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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這些年行走在外,知道女子的難處,聽了很是同情阿禾。 張氏夫妻見有戲趕緊叫了侄女出來,阿禾骨架粗壯,確實有幾分力氣,又是農家出身,干活麻利,宋舟就留下了她,先使每個月一貫錢,繼續住她叔父家。 阿禾當場就要給宋舟磕頭,被宋舟趕緊攔下了。 回到宅子里,阿禾將背簍的草藥拿出來學著宋舟的樣子整理,因為不太熟悉,弄斷了幾根藥草,宋舟也不嫌棄,細細地教她。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宋舟整了藥材洗漱完畢,平日里她都有早晚通頭皮的習慣,本想拆了頭發就好睡覺,誰知道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把牛角梳,她心想莫不是記錯位置了還在包袱里早上沒拿出來? 晚上燭火幽微,包袱的東西又雜,她人也疲累,想著明日再找。 宋舟頭發又黑又亮,如緞子一般,不過太多了也不好,容易打結,就是因為這樣師父無涯子才特意花了一個月給她磨了那把牛角梳,這會兒找不到她只好以手為梳細細地理了頭發方才睡去。 第2章 以退為進明月高懸,月華如練,映…… 明月高懸,月華如練,映著東宮承恩殿正脊端頭的鴟吻巨獸騰騰欲起。 燈影幢幢,承恩殿內侍婢女皆跪伏在殿外大氣也不敢出,不過心里總算是有了底,這座近日低迷的宮殿,也因為圣上的到來有了一絲絲活氣。 原本躺在床榻的太子季景辭見晉安帝季昶親至東宮,狀似激動的想要坐起來,內侍張德成見狀上前幫忙,晉安帝抬手阻了,竟親自上前墊好金絲靠枕,扶著太子坐了起來,隨口抱怨著:“你傷還沒好,怎不躺著?” “已經躺了足足三個月了,渾身都疼,父皇就讓兒臣坐著回話吧?!?/br> 聽聞太子如此說話,晉安帝點點頭,低聲問道:“聽張德成說你有事稟告?” “是,這些日子兒臣想了許多,”太子垂眸,“兒臣如今雙腿殘廢,蒲柳之姿,實不敢再忝居儲君之位?!?/br> 晉安帝季昶臉沉下來,雙眸定定地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太子,見他神情憔悴,頹唐不堪,哪還有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畢竟是父子,他心里涌上一陣憐惜。 “說得什么胡話?你是朕親祭天地禱告太廟金冊玉授的太子,大晉的儲君,廢立之事,豈能兒戲?” 太子季景辭知道,近日早朝另立儲君的呼聲越來越高,而今天皇帝沒有立刻駁斥御史張之正的廢太子提議,只是推說一年之后看看恢復情況再說,他知道他父皇這是動搖了,畢竟整個太醫院都暗示他的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心里一陣冷笑。 “兒臣聽聞今日早朝不少大臣都建議另立儲君,父皇進退兩難,兒實不忍做個不忠不孝之人?!?/br> 晉安帝并不意外太子這些日子專心養傷還能知道前朝之事,事實上他故意透露給太子知道的,沒有一個國家能接受一個雙腿殘疾的儲君。 “你的心意朕當然知道,不過這天下名醫何其多,說不得哪天就把你這雙腿給治好了,你要知道,你是朕的兒子,自有上天庇佑?!?/br> 晉安帝的話就是一句虛無縹緲的安慰,其實什么承諾也沒有,這些年太子早已看透,也不指望能喚起他心中的骨rou親情,不過為了順口接話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 “有父皇此言,兒臣定專心養傷,不負父皇的期待?!?/br> 晉安帝安慰似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太子一頓,又不疾不徐道:“兒臣聽聞司天臺的鄭監正曾言:兒臣搬來東宮的那一日客星入紫宮,又命交華蓋,自母后去后,祖母也去了,如今又是意外墜馬,思及鄭監正所言,想來其罪皆在吾入駐東宮......” 晉安帝靜靜看著太子,見他神色凄惶不似作偽,一時心中惻惻:這第三子少登高位,兢兢業業,仔細一想,卻還未及弱冠,二子齊王尚能承歡膝下,他們父子倒難得推心置腹了。 “星象解釋各家說法不一,你又何必耿耿于懷?!碑敵鯐x安帝也曾因鄭監正之言疏遠太子,此時倒是安慰起來,真是世事無常。 太子垂眸,烏濃長睫掩去眼角星光,他雖坐著,身子也向前做伏拜狀,“父皇,兒臣請去?!?/br> 晉安帝瞇眼,“你真決定了?” 見太子神情堅定,他側身喚張德成上前,“著朕旨意,即刻把西苑行宮收拾出來,供太子靜養?!?/br> 張德成應諾,即刻帶了一干內侍躬身退了出去,西苑行宮在宮城以西,是曾經的晉安帝潛邸,已經多年未曾住人了,太子如今要過去養傷,是得好好收拾一番。 太子見目的達到,也不想再虛與委蛇,只作昏昏欲睡狀,晉安帝見他疲累,便起駕回了晉安宮。 皇帝一離開東宮,就有宮人上前關了承恩殿門,一個黑影自簾后現身,朝床榻恭敬行了一禮。 “殿下,都處理好了?!?/br> “嗯?!奔揪稗o掀眉,見影衛還站著,他不由開口:“你有疑問?” 影劍撲通一聲跪下,“屬下不敢,屬下只擔心要是皇上真的應了殿下廢立之事可怎生是好?” 太子未曾開口,倒是窗欞下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你這榆木腦袋不是整天只有打打殺殺,什么時候開始憂心起這些事了?” 來人翻窗而進,一身玉帶綢衣,身姿修長,眼眸晶亮,正是太子伴讀沈越止,西南王世子,太子表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