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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聊,宋舟才知道原來孟亭上京是準備參加今年的科考的,因為渝州先是疫情,后又官場巨變,他父親孟照便去信讓他直接上京都準備科考,還讓以前學館的同窗多多照應。 孟照其人,雖然只是王知州的主簿,卻也挺能審時度勢,在王家徹底垮臺后雖然失去了主簿一職但也并未受到什么牽連,并且在新知州上任后很快又得到起復。 宋舟雖然不喜他只顧明哲保身,但也可以理解,畢竟比起王知州等人他要正直多了,而且對自己的兒子,那是一片拳拳之心,宋舟很是羨慕孟亭。 “倒還沒有恭喜你順利通過府試,”宋舟替孟亭斟了一盞茶,也替自己滿了杯,“在此以茶代酒,為你慶賀!” 孟亭擺手,接過茶盞,大方道:“多謝?!?/br> 他飲過茶水,又真誠道:“若不是當初你跟無涯子師傅相救,這在下十多年寒窗苦讀,也不過是一場煙云罷了?!?/br> “不過機緣巧合罷了,都是孟公子的造化,”宋舟笑瞇瞇的繼續道:“依我看孟公子還有大造化,此次定能蟾宮折桂,金榜題名?!?/br> 許是落日的余暉太過耀眼,孟亭覺得宋舟的笑顏是如此恬淡美好,他不禁想起父親曾經承諾過只要他能得中進士便許他婚娶自由,一時間心頭大快。 “對了,你在京都怎么樣?準備何時回渝州呢?” 宋舟呷了口茶,猶豫道:“我在京都還有些事情,應該暫時不會回渝州了?!?/br> 孟亭這才看見宋舟的腰牌,他來京都也有些日子了,雖然專心念書,但他深知科舉也是為了入仕,故也常與京中士子打交道,對一些服飾腰牌也有了解,初時他沒在意,這會兒仔細一瞧,詫異問道:“你進了太醫署?” 孟亭倒不是懷疑宋舟的醫術,只是他不是對官場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家,深知這太醫署的選拔多是出自杏林世家,沒有長輩引薦是很難進去的,更何況她一無根無基的弱女子,故才有此一問。 宋舟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只輕描淡寫道:“嗯,機緣巧合?!?/br> 孟亭不傻,很快他就聯想到孟照信中說的宋舟上京作證接發王知州的事,前些日子還聽說大皇子被貶為庶人,想來宋舟不知不覺也卷入其中了,他不禁有些擔憂。 “宋姑娘,在下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孟亭的人品宋舟是了解的,她擱下茶杯,認真道:“孟公子但說無妨?!?/br> “宋姑娘自小跟著無涯師傅四處看診,醫術是有目共睹,唯一缺憾可能是系統理論欠缺一點,孟某想太醫署典籍頗豐,能進去確實對姑娘頗為有益?!?/br> 孟亭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太醫署往來接觸的都是達官顯貴,姑娘性情耿直,還請多加小心?!?/br> 宋舟哪里不明白孟亭的意思,也知道他這是好意提醒,不過她既然已經上了船,哪里還有再下的道理,她也不可能去跟孟亭解釋什么,只得簡單謝過孟亭好意。 孟亭見宋舟回得敷衍,很是擔憂,忍不住再次出言低聲提醒,“宋姑娘,你可知此次科舉為何主考官員遲遲未曾公布?” 宋舟不知為何突轉話風,只得蹙眉問道:“不知,這是為何?” 孟亭四下瞧了,揮退書童,見無人注意,方才小聲道:“往年主考,不是圣上便是委任太子太師,自太子成年后更是多交由太子主持,這也算是提前為太子培養門生,可是本朝自太子成年便摔斷了腿,能不能恢復還未可知,聽聞圣上有意讓三皇子主持?!?/br> 孟亭擔憂地看了一眼宋舟,繼續道:“聽聞近來朝事圣上也有意讓三皇子處理,太子被訓斥了多次,不得不搬出東宮以避鋒芒,太醫署在皇城,是非中心,你又無根無基,凡事還需小心?!?/br> 孟亭本也不是多話的人,只是因為擔心宋舟一無所知稀里糊涂被人利用才說了這么多,宋舟能感受到他的好意,但是她有的堅持,偏偏這些又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只得起身朝孟亭行了一禮,鄭重道:“孟公子這一番提醒,宋舟銘記在心?!?/br> 她又看了看天色,確實不早了,便朝孟亭道:“皇城有規定,日落之前得關城門,我要回太醫署了?!?/br> 孟亭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確實天色不早了,他只得點了點頭,起身送別。 朱雀大街在落日的余暉映襯下,有如籠上了一層金光,宋舟邁步出了茶樓,孟亭眼見她的身影即將消失在人群中,忍不住叫住了:“宋姑娘……” “我平日在文學館求學,偶在臨湖樓學社,你若有事,可來這兩處找我……” 宋舟回頭,笑盈盈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匆忙消失在了人群中。 孟亭看著她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有些喪氣自己為何有些話沒有說出口,當初離開渝州的時候也是。 他想告訴她他在父親那里據理力爭為他們爭取了機會,他還想告訴她這些日子他明白了醫館對她的意義,他想承諾以后會好好照顧她讓她一直做她想做的事…… 可是這些話他都沒有機會說出口,等他這次科舉高中了再去說吧,他想。 * “為何這么晚才回來復命?”季景辭看著眼前的影書,神情有些不滿。 影書想起了高德兩兄弟的匯報,如實朝季景辭回道:“殿下,宋姑娘在朱雀大街遇上了熟人,兩人相見甚歡,在茶樓坐了一個時辰才走的,所以高德兩兄弟回來就有些晚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