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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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跪謝磕頭,的確不合禮數,但傳詔太監沒打算為難一個名聲在外多年的傻子。 更重要的是,當初皇帝打算下賜婚詔時,他就侍立一旁靜待吩咐。 溫潤如玉的謝王爺,此刻一點也看不出在戰場上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惡名,更像是一名端方君子,白衣若月,清冷似霜。 面對皇帝的詢問,這一次,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斷然拒絕,態度有了很明顯的松動。 陛下。謝愁飛微微一笑,態度恭敬而不失風儀,能否允我自行選擇結姻對象? 皇帝沉吟片刻,本就存了幾分試探心思,如今瞌睡遇上枕頭,自然無有不應。 好說,好說,謝卿家勞苦功高,如今天下海晏河清少不了你三分功勛,若是有了心上人,孤理應成人之美,促就一樁好事的。 謝卿,你喜歡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女兒? 謝愁飛垂下眼,像是在思忖些什么,好在他沒讓皇帝等上太久時間,輕輕道:虞家。 誰?見他真說出一家,皇帝也來了興致,迫不及待問道:虞顯虞卿家?是他家二女兒,還是三女兒?聽說最小的女兒還在總角之年,等幾年,倒也不是不行 謝愁飛堅定地搖搖頭:都不是。 我曾與虞家虞余有過一面之緣。面對皇帝的訝異,他主動請求道,求陛下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世界好耶!感謝在20210820 21:45:37~20210821 20:25: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渡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十年燈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5章 謀逆王爺(2) 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游遍了整座京城, 神俊異常的白色駿馬之上,端坐著身穿紅衣喜服的溫潤郎君。 提起韁繩,新郎噙著淡淡微笑, 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 雪天里,冰花在他如濃墨般一筆勾勒的眉宇染上些許白霜,渲染出幾分冷清。 他便是謝愁飛。 滿門忠烈的謝家子。 他的父親謝老將軍與他兩個哥哥皆死于蠻夷之手, 他的母親斷后殺敵殉國。 謝愁飛是謝家最小的男丁。 然而等不及看著年十歲的胞妹長大出嫁,十四歲的他毅然接替父兄代代相傳的使命,到了塞北邊疆, 在戰場向游牧族群大越報仇索命。 塞北的黃沙與狂風, 把疏朗少年洗練成了一個深沉的青年, 浮華褪盡。 他從一個負責突襲侵擾的騎兵小隊長開始,一步一步突破軍中宿老部將因年齡、見識、身手等對他的不信任與固有偏見, 爬到了偏將,入了皇帝的法眼, 算是有了依靠。 數次失利,再加上另一位老將軍年歲已高,一心避戰守城, 讓邊疆地區的民眾因凡出城必被劫掠怨聲載道,大越軍隊的氣焰也越發囂張。 又一次城門失守后, 皇帝雷霆大怒,決定換將。 沒有人想到,最后接過老將軍位置的竟不是呼聲最高的兩位熱門人選, 一位成名已久, 一位朝中有人,而是當時才年僅十七歲的謝愁飛。 更沒有人能想到。 連皇帝本人也開始懊悔自己氣憤上頭之舉,不看好謝愁飛的情況下, 這位即使遭風沙摧殘也難掩玉面風流的少年英才,竟然真的一改頹勢! 一年內,帶兵打進大越的大本營,活捉越王,割了他手下兩位大將的腦袋,連同大勝捷報一起,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一年內,徹底肅清塞北邊境隱患,震懾西北劫盜主動投誠,不僅收復了偌大地盤,還讓邊疆因他的兇名而獲得了寶貴的和平期,供多災多難的邊民們休養生息,安寧生活。 一朝風云起,雄名天下傳。 離詔令封王、胞妹入宮已有三年,謝愁飛卸甲后留在京城也有三年。 那個喜怒不動的少年老成小將軍,如今臉上已經習慣性噙著如沐春風的溫和笑容。 世人漸漸忘記他領軍時曾動用過的殘忍鐵血手段,而真把他當做成一個浸潤詩書的公子,傾慕于他的高華與不世風姿。 這樣的謝愁飛要結婚了,他的伴侶還是一個傻子。 怎能不讓世人為之惋惜扼腕,又為之萬分不解呢? 但無論如何,現實是迎親的這一天的確到了。 皇帝賞賜下的十里紅妝鋪滿了柳堤河畔,京城里少女的眼淚浸濕了衾枕場面越是盛大,越印證著皇帝的恩寵。 選擇這樣的一個傻王妃,還有虞顯那樣的弱勢親家,皇帝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不免對識趣的謝愁飛大方了些,多給些面子上的恩典也無所謂。 鑼鼓聲暄天的接親隊伍,熱熱鬧鬧開到虞府大門口。 虞家人一個賽一個恍恍惚惚,臉上掛著大喜之日應該擺出的表情,外人看不見的地方,心里總泛著嘀咕。 一絲不妙的預感掠過心頭,喜悅沒有多少,嫉妒與惶恐倒一直在敲著邊鼓。 就算就算那個活啞巴成了王妃,木楞遲鈍,古怪未馴,肯定也不得王爺的喜愛。 對,肯定是這樣! 繼母在心里反復念叨,終于平心靜氣下來,準備趁頭頂喜帕的新嫁娘被侍女攙扶出來時,再低聲教訓一番這些天來說過了無數次的話 不要再王府內做出失禮之舉,得罪王爺! 他自己遭厭棄倒無所謂,要是連累到虞府,日后定要叫他好看! 然而,她還沒能做出什么舉動,高挑的新嫁娘像是能透過紅帕飾視物,不耐揮開想要攙扶他的侍女,步履若風般跨出門檻,驚得一旁繼母倒吸一口涼氣,差點一腳踏空臺階摔倒在地。 紅綢披身,掐出風流腰段,行走間火紅緞帕邊緣搖擺,隱約露出一點盈盈白皙。 他從裝飾精美、重逾百斤的八抬大轎邊穿行而過,徑直來到另一側,純白沒有一絲雜毛的神駿邊,停步,微微仰起臉。 抱??床磺迕嫒莸男录弈?,抬起手,固執地重復著一個字。 如此不合禮數的出格之舉,一瞬間喧嘩聲似乎凝滯片刻,很快爆發出更加熱烈的議論紛紛。 看來這場不匹配的荒唐婚姻,從一開始就要鬧出個令人笑話的亂子。 面對虞煜的任性要求,謝愁飛臉上的完美笑容僵住一瞬,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韁繩,隨后松開,依言側俯下身去握住虞煜伸出的左手。 指尖與指尖相碰的那一剎那,虞煜的手主動迎了上去,同向插進指縫,指腹微彎,扣成十指相握的形狀。 與此同時他腳尖輕點,拽住馬尾巴使力,一個翻身就摟住謝愁飛的勁腰坐到了馬背上! 駕!虞煜反手狠狠拍了下馬屁股,受驚的駿馬發出一聲受痛的長嘶,悶頭沖出人群,調轉馬蹄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以閃電不及掩耳之勢做完這一切以后,他變得松懈下來,腦袋從身后探出,柔若無骨般抵在謝愁飛的左肩,一只手握住柔韌腰肢不放,另一只手則捻起身前男人耳側的幾縷垂發,繞在指尖。 馬蹄狂奔,寒風呼嘯,視野影像飛速倒退,把所有討厭的家伙都拋在身后,瘋狂又痛快。 呼虞煜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新鮮玩意兒,呼出氣流拂過喜帕,吹亂幾根飄揚黑發,也吹皺了謝愁飛臉上的假面,讓他流露出三分真實的笑意, 那笑似嗤嘲,又隱含了濃重的探究,還有些自己也未能及時察覺的暢意。 你不喜歡他們?謝愁飛沒回頭,修長有力的手指牢牢控住韁繩,卻沒收力,任由駿馬在今日清場無人的長長柳堤河畔肆意瘋跑。 他態度十分縱容,就像是縱容虞煜隨便玩弄他的頭發,繞來繞去,有種漫不經心的隨意。 嗯。虞煜很郁悶的趴在他肩頭,掀開喜帕一角,嘴唇貼在謝愁飛耳邊,說著悄悄話,很吵。 被唇瓣擦過的地方,蔓延起一陣癢意,謝愁飛神色動了動,終于大發慈悲地拉住韁繩,猛然回扯。 駿馬發出一聲悠長鳴叫,前蹄猛蹬地面,隨著一個慣性甩尾搖擺,泥土上多出四道拖痕。 還貼著說話的虞煜一下沒收住,哎呀一聲向前倒去,嘴唇狠狠滑過謝愁飛俊美的側臉,喜帕也隨之飛出去,正巧被謝愁飛撈在掌心里。 你做什么?虞煜暈乎乎地問。 謝愁飛扭過來,抓住還死死掐在他腰間的手,臉色冰冷:你是男子? 虞煜想說話,倏地想起神仙告訴過他不能對外人說自己是男人,否則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他盯著謝愁飛的臉,看了又看,一點也沒有被他難看的表情嚇住,反而笑了起來:夫君不是外人,所以我承認也沒有關系。 謝愁飛被他突如其來一聲溫溫柔柔的夫君喊得失了神,心頭傳來奇妙的感覺。 你可知曉這是欺君之罪?謝愁飛,若是被皇上知曉,連同你全家在內都保不住性命。 我沒有家人。聽見謝愁飛的恐嚇,虞煜表現得很淡然,我只有你,而且也只告訴了夫君一個人。 說完,他湊過來,像小動物似的蹭了蹭謝愁飛的臉,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如果夫君要告訴其他人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等死了吧。 這真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傻子,能夠說出來的話嗎? 謝愁飛忍耐住心口傳來的莫名刺痛,頓了頓,看向虞煜:我知道了,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但是,我不好男風。 虞煜有點疑惑:男風? 就是以后不要隨隨便便靠近我,做只有夫妻才能做的親密舉動。 見虞煜乖乖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謝愁飛不由得皺起眉,立刻補充道:也不許隨便靠近別的男人! 知道了,只會親親夫君,喜歡夫君,和夫君洞房,生個漂亮的小寶寶!虞煜認真地點點頭, 因為太過開心,什么亂七八糟聽來的詞兒都往外蹦,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合適,是否在這個世界直白到驚世駭俗。 他腦子里裝了太多東西,隨便搖一搖就攪合在了一起,一不小心就會從嘴邊溜出來。 所以從小神仙就告訴他不能隨便說話,也不能打不喜歡的人,要學會控制住自己。 虞煜很聽話,就算生氣了也不會和那些弱小的人計較,他還要去找那個一直在他腦子里徘徊的人,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人身上。 對不遠處漂浮的圓球做出一個謝謝的口型,虞煜轉過臉,就看見面前愣神的謝愁飛,他眉眼彎彎,很高興地貼上去,拽過謝愁飛親了一口。 喜歡!他超大聲宣布領地所有權。 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冰天雪地里。 一個字,一個字,蹦進了心口。 謝愁飛被他親得渾身一抖,猛地回過身背對虞煜,抬起手抓住胸前衣服,潔白衣裳扭出數道褶皺。 該死,皇帝老兒到底給他下了什么蠱毒! 作者有話要說: 一邊被叫著夫君一邊無法忍耐地哭紅了眼香香! 第116章 謀逆王爺(3) 能放開束縛的時間, 短暫而危險,謝愁飛很清醒地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陪著虞煜騎著馬兒在河邊溜達了一圈。 絕不是因為虞煜一直纏著他, 興致勃勃要瞧結冰湖面破裂冰洞里跳起的魚,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觀察他身邊這個奇怪的家伙是不是皇帝的陰謀。 要回去了。謝愁飛靈敏地聽見不遠處傳來人聲。 他習慣性地掛起微笑, 剛想對虞煜告誡些什么,嘴唇剛動,立刻就被隨時隨地貼上來的親親弄破了功! 不許在人前這樣!謝愁飛的微笑變得可怕起來。 兇得很。 被兇的虞煜懨懨地垂下頭,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 又抬起頭, 眼神亮亮的:我明白的,夫君一定是害羞了, 等回到家以后就可以這樣做了,對不對? 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對話, 謝愁飛已經開始放棄和他掰扯那些不知道從哪灌輸進去的歪理。 他發現委婉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倒不如順遂心意。 虞煜根本就聽不懂任何陰陽怪氣和諷刺的話,或者說他有足夠強大的心臟, 忽視掉里面的惡意,并用強大的理解能力扭轉到另一個奇妙方向去。 只有直白的對他說出真正想要表達的內容, 虞煜才能領會到話語里的情緒。 被夸了會開心,被兇會不高興,像一個不會隱瞞情緒的小孩子, 但又的確是成人的思考能力與修長身體。 你到底是不是裝的?謝愁飛撕掉偽裝, 兇惡地捏住虞煜柔滑的俊臉。 緊接著虞煜不開心地皺起臉,拍開他的手,謝愁飛的心口又開始一抽一抽縮起來。 跳得一點也不規律。 把喜帕戴好。謝愁飛把手里攥住的紅綢丟給虞煜, 不去看他,等回家了 這四個字自然而然的就滑出了口,意識到不對勁,謝愁飛驟然收聲,不再言語。 或許是因為虞煜表現得對他太過毫無防備,幾乎是上趕著主動把脆弱的脖頸交到他手里,任人拿捏弱點,而且絲毫不在意。 只要謝愁飛想,他有無數種手段能讓虞煜消失,而外人不會說一句閑話。 太過輕而易舉,也就顯得沒有必要了。 暫且留著吧。 等他找到是不是有人當真在他身上施下巫蠱之術,倘若存在,又如何找尋解除之法 謝愁飛翩然的思緒,被身后慢慢貼上來的溫熱體溫所阻斷。 夫君,我們回家吧。聲音純情而熱烈,偏偏兩條手臂交叉絞住謝愁飛的腰,活像是盤絲洞里的妖精,攪得思緒破碎淋漓, 謝愁飛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虞煜身上去。 來尋人的家丁所見到的,就是眼前如膠似漆的一幕。 新嫁娘依偎在新郎肩頭,新郎臉上表情淡淡的,卻反手拉住了新娘垂下來的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安撫。 兩個背后相擁的身影,格外相配。 看來,傳言并不可盡信嘛。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