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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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涌入口鼻,壓迫快要爆炸的肺部,拼命榨干空氣。 鬼手不斷拖扯著妄圖拉他溺入海水更深處,虞煜用下意識靈力護住自己,緊接著,他費力抬起頭,透過海平面,視線遠遠捕捉到他原本所站立的嶼石尖。 有個朦朦朧朧的虛影孤單站在嶼石上,張首遙望遠方,等待的姿勢宛如一座受難的雕像。 虛影心口前一點璀璨反光,透過波動不定的海水,在虞煜眼前折射出朦朧影暈。 是個戒指。 隨后島嶼上升,變得越來越大,遮擋住他死死凝視戒指的視線。 鬼手迫不及待加大力度,纏繞住虞煜的四肢,肆意涌動的海水唱著空靈的安眠曲 頭暈目眩的他即將被拖入潛意識最深層,再往深海下去,就此沉湎于夢境,再也無法蘇醒! 狡猾的詭笑如影隨形,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竊竊私語:睡吧,睡吧在夢里,你可以和心愛的他永遠待在一起。 乖孩子,將你的身體交給我吧快??! 詭笑聲陡然變得急切。 不走尋常路,一路暴力破壞回廊法陣的難纏家伙快要來了。 夢境與幻境,根本無法對那古老可怖的地府之鬼造成實質性阻礙! 原來如此,讓我沉睡在潛意識最深處,試圖取代我的存在,這便是你們此次布局的真正意圖。 虞煜啟唇,在海水里傳出聲音 不,他已經不再身處幻化出的淵海里,而是身處某個巨大地下室內。 他回到了現實。 原本消失的咒言筆,不知何時被再次握于手中。 虞煜朝滿臉恐慌的管家微微一笑,反手凌空揮出矛字靈紋,朝企圖偷襲的光頭男契鬼飛射出去。 靈紋捅進猝不及防的厲鬼肩部,巨大沖力之下,連帶胖胖光頭男一起,飛起來釘死在頭頂的天花板! 光頭男被刺穿手臂留下的guntang鮮血,直接淌了忙奔過去企圖救人的管家滿頭滿臉。 管家抹把臉上擦不干凈血跡,勉強睜開眼。 他的契鬼擅長心理引誘與精神攻擊,必須配合法陣,現實中根本沒有戰斗力,和光頭男結成搭檔,才干下不少腌臜事。 啊啊啊放過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凄慘尖叫響徹隔音性能極好的地下室,這個由管家親手打造的絕密場所。 與此同時,陰差強行撕裂最后一層幻境,趕到位于地下室內的法陣核心,眼前這幕悲慘場景頓時映入他眼簾。 管家和光頭男被齊齊倒吊,連同兩人契鬼一起,釘死在天花板上。 他們周圍繞滿流光四溢的靈紋,血液啪嗒啪嗒往下淌,已經在正下方的地板上匯聚成兩灘不規則小塘。 我們辦事向來遵守道上規矩,哪怕死也不可能暴露金主信息,勸你早點死心。 不錯,夠硬氣。遠處,虞煜坐在搬來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手搭在椅背,姿態閑適肆意。 他指尖向上一勾,某幾個飛繞的調皮靈紋便組合在一起,成為咒語疼痛翻倍。 隨即流光咒語嗖地一溜煙楔入光頭男半干涸的手臂傷口 傷口因肌rou劇烈顫抖而再次崩裂! 啊啊?。。?!??! 蛇蝎毒婦!被千刀萬割般痛苦折磨中的光頭男面容扭曲異常,破口大罵。 他接下來的污言穢語還未來得及出口,喉間已經被厚厚寒冰鎖住,凍得牙齒上下咯咯咯,直打哆嗦。 我很好奇,你們是否都沒長眼睛。 k飄到虞煜身邊,朝天收攏五指,讓寒冰抓住光頭男喉嚨抓得更緊。 他陰惻惻道:能把男人看作女人的眼睛,不如提前挖掉,罵人污言穢語,死后還要入拔舌地獄。 光頭男迸出慘叫,無法自抑地閉上眼,兩個眼角倒流下血痕。 一旁管家被萬鬼哭嚎般的深淵之音震到,嚇得涕泗橫流,干脆淅淅瀝瀝尿了褲子。 虞煜嫌棄地從椅子上跳起,捂住口鼻,揮動咒言筆,隔空劃出一道界限,隔絕糟糕的氣味與污物,也一并隔絕聲音。 他離開地下室,喪失了審訊的心思。 對幕后主使的身份,虞煜隱約有所猜測但怎么看,都與交給他歷練任務的江家脫離不了干系。 很好,反正他此次外出后,本就不打算再回去,算是了卻短暫的收留之誼。 你能忽略性別模糊光環的影響,看見真實的我?虞煜低下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陰差跟在他身后,只能聽懂后半句。 他輕輕嗯一聲作為應答,虞煜的反應令k頗為不自在,疑惑是否不該說穿對方的秘密。 想起他剛剛無意闖進過藏在虞煜潛意識深處的回憶,k愈發心虛,決定藏起這段隱秘。 他不想惹虞煜不開心。 哪怕他此刻并未意識到,升起這個想法的深層次緣由究竟是什么。 我為之前對你的輕視而道歉。k決定扯開話題,緩和驀然沉重的氛圍,你做得很好。 作為簽訂契約的同伴,他徹底認可了虞煜的能力,哪怕眼前的馭鬼師才入門不到半年。 而作為朋友,他想繼續待在虞煜身邊會嘗試露出笑意,為了什么人而擔心,擁有感情波動的感覺很好。 比起曾經那單調枯燥的生活,k發覺,自己逐漸習慣于虞煜的陪伴。 無論何時,一扭頭就能看見虞煜在身邊,這樣異常陌生的愉悅與安全感,令他為之沉迷。 那么有獎勵,或是補償要送給我么?撫平眉間緊皺形成的懸針紋,收斂猶豫不決的心緒,虞煜恢復平常的微笑,面對陰差。 k察覺到了虞煜不太對勁的情緒。 他沉思良久,終于想到讓虞煜心情糟糕的可能原因。 我會幫你去地府尋找柯子夜的魂魄。帶著沖動,k壓下酸脹的莫名情緒,認真許諾。 雖然他并不一定存在這個世界。 話音未落,虞煜打斷陰差。 他神采飛揚地飛快轉過身,眼眸燦亮,一把撩開黑袍,攥緊他冰冷蒼白的手:在剛剛的幻陣里,你也見到了一模一樣的夢境對不對?和我看過的相同! 你有想起什么嗎? 奇妙的感覺從相握處傳來,人類的體溫相對鬼魂而言,實在是過于guntang,第一次被人牽起手的陰差腦子嗡嗡炸裂。 他壓根沒心思聽虞煜的追問,滿腦子想要退開,讓自己重新變得冷靜,身體卻違背了主人意愿。 想要甩開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按下去,貼合縫隙,與另外一只手十指相扣,親密無間。 仿佛早已提前演練過千百遍。 這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緩解饑渴意愿的肌膚,總算心滿意足地發出無聲喟嘆,徹底脫離處于意志混亂狀態的大腦控制 不需要再去地府尋找。虞煜握住k的手,將他的手背貼在臉頰。 他灼灼地凝視著面具后的k,目光宛如刺穿魂靈,看透陰差此刻隱藏在冷酷外表下的狼狽不堪:因為我要找的人,已經站在我的面前。 俊美青年提高聲音宣布時,語氣格外篤定:k,你就是柯子夜,我曾經的,現在的,未來的唯一戀人。 這句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終于劃開混亂的思緒,落入愣神的可怖惡鬼耳中。 他嘴唇顫抖,不可置信地逸出虛弱氣音 第79章 鬼面無常(13) 不 是不可能?還是不愿意? 以前尚且青澀的虞煜或許會為此而糾結, 已經活過一輩子,又在幻境中走過一遭的他,現在唯獨不會質疑柯子夜對他的感情。 或許是你沒能看到最后。虞煜沒有松開惡鬼, 反而得寸進尺地靠近他,附耳低語,但這毋庸置疑。 那只是幻境清醒過來的k, 試圖遠離打破界限迎面撲來的溫熱氣息。 他無視掉肌膚無處不叫囂著的戀戀不舍,徑自抽離。 從沒有那一刻,惡鬼如此慶幸面上覆蓋著鬼面, 以至于他一瞬間的失態與動搖, 都被惡形惡狀的面具所盡數遮掩。 空洞的, 漆黑的心口,滋生出說不清的難受與迷惘, 像是有人用指尖在揉捏撥弄柔軟的心臟。 惡鬼是沒有心的。 這心口蔓延出的奇怪感覺大約也只是短暫的錯覺。 那只是幻境。帶著青銅面具的黑袍陰差回過神,再次強調, 我不知道你看見了什么也許是你由于太過思念,認錯了人。 他加重的強調語氣,不是說給虞煜。 說給他自己聽。 不會。虞煜篤定道, 我絕對不會認錯人。 一旦捅破那層自欺欺人的窗戶紙,往日里諸多疑點瞬間串聯成片, 一齊涌上心頭。 超乎尋常的親近與熟悉感,聯通的夢境,奇異結下的靈魂契約, 銘刻在骨子里的小細節 虞煜心中, 其實早就冒出了大膽的猜想! 理性上需要時間來驗證,感性卻比理智要更快地認識,與接受了這一點! k, 你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我知道,現在對你說這話太過突然。經歷過相同心路歷程,虞煜對惡鬼的遲疑相當理解。 太過珍重,因此不能不反復確認。 我不會要求你現在就給我答案。虞煜坦然道,隨即微微一笑:或許,你會愿意向我更詳細地訴說,你這些年來的經歷? 陰差怔怔駐足,停留在原地。 所以,人類一直以來對他那么溫和的態度,是因為將他認作了曾經的戀人轉世? 甚至不能談得上完整轉世,他連人都不是。 不過是深淵下沒有過去的孤魂野鬼,渾渾噩噩什么也不記得,久遠到無法再回溯的記憶里,空洞與虛無充塞其中。 混亂麻木的思緒,在靈魂內沖撞不休,奇怪感覺幾瞬而逝,心口遺留下的空蕩一如既往。 我陰差眸光漸漸低落,恢復成冷然無色。 他順從心意地抬起手,蒼白指尖劃過虞煜因含笑而微微上揚的眼尾:虞煜。 短暫沉默過后。 五指張開,從臉頰下落,垂在身旁,他像是終于做出了什么決定。 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功夫。陰差聽見自己毫無起伏地說道,我沒有感情,也不會理解人心。 不要給沒有心的古老惡鬼,以渺茫希望。 更重要的 既然陰差陽錯結下魂契,你便是我唯一承認的馭鬼師。 陰差的魂影,隨話音下落而漸漸淺淡,他不顧人類變了臉色,陡然撲來試圖抓住他的舉動,閉上眼:我不想傷害你。 虞煜還沒能把話說完,陰差已經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依照k的能力,只要他不想出現,現在的虞煜不可能將他強制留下。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魂影消失前留下的余溫真是荒謬,他的手指分明穿過虛幻,指尖卻觸碰到了足以留下紅痕的灼燒熾熱。 不安,動亂,暴裂無聲的情緒在肆意游走,愈是壓抑愈是劇烈! 靈魂深處傳來的共鳴 被逃走了。虞煜喃喃自語著,翻轉原本虛握的手掌,輕輕貼在心口。 人類心跳怦怦躍動,自從到了這個世界為止,從未有那一刻如這般堅定有力我一定會找到你。 等著我。 某個角落,呆呆抱膝坐在房頂檐角,凝望著遠方天際的惡鬼,聽著仿佛氣音般的溫柔呢喃,再次不知不覺陷入了難以自抑的奇怪狀態。 不顧一切、想要立刻回到人類身邊的渴望,與漫長歲月漸漸養成的麻木習性在角斗。 他已經習慣了等待。 也習慣了漫無目的地凝望著漆黑的未知遠方。 天亮了。沙啞嗓音說著自己也不明其意的話,天際籠罩的深沉幕布被撕開一線微光。 渺渺光線,浸染進陰差沉寂的眼睛。 黑夜徹底被白晝所取代之時,狹長眼眸輕輕閉合。 他終于做出一個艱難決定。 回到,記憶中最初的原點去看看無論發生什么事,與過去,與這些年來漫無止境的無望等待,做一個徹底了斷。 * 虞煜一路遮掩行蹤,躲避江家人可能存在的追覓,千里迢迢回到**村時,時間已經過去三天。 其實他來到這個時間不算太久,如今重游小山村,卻恍如隔世。 鬼鬼! 虞煜特意挑了條人煙稀少的進山路,快到**村時,中途卻遇上正蹲在村口,雙手合十,一邊口中神神叨叨,一邊給火盆里燒紙錢的不知名少年。 對方無意瞄見他臉,如同被火燒了屁股的兔子般慘叫著逃走! 當初小小的惡作劇,只是為了警告少年不要靠近后山,竟給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陰影。 真把他當做陰魂不散的厲鬼了 虞煜俯身,拿起旁邊火鉗撥了撥未曾燒盡的黃紙,嘆了口氣,沒等少年叫人出來,他便用靈紋給自己施加了個隱匿術法,常人不可得見。 先是回**村里的江家老宅,給江老太遺像前的香爐上了柱香,緊接著順路繞道去曾密謀把江瑜裝進棺材里運至后山的蔣老三家。 三叔,有鬼,真有鬼!就是你上次少年此刻正手舞足蹈,哇哇對光頭蔣三描述剛才撞邪的可怖場景! 甭瞎說。蔣老三不耐煩地打斷乳臭未干的少年,心虛和后怕令他語氣越發兇狠,滾!再亂說話,小心我揍你! 他摸了摸發涼的后脖頸,教訓少年不要亂說話的心思漸漸淡下去,說不清的恐懼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