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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就如他們所接觸到的,這里的人外貌雖然看起來形容枯槁很嚇人,但性情也就如一般的鄉下人,只不過格外窮苦些。 枯瘦如柴正在用石碾子艱難的磨一些什么東西的女人抬起頭,“——荒田村?你們是說村口石碑上的名字吧,名兒也是這么個名兒,不過那也就是擺那好看點的,口頭上是不這么叫的?!?/br> 女生們暗暗吐槽,“荒田村”還叫擺著好看點?哪里好看了? 她們當然不會說出心里想的,繼續問:“那你們都管這兒叫什么???” 女人嘆口氣,“這里,叫餓*?!?/br> “……” “……” 這么一比果然荒田村好得太多了! 什么鬼地方啊取這種名字! ——不,她們心底里還有另一個聲音在說,看一眼這里的村民吧,這名字取得太特么貼切了??! 她們心里幾乎已經篤定了這個名字的來歷必然跟村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有關,看來這村子里的“疾病”由來已久,按照民俗的一般常識多半是村人代代患病形容枯槁像餓鬼一樣,所以久而久之被取了這個名字。 只要用科學的眼光去看,大多正常的或者不正常的風俗都是有緣由的。 不過她們還是聽著女屋主繼續說下去—— “很久以前,這個村子爆發過一場饑荒,農田顆粒無收餓死了很多人。那些人的魂魄一直徘徊不去不停尋找所有能吃的東西,慢慢就變成了餓鬼——一直到現在農田里的糧食剛結出來就會被它們吃掉,永遠不會有收成,我們都叫那里餓鬼田??墒羌词姑髦罌]有收成也還是得繼續種田,不種它們就會到村子里來找吃的。老鼠啊,蟲子啊,垃圾啊,找到什么吃什么?!眹@息聲混合在石碾子碾碎樹枝樹皮的聲音,聽的人隱約頭皮發麻—— ——餓鬼田,種給鬼吃的田地。 女人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就是她所認知的“現實”。 其實換一個角度來看也許只是這里的土質有問題,根本不適合種田。沒有農田的收成,村子里一直糧食不足,人人營養不良卻還要下地勞作自然面黃肌瘦。 合理的解釋立刻就可以找到許多,但是身在這個陰沉的村子,面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聽著她那暗啞的嗓音和幽幽的嘆息,內心卻還是像被這里的氣氛感染了一樣,顫巍巍得叫人心慌。 “那,你們為什么,不離開這兒到別處去生活啊……?” 回應她們的是一聲跟綿長沉重的嘆息,“唉……我們走不掉啊……走不掉的……” …… ——此時的桑寧已經走在去村長家的路上。這村子實在不大,結構也簡單,倒也沒有迷路的憂慮。她一路小跑想快點趕到華玉盞那里,就算這個老師再怎么不好相處也好過獨自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呆著。 可是她穿過小半個村子,卻總覺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那些感覺很紛雜,沒有辦法單一的描述,不知不覺中她也就越走越慢,試圖體會出那些摻雜在一起的異樣感覺究竟是什么—— 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陰沉灰黃的村子,因為人煙稀少而有些過于寂靜——可是似乎不只是如此,這里還缺少了什么…… 桑寧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有過類似的經歷,而且應該知道這里到底缺少的是什么—— ——對了,這里是村子,可是村子里怎么會沒有雞鴨貓狗,連只鳥也看不到? 黃土的地面上有些過于“干凈”,沒有雜草,更不見垃圾和污水。明明天氣還很熱,這里卻沒有活物的“臭味”,例如生物的糞便味兒,水果和垃圾的腐爛味兒——即便在城市里也很難這么“干凈”吧? 桑寧甚至蹲下來觀察了半天,地上連只螞蟻也沒有。 這里就像是什么人畫了一半的鄉村圖,構圖都有了,卻忘記添加一些細節。 她站在村路中央,一身明亮天藍色運動套衫在這個陰沉灰黃的村子,像黑白電影里一個突兀的彩色亮點格格不入。 偶爾路過或者院子里干活的村民都奇怪地看著這個外來的學生,從他們的眼神里桑寧就能感覺到不只是她覺得他們異常,他們同樣覺得她是個異類。 這種隔閡感絕不是城市和農村的差別,而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只是彼此短暫接錯的平行空間。 桑寧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冒出這么多念頭,好像她對農村很熟悉,好像她經常見到大片大片的農田和山林,甚至隱約記得收獲季節里風里帶著的各種果實香氣。 可是自己又分明是在城市里長大的,熟悉什么的純屬無稽之談。 難道她也跟小豪一樣要得什么妄想癥了嗎?這病該不會是遺傳來的吧?? 桑寧趕緊屏蔽掉所有念頭快步走人,剛遠遠看見村長家,也就看見了站在村長家籬笆院子外面的華玉盞。 他雙手環胸微微瞇著眼睛盯著從遠處走近的桑寧,就好像知道她來在等著她一樣。 桑寧頓時囧囧的低頭,心想自己這該不會也算是“違紀”了吧,可是“為了安全起見盡量不要落單”這一點也不是強制要求啊……都說是“盡量”了…… 她硬著頭皮走過去,叫了一聲:“華老師?!?/br> 還正在琢磨著應該用什么借口賴一會兒,先留下才能找機會套話——雖然套話這么高端的智力游戲以她的智商根本毫無頭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