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她不想爭寵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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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月悠眨了眨眼,險些落下兩顆淚來,“已過去六七年之久,陛下許是真的不記得了?!?/br> “你長姐她…”國公夫人頓時欲言又止,“倒真是不知羞愧?!?/br> 第39章 秋雨(14) 鶴舞 燈火璀璨, 倒影在水上,水波之中的云水殿,恍若一座金玉的殿堂。 信國公陸亭綏早入了席, 先問候了歸朝的林閣老, 又與得了功勛的林家長子多寒暄幾句。他們原同屬翊王脈系,新皇登基之后,處境同病相憐。 而與林閣老一同歸來的玉石峰則不同, 先皇在位之時, 玉家便仗著一身軍功,且常年駐守邊海, 在朝中并未擇主而棲。反倒是直接聽命與先皇。 然而此次玉老將軍歸朝, 朝堂尚在猜測著皇帝的用意。陸亭綏卻早早看出些許端倪,自也與玉老將軍親近敬酒, 多有依傍拉攏之意。 禮部內官一聲尖銳的嗓音傳來。聽聞帝后駕到,眾人方肅然回了自己的坐席,陸亭綏也不例外,恭敬候著二人入了殿。 雖不敢多加抬眸, 陸亭綏的目光依舊會不自覺地飄向皇帝身邊的人… 他自幼虧欠這個女兒,后又依著長姐太后的意思,將星檀嫁入皇宮。一入宮門, 父女再不得相見,每每祭典宴席, 他也只能遠遠這么望見女兒一回。 還是那副好容顏,是他的好女兒,只是那張小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稀見了。 “阿爹,莫勸我了。我可以嫁給宣王?!?/br> 即便太后堅持, 他本也想力保星檀不入皇宮??蛇@女兒,偏生有著幾分小執擰。 后來江南母親來信,他方知道,星檀十二歲時,與母親同游安徽,路過山區遇匪,恰逢宣王被先皇派往淮南一代小試牛刀,母親與星檀被宣王的剿匪大軍救下過一回。 許是那時候起,女兒便對人家有了些許印象??赡菚r候她或許并不知道,經得北疆五年廝殺與禾木堡一役,原本意氣的少將軍,早已成長為了殺伐果斷的君王… 想到此處,陸亭綏不由嘆息??蛇h遠望見帝后相持的手,忽覺幾分意外。 新皇鐵骨褐血,并非溫情之人。早前見得星檀與陛下同行,總遠遠被落在了身后。今日,卻似有些不同了… 他心中欣慰,又暗自忖著:他的女兒聰慧可人,比之京都貴女的攀比結派,亦多了些許率真。 若不是情勢逼人,他更愿將人留在身邊養著。如此的好女兒,皇帝若不知珍惜,那便該是眼瞎了。 帝后入座,陪同皇后的誥命夫人們亦隨行上了堂。他方見得自家那位好國公夫人,正牽著家中幺女一同上了殿來。 陸亭綏驚愕之余,是難以壓下的忿忿。 月悠,不是該在桂月庵中修行整年的么?是什么時候下的山,此時又為何會出現在萬壽節大殿? 他這為人父親的,竟都被蒙在鼓里… 禮部內官宣讀了賀詞,百官同慶,陛下萬壽無疆,大周昌盛,繁榮太平… 星檀在案后端坐,靜靜聽著內官堆砌辭藻,目光卻十分謹慎地,在大殿上尋著阿爹的位置。 只遠遠那么一瞥,便能發覺,阿爹也不時看著過來。星檀雖與阿爹相處的時日不多,可人之相處便是如此。 若有人要待你好,無需多言多行,隨意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你有所感受??扇粲腥嗽鲪河谀?,即便面上再是和善,那種疏遠的清冷之感,也能揮之不去。 星檀微微抿唇,示以問候。隨即她便在阿爹的席座旁,尋得了玉老將軍的身影。 待與皇帝與百官祝了頭酒,她方叫來江羽,低聲囑咐:“快去吧?!?/br> 裕貴妃自上回的事兒受了禁足,今日也未被允許出席萬壽節宴禮。禮部尚且顧著幾分長孫家的面子,方一同免了其余妃嬪的出席。 玉妃不能來,星檀自受人所托,要將那新縫好的一對護膝送到玉老將軍手中。 江羽并不需自己出面,只吩咐著另一內侍,尋得玉家侍衛,將東西轉交到了老將軍手上。 玉石峰收得女兒的東西,不覺目光有些模糊。他喪妻多年,唯有這女兒貼心。邊海濕寒,他這老身子骨,外人看起來健朗,實則早已金玉其外,每每夜里,腿腳上的風濕發作,疼痛難以入眠… 酒過三巡,華歌起舞。 殿上氣氛雅然,卻少了幾分熱鬧。大長公主于是提議,命婦們以與陛下祝壽為題,行詞酒令。 皇帝欣然許了。大長公主又看向星檀:“那便請皇后娘娘起個頭兒吧?!?/br> 此行與百官為樂,星檀自想了想,方開口道。 “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br> 接下去的是慎國公府夫人,“清歌笑開齒,一夜足歡娛?!?/br> 朝中官員,各個都是詩詞好手。家中夫人,卻是參差不一。有人公正不阿,也有人暗自提點。不過一場娛樂,到是不必太過較真了。 信國公夫人心事重重,并未接上幾句,自被大長公主點了名。見母親躊躇,陸月悠在屏風后,便揚聲接了下去:“想見聚星堂上客,壽觴齊舉溢秋香?!?/br> 國公夫人松了口氣,陸亭綏卻眉間一緊,陸月悠尚未嫁人,算是哪兒門子的命婦?他尚未來得及開口提點,屏風后的陸月悠,卻似得了許,又與命婦們接上一句。 星檀默不作聲,卻見得阿爹面色不好。 幺妹的確太心急了些,若說給母親聽,借母親之口說出,豈不更好?那屏風后頭坐著的都是未出閣的小姐們,此下便似唯有她一人才高八斗,力壓群芳了。 大長公主亦看在眼里,沉著聲響,在慎國公夫人耳旁道,“這陸家二小姐,可真是有趣?!?/br> 經得方在承乾宮門前那一回事兒,慎國公夫人對那邊的母女二人,早有所不恥。方抬了幾分聲響,話語聲將將好,被一旁的陸亭綏聽到。 “可不還盯著自家長姐碗里的rou羹呢?!?/br> 陸亭綏面色一沉,仰頭喝下一盞酒。國公夫人忙拉起陸亭綏的袖口,勸了勸,“老爺,您身子也不好,可不能飲急了?!?/br> 陸亭綏一把撇開其人,自顧自整理起衣襟袖口來。 待命婦們的詞酒令暖了場子,坐下官員們方起身與皇帝敬酒贈壽禮。 星檀病后初愈,只讓邢姑姑備了熱茶。 官員們贈來賀禮,被江蒙恩一一收下,多有人打算借著這回賀壽,探探皇帝的喜好。 然而不管送上眼前的是珍奇異寶,或是名流書畫,皇帝的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君王的不露喜怒,于他似是天生而來。 星檀也是有備而來,待官員們落座,方看向皇帝,“陛下,臣妾也為陛下備了一份賀禮,陛下看看如何?!?/br> 凌燁并未有此期盼,聽她說來,卻有幾分驚喜。 江羽領著四人上來殿內,“陛下,這是娘娘讓江南工匠,連著整個月趕制的繡圖?!?/br> 繡圖頓時被四人展開在大殿之上。 其上海域遼闊,數十只大船,揚帆而行。海岸花團錦簇,海水波瀾壯闊。繡工精致之余,能見船上的炮臺與小窗;宏偉之處,又能見日出東方,戰船乘風破浪。 那落款處提字,“四海升平”,是一幅愿景大周的圖畫。 凌燁方才恍然。什么為他備下的賀禮?不過又是想與他提起玉家在福海之戰的功勛罷了。 座下大臣們亦有所察覺,方皇后起詞酒令,便以“?!睘轭}。此下獻上的賀禮,亦是有所隱喻。 只是長孫謙一行,氣焰正弱,加諸寧志安也險些被皇帝剝去精兵大權 。宴席上十分老實,即便見得皇后此行贈禮有所偏駁,也不敢多言。 而其余為玉家軍打抱不平的老臣們,連日來在朝堂上受著的氣,此下方有幾分揚了起來。只覺皇后娘娘慧眼,知道玉老將軍蒙受了冤屈。 凌燁知其用意,不過是為了她那小姐妹玉妃。而這寓意大周四海升平的繡圖,作為賀壽之禮,也不無不可。 “皇后別出心裁,寓意大周錦繡江山,大展宏圖。這份心意,朕受下了?!?/br> 皇帝這打著馬虎眼兒的客套話,星檀左耳進,右耳出??陕犜趪蛉硕淅?,便是另一番意思了。 大長公主與慎國公夫人亦起了身來,與皇后敬酒。一番奉承贊美,全是皇后心思別致,大庭芳雅之辭。國公夫人竟也不自覺打量了一番上首的女兒… 生下長子多年,她方再次有孕。那時,她確是盼著一個漂亮的女兒的。夜夜撫著孕肚,那小拳頭小腳不時在與她說話似,定是個活潑的小姑娘… 然而短暫的親昵與虛榮,只一閃而過,耳旁便傳來了小女兒的聲音?!澳赣H,月悠也替陛下準備了禮物…” 她還未反應得及,便見小女兒已行了出去。不知何時,小女兒竟然退去了將將穿來此處的華服,只剩下一襲輕薄的鶴白裙… “月悠,也與陛下備了一份禮物?!?/br> 殿上頓時嘩然小議。 “姐妹二人先后獻禮。這是要效仿娥皇女英么?” “翊王妃不做,甘愿與姐夫作妾?” “西南瘴氣重,我們京城的大才女哪兒能屈身于那兒?” “……” 殿內響起絲竹之聲,眾人小議之余,卻又一飽眼福于陸月悠那曲鶴舞,聲響自然俏小了下去。 星檀上座靜靜坐著,那身鶴白裙猶如一把利刃,將她臉上與身上的皮膚,一寸寸割下。 銀鈴之聲似從帷帳之中傳來,伴著聲聲歡愉,全是繾綣的影子??赡莻€女人不是她,她不過是替著人家承歡罷了… 如此腌臜齷齪的故事,若只留在暗夜深處,卻也無傷大雅。此時卻赤果果地攤在臣子與命婦們眼前。信國公府的臉面丟盡了,她僅存的尊嚴也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那鶴舞還在繼續,她隱隱見到了幺妹手上的白玉戒指,目光便不自覺地挪去了皇帝手上… 舞未完,她自起身與人一福,“臣妾有些不適,想先行告退了。陛下?!?/br> “皇后…”皇帝欲言又止,似想要說什么。 可她什么也不想聽,話落,便緊緊扶起江羽,往殿后小道退了下去。 第40章 秋雨(15) 疏離 皇后離席, 坐下百官命婦愈發鴉雀無聲。只那鶴舞的曲樂還在繼續,殿上舞動著的人,也頓時與方才一派融洽的壽宴顯得格格不入。 陸亭綏不覺心頭一緊, 只目光只遠遠隨著星檀的身影, 一同退去了殿后。 早幾年間,幺女月悠與三皇子之事,傳得滿城皆是, 他便不甚贊同。今日月悠竟當著朝堂眾人與皇帝獻美。且不論這是要拿她長姐的面子, 還是要拿陸家的面子,這于她日后的名聲, 又能有什么好處? 陸亭綏轉眸回來, 卻見對面座上的長孫謙端著酒杯,與他微笑一敬。 他與長孫謙素來沒什么好交情, 此時敬酒,長孫謙無疑正也看著陸家這場笑話。 陸亭綏自覺面色無光,垂首不做理會。見得一旁的國公夫人秦氏,面上亦有幾分躊躇, 他隱忍得整晚,終咬牙吐出句話來,“這便是你疼來的好女兒???” 秦氏亦覺理虧?!版聿恢掠茣写伺e動?!?/br> 陸亭綏未再多言, 只冷笑著自顧自飲酒。 眾人卻忽見上座皇帝也起了身,與大總管江蒙恩交代著幾句, 方也快步退下席間。 那鶴舞將畢,陸月悠本還有賀禮要獻上,對那離席的背影喚了兩聲“陛下”,無人理會。卻聽江總管笑道,“陛下亦有些政務處理, 請各位大人夫人們繼續飲酒賞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