來一起去玩!” 這一聲嚇得他們心臟都快要跳出來——完了!要被發現了! 屋子的房門已經打開,之前說話的男人匆匆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沒來得及往墻根下看一眼就走向院門,對那個小孩說:“柱子昨天吃涼了拉肚子呢,不能跟你一起玩了,你先自己去玩!” ——話語倉促聲音壓低,那明顯是在糊弄小孩想要打法他的語氣。 小孩悻悻地被打法走了,男人轉身的瞬間三人的心臟都快要蹦出胸口,他們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躲,就這么在男人轉身的瞬間暴露在他的視線里,而且還是正蹲在人家家的墻根下—— 男人大步走過來,在他們只恨不能把自己擠進墻縫的時候,他卻對他們視而不見地走進屋里。 三人愣了愣,對視一眼——怎么回事?他看不見他們嗎? “你們剛剛有看到那個男人跟小孩穿的衣服吧?” “當然有看到,我們又不是瞎!” ——那兩人身上穿著老舊的粗布盤扣對襟褂子,現在大概只有在抗戰劇里才能看到。 他們來不及做過多猜測,屋里的男女又一起走出屋子,果然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也是一副舊社會婦人的打扮,盤著頭,穿一件已經洗舊泛白的赭紅色斜襟褂子,平平的相貌上顯出幾分憔悴和緊張。 他們從廚房拿了一些吃的走向一間柴房似的小屋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也一副東張西望做賊似的樣子,卻對四個人視而不見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這里。 發現到這一點三個人果斷跟上去,見他們夫妻進了柴房之后迅速的關上門。小屋沒有窗戶,他們只能等到夫妻兩人微微紅著眼睛從柴房里出來,這才悄悄打開木門。 屋子里很黑,即使墻上掛著一盞小油燈,但燈光昏暗只能隱約看出小屋里收拾得很空,只有墻角堆著一團不知名的物體。 為了能夠看清一些他們不得不走進去,似乎是察覺到門被打開,那團物體動了動,三個人剛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就聽到那團物體發出了一聲虛弱的:“娘……?” ——是小孩? 小孩怎么被關在這種地方? 隨著那團物體向燈光下移動,他們終于隱約憑著輪廓看出是一個小孩子全身披著棉被,難怪看起來奇形怪狀的。 “娘……我餓……” 小孩拖著棉被慢慢往這里挪,就在他旁邊兩步遠的地上就擺著饅頭和咸菜他卻視而不見只是喊著餓,虛弱的聲音聽起來讓人不忍——“娘,柱子餓,想吃魚……” 徐艦現在一聽見魚頭都大,不用想也知道這孩子想吃的是什么魚。是因為這個他爹媽才把他關在這里的嗎? 既然村里的人看不到他們,徐艦干脆走近兩步蹲下來想仔細看清這個孩子。這時孩子想要抬起上身,身上的棉被掉落,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看到的是一張覆蓋滿青色鱗片的臉,一雙眼睛黑白眼輪分明像是死魚眼一般,突然伸出手抓住徐艦的衣服—— 一瞬間徐艦的毛都炸了,從頭皮一路炸到尾椎每一根毛都直立起來,怪叫著拍掉小孩覆蓋著冰冷堅硬鱗片的手。 ——怎么回事?。??村里的人不是看不見他們嗎??? 楊豐旭和高學夫只能慶幸去查看的人不是他們,雖然已經從桑寧那里聽說有臉上長著鱗片的小男孩,但在這樣的環境里突然親眼見到還是有夠瘆人。也就是徐艦動作快,不然現在蹲下去查看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之中的一人。 那孩子盯著他們,發覺不是自己的爹娘,爬起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三個人正想要后退,身后的木門卻砰一聲關閉,頓時眼前一暗連身后的光也被隔絕,小屋里只剩油燈里一點昏黃的火光透過燈罩上厚而油膩的灰塵投罩在小孩青色堅硬的皮膚上。 …… “——這村子,從很久以前就有傳說,村外的大湖里住著水神娘娘。村民們必須世代供奉,絕不可吃湖里的魚,否則水神娘娘一旦生氣,村子里就會發生禍事?!?/br> 老人蒼老的聲音鬼魅似的響起在門口,三個人詫異地轉頭,全神戒備著,看那老人從暗處走出來,緩緩說著:“那個人人都為生存奔波的年月,誰還會去記得祭拜。人又都餓著肚子,河里打不著魚就去湖里撈——那湖里的魚又肥又鮮,在那個年月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人吃飽了肚子也就忘記了祖宗的訓誡,懈怠得久了慢慢也就出了事?!?/br> 老人邊說邊深深抽一口煙袋,嗆人的黑煙頓時又飄散在這狹小的屋子里變得濃重刺鼻起來——“先是一到夜里湖面上就時不時傳來女人唱歌的聲音,有好事的人夜里跑去查看,卻都死在湖里沒有回來,過兩三天才會發現他們浮在湖上的尸體。 后來村里開始生出身上長著魚鱗的孩子,那些孩子大多活不久,生下來沒幾天就死了。 可是那才只是剛開始……接著連村里稍大一些的孩子身上也開始長出鱗片,開始只是很小的一塊,慢慢就越長越多,然后某一天爆發似的瘋長開來,一夜之間覆蓋滿整個身子——就像這個孩子一樣。 村里人漸漸恐慌,這時候才又想起了老人說的話,想起了水神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