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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響趕緊幫忙,但她一向沒有什么智慧,而這次她急智下的發揮也沒有超過平常水準。她編了一套匪夷所思的說辭:“我們是在談論紫優曇罷了,紫優曇他也同花主你一樣,他也有三道劫數,但因為他情商不是很高,所以他要學習凡人們的……” 姚黃感到絕望。 正當他預感天可能要塌了時,朱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成玉身后,手輕輕一撫,少女已倒在他懷中。朱槿沉著臉,面向梨響,沒好氣道:“你覺得你這套說辭她會相信嗎?” 姚黃沉默不語,梨響自知闖了禍,但擔心朱槿對成玉做什么,鼓起勇氣抽抽噎噎:“你、你消除掉她方才的記憶就好,不要再做別的?!?/br> 朱槿正欲為成玉消除記憶的手頓了頓:“你以為我會對她做什么?” 梨響縮了縮。 朱槿將人事不知的成玉打橫抱起來,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叮囑他二人:“她必須作為凡人經歷此劫,那些事絕不可讓她知道,你們以后萬不可再如此大意?!?/br> 眼見朱槿將成玉抱回樓中,姚黃捂著額頭也想回了,不料紫優曇突然冒了出來,一臉震驚:“方才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他先是不贊同地看了一眼編派他情商低的梨響,而后牢牢望定姚黃,發出了感嘆,“天哪,我們的花主,她居然并不是一個凡人嗎,她明明形魂體魄都和凡人一個樣??!” 姚黃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他又想給紫優曇上課了,課名就叫“輔佐花主的每一個千年花妖都必須知道的十件小事”。他忍了又忍,沒忍住,問紫優曇:“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被朱槿選進十花樓的?” 紫優曇今天脾氣好了很多:“真的,我確實沒有問過朱槿這個問題,他到底是怎么把我選進來的?”他回憶了一陣,皺著眉頭說。 姚黃不想再和他說話,感到太糟心了,就捏著眉心走了。 紅玉郡主即將和親至烏儺素國的消息,沒兩日傳遍了朝野。 齊大小姐很快上了門,卻被告知成玉不在十花樓中,而是去了冰燈節。冰燈節為迎冬至而辦,就辦在正東街旁的那一方碧湖畔。 天陰風大,且明日才是亞寒,后日才是冬至正日子,還不到共慶佳節的時刻,因此節會上人不多。齊大小姐沿著湖畔走了一個來回,穿過座座精美冰雕,遙遙望見前方一個小亭中坐著個白衣少女,像是成玉。少女身旁的侍女看身量也有些像是梨響。二人一坐一站,面前的石桌上放著個爐子,似乎是在行溫酒賞雪的雅事。 古詩有云“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陰雪天如此正是應景。齊大小姐想著走了過去,待走近時,亭中少女也正好抬起頭來,一眼看到她,有些驚訝,但立刻眉眼彎彎地招呼她:“小齊你怎么來了?”手中的玉箸還杵在小火爐上頭的銀鍋里,“你要和我們一起涮火鍋嗎?”轉頭吩咐梨響:“快給小齊添雙筷子?!?/br> 齊大小姐:“……” 成玉看齊大小姐一時沒有言語,想了起來:“哦,你不太能吃紅鍋?!苯忉尩?,“沒想到你要來,所以沒準備鴛鴦鍋?!?/br> 梨響在一旁提議:“可以在鍋里先涮一涮,然后過水吃,那樣就不太辣?!?/br> 成玉沉吟:“這種吃法,對火鍋不太尊重吧?” 梨響猶豫:“還好吧,過水吃紅鍋總比吃清湯鍋對火鍋更尊重?” “那倒也是,”成玉點頭,轉頭問齊大小姐,“那就給你倒碗白水,你拿水過一過?” 齊大小姐心急如焚來此,本以為所見的將是一位因即將被遠嫁而憂慮無比的郡主,她們也將在一個嚴謹肅穆的氛圍中鄭重地商談如何挽回此事。若成玉是在對著凄涼湖景喝悶酒,那也罷了,萬萬沒想到兩主仆在這兒熱火朝天地涮火鍋。 齊大小姐一腔言語不知該從何說起,茫然坐下接了筷子,隨波逐流地涮了兩筷子,在成玉指著鍋中一味香料對梨響道“回頭去烏儺素,得多帶點兒這種調料,他們那兒八成沒有”時,齊大小姐終于回過神來:“所以去烏儺素和親之事,你是自愿的?” 成玉正涮著一片牛rou:“也說不上什么自愿不自愿?!彼掏痰?,將涮好的牛rou放在一旁的白瓷小碟中,“不過,我的確是同意了?!?/br> 齊大小姐聽出她話中之意:“你是說,皇上并未迫你,給了你選擇,你自己選擇了和親?” 成玉點了點頭,接著低著頭小口小口吃涮好的牛rou。 齊大小姐看著成玉的發頂,感覺一口氣上不來,灌了半壺茶水,將心火澆熄,才能開口:“烏儺素確是西北重地,國亦不弱,但其國朝立于一片高寒之地,環境惡劣,氣候亦嚴酷,四季中有三季皆為隆冬,土地不沃,物資不豐,衣食住行遠比不得我大熙。且你雖體健,但終歸不是在烏儺素長大,于彼高寒之地生活,別說似你在大熙這般騎馬射箭蹴鞠了,多走幾步路便喘氣都難。這些你想過嗎?” 想是都想過的,成玉煮了片蓮藕,盯著咕嘟咕嘟的濃湯,回齊大小姐:“這些都可以克服?!?/br> 齊大小姐窒了一窒:“好,就算這些你不在意,”她蹙起眉頭,“烏儺素蠻夷之國,不習禮樂,不遵禮教,兄死,弟娶寡嫂,弟死,兄收弟媳。便是你與那烏儺素四王子真能相依到兒女繞膝又如何呢,父若死,兒子還能娶除生母之外的諸母。你若真嫁過去,這一生等待你的將是無盡的磋磨,這些你又想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