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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華玉盞只是看了她兩眼就微微一揚下巴,轉身說:“進來吧?!比艘呀涍~開修長的腿先一步走回屋里。 桑寧愣了下——就這么什么也不問的讓她進屋了? ……管他的,怎么都好了!桑寧隨即一溜小步跟上去,一進屋眼前頓時一片陰暗。 雖說這種夯土的房子墻壁顏色深窗戶又小本來就很陰暗,可是村長家里似乎卻陰暗得過分了。桑寧進了門見到華玉盞在門廳里的一張簡陋木桌前坐下,眼睛剛一適應光線卻差點被坐在他對面的人嚇了一跳—— 那真的還能算是個人嗎?簡直就是一具干尸了! 即使已經見過其他村人那副枯黃如臘rou的模樣,桑寧也無法相信眼前所見到的——這人失去了水分似的薄而皺的皮膚下隱隱透著干枯的肌rou和血液干涸的顏色,讓人很難想象這具身體里真的還有血液在流動嗎?他是靠著什么活著的? 桑寧在看他,他也在轉頭看桑寧,只是那張仿佛骷髏上套了一層皮似的臉完全看不出年齡和表情,連嘴唇也已經干縮,露出殘缺的牙齒和牙床,只有一對眼球像其他人一樣突兀著。 如果不是這雙眼球還在轉動,桑寧真心覺得他只是擺在華玉盞對面的一具干尸。 華玉盞倒是一臉若無其事,對桑寧說:“這是這里的村長,快過來打聲招呼?!?/br> 順便還拍了拍自己旁邊破舊的凳子示意桑寧也坐下。 桑寧感到自己的頭皮稍稍麻了一下,因為華玉盞和那個干尸村長是面對面坐在這張破舊四方桌兩旁的,那她也就只能坐在一側的凳子上,離那具干尸距離好近…… 可是迎上華玉盞涼淡的目光,她瞬間就想起進村之前他囑咐的——凡事別太大驚小怪。 所以她必須要用平常一點的態度去應對是吧…… 即使頭皮發麻,桑寧也只能硬著頭皮乖馴地喊了一聲:“村長好?!?/br> 那具干尸竟然真的動了,雖然只是極其細微的點了一下頭,從喉嚨里發出仿佛暗啞的噪音一般難以辨別的:“好……” 真的是活的…… 是活的…… 活的…… 桑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直到看到華玉盞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對她的鎮定表示贊許,腦子里才稍稍回神。 而華玉盞已經挪開目光,跟村長繼續進行被打斷的談話——桑寧看著華玉盞面前剩下一半水的水碗,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他剛剛真的是去門口接她的?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來了? ☆、第三課時 “這位老師,雖然現在讓你們留下來,不過還是盡快走吧……過幾天村子里要辦喪事,沾上晦氣就不好了……” 干尸村長雖然外貌嚇人,聲音也嘶啞干枯,那張艱難開合的嘴仿佛都能夠聽到頜骨摩擦的聲音。但他說起話來卻還是很有一村之長的風范,也像一般偏遠鄉村的人一樣,對老師和大學生這種“知識分子”保持著某種程度的客氣。 華玉盞也淡然而客氣地應著:“只要一聯系到來接應的人我們就會離開的。只是如果耽誤幾天,還希望村民不要覺得被我們打擾到了?!?/br> 聽華玉盞這么說桑寧就覺得他才不會讓他們在喪禮之前走呢,作為學民俗的怎么會錯過喪葬這種事情呢。 她正襟危坐不敢動彈,聽到村長那像是從聲帶里硬擠出來的聲音再次響起:“能走就早點走吧,走不掉遇上了也是命……” 桑寧已經盡量不去看村長了,不去看也似乎也就沒那么可怕,可是聽著他這一句心里還是有點毛毛的,怪瘆人。 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人說:“村長,該休息了?!?/br> 桑寧轉頭看了一眼,又是一個像干尸似的人,雖然沒有村長那么夸張得可怕但比起其他人也傴僂著身子枯槁很多。 他身后還帶著兩個村民,進來之后先跟華玉盞解釋了一下村長現在體力不濟需要多休息,然后就指揮著兩個村民小心翼翼地把村長抬進里屋去了。 ——要用抬的,因為干尸村長身上的關節顯然已經僵硬得不能活動了。 華玉盞也沒有多留,示意桑寧跟自己去了柴火房旁邊的一間小土屋。 小而狹窄的一間屋子,看起來像是臨時拾掇出來的雜物間,屋里透著一股子霉塵味兒,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了一個角落。 屋里在空出來的地方搭了一張木板床,鋪了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舊褥子,連里面的棉絮都已經漏出來了。 這樣相比起來借住在村民家的學生們環境還要好多了,像女生們住的那一家甚至是主人家把自己住的那一間騰出來,全家去擠在老人和小孩的屋子里睡。 華玉盞看起來似乎全然不在意這樣的條件,進了屋顧自點上一根煙對桑寧說:“自己隨便坐吧?!?/br> 桑寧左右看看……說是隨便坐,可是只有這一張木板床啊…… 她于是就乖乖坐下,抬眼偷瞧了他一眼,見華玉盞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開口試著完成同學們賦予她的使命—— “華老師,我們是不是要在這里待到喪禮結束之后啊……?” “嗯,”華玉盞也沒藏著掖著,“機會難得,這里恐怕得一百多年才能有一次喪禮,不看看就走可就白來一趟了?!?/br>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百多年一次喪禮??這地方平時都不會死人的嗎?還是死了人也不辦喪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