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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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嘉茗被葉懷睿問得一愣。 與三十九年后隨隨便便就能上網百度不同,現在的人能夠獲得資訊的渠道極其有限,除了電視新聞之外,就只有報紙、周刊、雜志這些紙質媒介了。 現在嫌疑人在逃,為了保護證人,警方當然不可能公布證人的身份和證詞的細節。 反正金城市民只要知道嫌疑人名叫殷嘉茗,他的線索值五萬塊就行了。 但為什么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呢? 殷嘉茗當然思考過這個問題。 一開始,他以為是他爸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借機教訓他,只當是敲山震虎了。 但這案子實在太大了,幾百萬的珠寶,九條人命。若是主謀落網,想也不要想,肯定就是個終身監禁。 此等重案,必然不是單純的殺雞儆猴這么簡單。 【我不知道?!?/br> 殷嘉茗老實回答。 【報紙里只說,警方已掌握了可靠情報,認為我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生怕葉懷睿不再相信他,語氣懇切地保證: 【但我什么也沒做,也不知道他們那所謂的〖可靠情報〗到底是怎么來的!】 葉懷睿心道果然如此,事實上,是有人在案發現場認出了你。 【什么???】 殷嘉茗又驚又怒,【這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出過門!】 葉懷睿于是將案發當人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跟殷嘉茗說了一遍。 三名匪徒在20日深夜又或是21號凌晨闖入支行行長佘方的家里,殺死了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之后,挾持了佘方。 葉法醫將每一個時間點都記得很牢,這會兒說起來連筆記本都不用翻。 佘方一家住的是獨棟的別墅,匪徒的作案手法又很熟練,以至于整個綁架過程無人察覺。直到他們將車子開走時,才有一個清潔工注意到了一輛可疑的私家車。 葉懷睿說道: 當日匪徒開的是一輛黑色的大眾,后來也有人目擊到這輛車停在了距離銀行后門大約一百米的路口處。 殷嘉茗聽懂了,這車子一定是匪徒們打算逃跑用的。 【可是,我看報紙說,他們是用〖特殊方法〗進入銀行的?】 雖然報紙和雜志都說得含糊,但殷嘉茗覺得,既然能稱特殊方法,那就一定不是簡單的開門撬鎖了。 對,他們進入銀行的手法,確實不太尋常。 葉懷睿繼續說道: 劫匪是挖開了一條排污管道,從排污管道入侵大新銀行福壽支行的。 【哇塞,玩得真夠大的!】 殷嘉茗也驚訝了: 【這便是早有預謀了吧?】 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重點了。 葉懷睿對殷嘉茗說道: 被他們挖開的排污管道出口在大新銀行福壽支行,而入口在一間空置的店鋪后廚,那間店鋪,在你們酒店的名下。 【我!】 殷嘉茗乍聞此事,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我根本不知道這事??!】 殷嘉茗雖然是酒店名義上的管理者,但他不過是個進不了何家族譜的私生子,不管是他老爸的資產,還是屬于集團的酒店產業,全都沒他的份兒。 但誰叫他是酒店名義上的總經理呢?。 【原來如此?!?/br> 殷嘉茗喃喃低語。 在找不到嫌疑人的情況下,警方會把鍋扣在自己身上,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了。 不,還不止如此。 葉懷睿說道: 你還有其他把柄呢。 殷嘉茗臉色越發難看了。 雖不知兇徒入侵銀行的具體時間,但他們撬保險箱的時候觸發了銀行的警報系統。 葉法醫繼續說了下去。 警報是在21號凌晨一點五十二分二十四秒響起的。 他說道: 然后他們搶了珠寶,殺了佘方,從后門逃出了銀行。不過這次沒走下水道,而是直接乘車逃去了金城東南方的一處私人港口。 殷嘉茗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們是打算連夜潛逃到東南亞去吧?】 警方也是這么猜測的。 葉懷睿點頭: 但是在這個環節出了差錯。 葉懷睿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殷嘉茗。 四名劫匪駕車逃到港口,遇到了一群看場子的混混。 那四名劫匪中,負責開車的司機叫司徒英雄。 他是出租車司機,因為沉迷賭博而欠了地下錢莊一大筆貴利,這大約也是他愿意鋌而走險搶劫銀行的原因。 恰好當日碼頭負責看場的混混正是司徒英雄的債主,對方認出了司機,以為他想要賴賬著草(逃亡),自然不肯放人。 司徒英雄情急之下叫破了殷嘉茗的身份,繼而引發了槍戰駁火。 聽完之后,殷嘉茗簡直氣得頭頂冒煙。 【那不是我!】 他大聲喊道: 【我沒去過佘方家,沒打劫銀行,也沒到過碼頭!】 他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 【我不知道那個叫司徒英雄的家伙為什么要嫁禍給我,但我真的沒做過!我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他??!】 別急,你先聽我說完。 葉懷睿安撫炸毛的殷少爺。 那群小混混里有一個人被子彈打中了肩膀,人雖倒下了,但卻沒有死。警察趕到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幸存者,并將他送去了醫院。 葉懷睿說道: 手術后,這個僥幸沒死的小混混向警方供述了自己當晚的所見所聞他說自己認識那個開車的司機,也聽到他叫了殷嘉茗這個名字。 【所以我】 殷嘉茗本想說我不認識他,葉懷睿已經迅速地打斷了他的申辯。 根據警方的記錄,小混混做完手術蘇醒的時間是凌晨五點五十二分。 葉法醫一字一頓: 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 殷嘉茗先是一愣。 三秒后,他猝然醒悟。 【媽的,我被坑了!】 是的,他明白了。 小混混中槍昏迷,緊接著送院手術,將近六點才醒過來。 人在昏迷時當然是錄不到口供的。所以警察要從證人口中得到他的名字,自然得是五點五十二分以后的事了。 那么,在凌晨四點左右給他打電話,通知他快逃的人,又是誰呢? 沒錯,就是這樣。 葉懷睿點了點頭。 有人冒用了殷嘉茗的身份搶劫殺人,但對方不確定殷嘉茗是不是當真無法自證清白,所以他不能讓殷嘉茗被警方抓住,于是選擇了打電話通風報信,讓他選定的替罪羊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逃犯。 【不,現在想來,不止這一件事】 殷嘉茗低聲嘟囔: 【還有羅嫂被車撞了,是不是也】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 有人冒用他的身份搶劫銀行,為了確保他背鍋,真是煞費苦心。 兇徒挖下水道的商鋪是殷少爺管理的酒店名下的物業,對方還特意選定了一個他獨自待在家里的日子動手。 而且好巧不巧,殷嘉茗唯一的幫傭還在半個月前被車撞傷至今找不到肇事者。 是的。 葉懷睿說道: 所以,我大膽猜測這個主謀肯定對你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并且跟你身形相似,年齡相差不大。 他問殷嘉茗: 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殷少爺默然了片刻。 【這】 他終究還是為難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管著一間酒店??!平常每天見的人沒一百也有幾十了。我手下的馬仔就不說了,連酒店侍應生和保安也大都是身材高大、長相端正的年輕人】 殷嘉茗嘆了口氣: 【雖然他們都沒我帥吧,不過體型和年紀相差不大的還真能找出不少來?!?/br> 葉懷睿十分無語,又頗覺無奈。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只能從兩個方向入手調查這件事了。 【嗯,你說你說!】 殷嘉茗連連催促: 【我忒么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陷害的我!】 葉懷睿說道: 首先,你請人調查一下,21號凌晨4點,你接到的那通電話是誰打的,又是從哪里打進來的。 既然殷嘉茗自詡在黑白道都有相熟之人,葉懷睿覺得,他應該能找到能幫他做這件事的人。 果然,殷嘉茗想了想,回答:【好,我試試?!?/br> 很好。 葉懷睿笑了笑。 其次,我想請你去調查一個人。 殷嘉茗問:【是誰?】 葉懷?;卮穑?/br> 戴俊峰。 殷嘉茗:【誰??】 他壓根兒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自然也不知葉懷睿為什么要他去查這個人。 他是大新銀行福壽灣支行的安全保衛部經理,也是除了行長佘方之外,唯二可以打開金庫大門的人。 葉懷?;卮穑?/br> 21號早上,他被人發現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殺了。 第17章 5.夜探02 2021年7月30日,星期五,早上九點半。 葉懷睿坐在辦公室里,頗有些心緒不寧。 他甚至糾結著中午要不要回家一趟,去地下室看看抽屜。 昨天晚上,葉懷睿將自己對安保部經理戴俊峰自殺一事的懷疑告知了殷嘉茗。 他的本意是想讓殷嘉茗請他信得過的朋友幫忙,想辦法潛入戴俊峰的家中,重新調查現場,看看能否發現金城警方沒有注意到的可疑細節。 但殷嘉茗卻說這件事有些難辦。 若是調查誰給他打了電話,他還能拜托樂樂替他遞出消息,請某人幫忙;但若是要進行現場調查,要顧慮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多到他不敢輕易開口。 于是思來想去,殷嘉茗決定鋌而走險,自己去一趟戴俊峰的住處。 葉懷睿當然不可能贊成。 他可沒忘記殷嘉茗最后是怎么死的在線人的舉報下,警察發現了他的行蹤,繼而中彈落海,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葉法醫是想重新調查案子沒錯,但從來沒想要把殷少爺給提前蝴蝶掉。 只是殷嘉茗的態度竟然意外的堅決。 【沒關系,我會很小心的?!?/br> 殷嘉茗說道: 【我知道阿睿你不想讓我冒險,但是】 他語氣中帶出了一絲苦澀: 【我想救我自己?!?/br> 葉懷睿:??! 他的心臟狠狠的收縮了一下。 殷嘉茗他是不是猜到了? 葉懷睿只覺喉中干澀,想說點什么,但又說不出口。 【行了,我知道的?!?/br> 殷嘉茗忽然笑了起來。 他沒說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而是云淡風輕就略過了這個話題: 【總之,今天晚上我會悄悄潛入那個安保經理的家,你把他的地址給我,還有】 殷嘉茗想了想: 【告訴我,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雨停后,兩人便斷了聯系。 但葉懷睿一整晚都沒能安穩入睡。 他在等殷嘉茗的回音。 雖然不下雨就不能和對方連線,但有了前兩次拿紙條和拿掌印的經驗,葉懷睿知道,只要殷嘉茗將某樣物品放進抽屜里,三十九年后的他就能得到。 而且他們還約好了,不管殷嘉茗能不能帶回些什么,一旦他回到密室,就會往抽屜里放一件東西,這樣葉懷睿就能知道他已經平安了。 然而葉懷睿從十二點等到天亮,差不多每半小時就去開一次抽屜,依然沒能在里面找出任何物件。 直到早上七點半,再不去上班就要遲到了,葉懷睿才不得不離開地下室,出門去了。 他一夜都沒怎么睡覺,本來應該十分疲倦才對,但葉懷睿心里揣著事兒,焦躁到連困都忘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的助手歐陽婷婷拿起話筒,湊在耳邊聽了一會,好的,我知道了。 姑娘掛斷電話。 城東芙蘭村發現一具白骨化的尸體,懷疑是刑事案件。 轉頭對葉懷睿說道: 總臺通知我們到現場協助調查。 那么,三十九年前,也就是1982年的7月29日深夜到30日早上的這段時間里,殷嘉茗到底做了什么呢? 在暴雨停歇,他和葉懷睿的聯系中斷之后,殷嘉茗開始計劃今晚的行動。 未免出入得太過頻繁惹人懷疑,樂樂跟殷嘉茗約好,大約兩到三天才會來給他送一次東西。 姑娘昨天才來過,今天照理說是不會出現的。 那年頭可不興人人一個手機,別墅里當然也沒有電話,所以殷嘉茗想要跟樂樂取得聯系,只能冒險外出。 只是現在時間還早,外出并不安全。 他耐心等到晚上十點半,才悄悄上樓,離開了別墅。 殷嘉茗從別墅后山的秘密小徑摸黑下山。 山路非常陡峭,即便是白天走都異常艱難,就更別說是黑燈瞎火的深夜了。 殷嘉茗將手電筒用布條綁在頭上,手腳并用,沿著崎嶇的小徑一步一步往下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