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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云越往事(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64)

分卷(64)

    昭靈道:他們既然知道二把手的名字,知道賊目青王叫誰名誰嗎?

    衛平搖頭:我剛問過他們,確實不知曉,倒是古怪。

    賊寇頭目的名字成謎,二把手卻有名有姓,恐怕只有一種可能,賊目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昭靈和衛平坐在屋中交談,等待士兵安排船只,此時,管理越津漕運的官員匆匆趕來謁見尊客。他來時,正好聽見昭靈和衛平的交談,聽他們提起青王二字。

    漕吏道:稟公子,青王神出鬼沒,至今也不知道名姓,好在澤郡有人見過他,小臣這邊剛獲得他的一張畫像。

    衛平連忙問:畫像何在?

    漕吏立即喊名士兵去取,沒多久一張通緝用的畫像遞到衛平手中。

    展開畫像,衛平先是疑惑,繼而像似驚詫,隨后將畫像遞給昭靈,他那眼神很復雜,面上的表情還有些不可置信。

    昭靈接過畫像,看見畫像的瞬間,當即認出這個所謂的青王,就是越潛。

    畫像中的男子披散頭發,眉目兇惡,畫得有點失真,但面部特征還是很好辨認。

    越潛的容貌,昭靈再熟悉不過。

    手指觸摸畫中人的眉眼,昭靈驚愕過后,是一陣沉默。

    時隔一年有余,再次見到越潛,竟是以這種方式。

    漕吏道:小臣聽說此賊也就二十歲出頭,不知道從哪里學得一身好武藝,還頗有些謀略。當初此賊為攻打澤郡的郡城,故意假扮田夫,去郡城修城墻

    還沒等漕吏說完話,昭靈倏然站起身,衛平隨著他起身,衛平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一時不清楚這份不安打哪來。

    昭靈若有所思,突然問道: 衛平,彭縣距離金谷關多遠?

    原來如此,衛平頓時恍然,這份不安的預感從哪里來,難道這幫云越賊寇打算攻打金谷關嗎?

    公子,從彭縣前往金谷關,只需半日!

    衛平見昭靈神色凝重,問道:難道公子覺得越

    越潛神通廣大,已經潛入金谷關?

    沒接著往下說,衛平知道不能提越潛名字,在場還有漕吏這個外人。

    公子靈曾經的侍從,如今成為云越反賊的頭目,始料未及。誰能想到呢,越潛不僅沒死,還領著一幫云越人起來造反。

    漕吏不明所以,聽不明白兩人的交談,他是下屬,也不敢多問。

    一時屋內靜寂無聲。

    衛平思考利害,覺得沒有跡象顯示越潛在金谷關,青王的部眾向彭縣前進,可能目的就是彭縣。

    不過這幫賊寇行蹤可疑,攻下夷南郡的郡城,卻沒有留主力看守郡城,反而北進,不合常理。

    昭靈讓漕吏仔細講述青王如何攻打澤郡的郡城,漕吏一五一十都說了,經由他口事情顯得十分傳奇,而越潛也仿佛不是凡人,像似擁有某種神力。

    待漕吏離去,衛平才問:公子,確認是他嗎?

    確認是越潛嗎?

    衛平當然認識越潛,只是畫像上的并不十分相似。

    是他。昭靈說得篤定,自己又豈會錯認。

    有公子靈來辨認,鐵定就是越潛了,真是他,那就相當麻煩了,衛平心想。難怪風傳賊目青王是越靈王之子,他還真是云越王子,不是假冒。

    衛平問:公子為何覺得他人在金谷關?

    昭靈道:我不確定。

    只是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在孟陽城時很強烈,就像,就像越潛就在身旁,有幾次仿佛只要回過頭,就能看見他。

    之前不知道越潛即是賊目青王,昭靈沒做多想,此時想來,在孟陽城時,那份強烈的感覺也許不是錯覺。

    昭靈思索一番,說道:這伙賊人行蹤可疑,恐怕目的不是彭縣,況且賊目沒有出現,反倒是二把手在領兵,確實費思量衛卿,明早同我返回孟陽城!

    衛平應道:是,公子!

    他也覺得事有蹊蹺,需要觀察一下青王部眾的動向。

    眼下云越到處都是造反的賊寇,融兵應接不暇,暫時組織不出一支有力的軍隊討伐青王 部眾,確實頭疼。

    要是普通的賊目倒也罷了,越潛可是越靈王的兒子,光是這個身份,就極具號召力。

    決定明早返回孟陽城,這一晚,昭靈在越津渡口過夜。

    夜深人靜,油燈昏黃,昭靈坐在書案前,書案上擺放的正是越潛的通緝畫像,他凝視畫像,右手中緊握著一件蛇形項墜。

    孟陽城下,越潛周邊漆黑,唯有窗外的一輪新月散發光芒,他在彼此起伏的鼾聲中,思念白日那個乘車離去的人。

    思念是如此強烈,以致他難以成眠。習慣性的摸向胸前的項墜玉觽,手指摸空,才想起這件珍貴的玉器沒帶在身邊。越潛在孟陽城當了半個多月的刑徒,日子不長,卻又感覺十分漫長。

    越潛不在乎吃點苦頭,遭點罪,他的意志堅毅如石,他足夠強大。

    就是這么一個強大的人,內心也有柔軟的地方。

    閉上眼睛,將所有的雜念擯除,越潛抹去昭靈的身影,專心致志去思考明日的事,明日便是初八。

    午后,昭靈乘坐的馬車正駛向孟陽城,昨日走過的路,今日再次走一遍,只是反著方向。山風吹拂昭靈的臉龐,帶來陣陣寒意,他面上沒有情感,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緒,唯有眉眼間帶著倦意。

    昨夜幾乎一夜未眠。

    馬車行駛在金道上,翻越山嶺,車上物品因為顛簸發出聲響。

    南下云越,昭靈攜帶不少物品,其中便有弓箭,此時一張彤弓就擱放在他大腿上,握在他手中。

    云越雖然賊寇四起,但金道沿途有士兵看守的哨所,馬車后頭還跟著護衛隊,那需要昭靈動手,握弓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孟陽城下,越潛像往常那樣給冶鐵作坊輸送物品,今日運輸的是陶土。在溪邊取陶土,裝入大竹簍,背負又濕又沉的陶土,沿著濕滑的溪岸行走。

    冶煉作坊需要大量陶土,用來制作鑄造用的陶范。

    運輸陶土遠比運輸木炭,礦料,甚至石塊更為辛苦,挖陶土的地方充滿危險,道路更是泥濘難行。

    刑徒們背負沉重的大竹簍,吃力地邁開腳步,每邁一步,都會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日復一日高強度的勞作,飲食又不周,許多刑徒身上都有傷病,總有那么三四個人掉隊,并因為掉隊而挨受監工的鞭笞。

    慘叫聲在耳邊響起,褚監工的鞭子揮得更起勁,有些刑徒心驚膽戰,咬牙加快步伐,有些刑徒停下腳步,回望身后挨受鞭打的同類。

    每一鞭都是血,每一鞭都是恨。

    一些年輕的刑徒聽著監工的咒罵,同類的慘號,握緊拳頭,眼中充滿憤怒。

    越潛再忍不住,他抓住褚監工的揮鞭的手臂,喝道:住手!

    怎么?你還想謀反不成!褚監工掙脫越潛的鉗制,一鞭子抽在越潛臉上,對方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越潛冷語:是又如何?

    他聲音未落,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號角聲,緊接著,就見孟陽城的城門被打開,一支軍隊從城中走出,約莫兩千人。

    冶煉場的聲響似乎都停止了,所有的人,包括刑徒,監工,都停下手中的事,齊刷刷望向溪岸。

    他們哪曾見過這樣的事,這些官兵形色匆匆,正朝西面的山道走去,那條山道只通往一個地方紫銅山礦場。

    怎么回事?

    紫銅山出什么事了?

    刑徒們竊竊私語。

    此時,唯有越潛清楚:風伯益動手了!

    風伯益在山林里養精蓄銳多時,按約定,他今日會率兵攻打融兵駐扎在紫銅山礦場的軍營,并釋放刑徒。

    紫銅山遭到攻擊,刑徒造反的消息肯定已經傳遞至孟陽城,由此孟陽城才會派出軍隊前去支援。

    孟陽城駐扎的官兵傾城而出,城中空虛。

    見到大軍出動的情景,褚監工猜測紫銅山礦場肯定是出事了,他心中有些慌,沒再理會越潛,而是去驅趕駐足旁觀的刑徒:起來!一群賤骨頭,非得老子抽一鞭子才肯走一步!

    在監工的鞭策下,刑徒繼續前進,越潛走在刑徒中間,目視前方,目光就落在不遠處的一棟建筑上存放武器的倉庫。

    冶煉作坊平日里鑄造的兵器都會存放在倉庫里,倉庫由融兵日夜看守,人數不多,此時里里外外就二十來個人。

    在孟陽城當刑徒多時,越潛早摸清情況。

    冶煉場有多少刑徒,多少監工,有幾座存放武器的倉庫,位置分別在哪,又有多少士兵看守,早就了然于心。

    越潛跟隨刑徒隊伍,途徑燒炭場,彭震正在等他,一雙血紅的眼睛因為激動而瞪得滾圓。身后,褚監工還在驅趕行動緩慢的刑徒,此時他心情特別暴躁,下手也特別狠,鞭打聲再次響起,那是個病弱的刑徒,被打得不停討饒,目光悲哀又絕望。

    刑徒們要么握緊拳頭,默不作聲;要么悲傷地扭過臉,不忍看視。

    身側彭震手中握著一塊未燃成炭的漆黑木頭,眼露兇光。

    越潛默默卸下肩上裝滿陶土的背簍,朝正在施暴的褚監工走去,他一挨近,對方見他神色立即警覺,吼道:你要做什么!還不歸隊!

    褚監工鞭子甩起,立即鞭子被越潛一把抓住,緊接著發生的事則是在瞬間完成,越潛以鞭子纏繞對方的脖頸,雙臂勒緊鞭子,憤怒下使足了力氣。

    原本大吼大叫的褚監工頓時沒聲,隨后,人直挺挺倒下,一動不動。

    越潛一腳踢開褚監工的尸體,抬起頭掃視眾人,朗聲道:我是越靈王之子越潛,我與風伯益有約,要在今日起事!風伯益已經攻陷紫銅山礦場,釋放刑徒,諸君,到我們反抗的時候了!存放兵器的武庫就在前方,士兵不多,僅有二十來人,請諸君隨我來!

    刑徒見越潛突然動手殺死褚監工,大為吃驚,再聽他的話,更是驚愕,一時失去反應。

    震驚過后,有幾名青壯卸下背上的大竹簍,向越潛靠近,緊接著,身邊所有的刑徒都卸下竹簍,向越潛聚集。

    風伯益以往活動的區域就在孟陽城一帶,孟陽城的刑徒都聽說過他的大名,知道這么個人。

    彭震見刑徒紛紛響應,心中大喜,他不顧雙腳戴著腳鐐,沿溪岸跑動,大呼:紫銅山已經被風伯益帶兵攻陷了!紫銅山已經被風伯益帶兵攻陷了!

    他的嗓門洪亮,如洪鐘般:大家還要忍到什么時候!現在孟陽城沒幾個兵,留下是死,造反說不定還能活,還等什么!反他娘的!

    這一聲反他娘的很快在冶煉場的各個角落響起,刑徒的憤怒早已經到極限,就差這么點星火,來將他們點燃。

    刑徒紛紛奮起反抗,第一件事就是殺監工,積怨已久,刑徒恨不得生啖這些惡犬的rou,下手又快又狠。

    殺死監工,放火焚燒冶煉工棚,刑徒在越潛和彭震的帶領下,紛紛涌向存放武器倉庫。溪畔有兩座武庫,為方便存儲和運輸,都建在冶煉場附近。

    越潛率領眾人朝武庫前去,他們是刑徒,手中的武器不過是木棒和石頭。武庫的守卒身穿甲胄,手執短劍,平日里威風凜凜,此時見到大量刑徒涌來,紛紛退縮進武庫,將武庫的大門緊閉。

    一堵木門,哪經得住憤怒的刑徒捶打,很快大門被撞開,越潛率先闖入,他手執木棒與迎面而來的一名士兵打斗。

    士兵很快倒下,越潛拾起短劍,執住利器,他連殺三名士兵,無人能攔。

    刑徒見他如此強悍,大受鼓舞,齊力將其余看守武庫的士兵殺死,直闖入存放武器甲胄的儲藏室。

    這是溪南的情況,溪北的情況也是如此,彭震率領溪北的刑徒,同樣攻入了武庫,搶得武器和甲胄。

    一名刑徒來到越潛身邊,喊道:波那,小的搜遍武庫,沒有找到開腳鐐的鑰匙。

    越潛道:找銅斧!

    很快,刑徒從武庫中搜出兩柄銅斧,用銅斧可以劈開腳鐐相連的鏈子。除去用銅斧劈砍,也有不少刑徒用石頭砸向腳鐐的鏈子,費力將鏈子砸毀。

    腳鐐制作得十分粗糙,只要有工具,費點心思就能將它弄斷。

    冶煉場火光沖天,刑徒造反,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動孟陽城的官兵,守將屈駿親自率領一支五百人的精銳部隊,殺向刑徒。

    此時刑徒中已經有不少人擁有武器,這些人跟隨越潛,抵擋在最前面,此時能做的事唯有奮勇殺敵而已。

    彭震揮舞一把短劍,咆哮:我們十倍于融兵,怕他們作甚!殺死這群狗娘養的!大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在冶煉場待了半個多月,仿佛待了一生那么漫長,遭盡多少罪,今日正是報仇之時。

    身為一員大將,彭震帶頭沖鋒。

    屈駿見刑徒像發了瘋般朝自己的部隊襲來,大為驚愕,此時孟陽城空虛,以他區區五百的兵力,還真有可能不是這三千余名冶煉場刑徒的對手。

    被鼓動起來的刑徒,可是比鬼還可怕!心里充滿仇恨,這份仇恨能促使他們一人一磚,將孟陽城的城墻給拆城廢墟!

    一番死斗,五百名融兵被四面八方涌來的刑徒打散,屈駿見情況不妙,連忙召集士兵,退守孟陽城城門。

    屈駿有意誘使刑徒進入城樓弓兵的射程,在箭雨的死亡威脅下,彭震只得后退,刑徒的士氣受挫。

    將木盾舉起,遮擋弓箭,諸君請隨我來!

    越潛身穿一件甲衣,頭上沒有頭盔,手中只有一柄短劍,也沒有木盾,不過其他刑徒有木盾,這就足夠了。

    刑徒聽從指揮,將木盾舉起,遮擋在頭頂上,他們追隨越潛,沖擊孟陽城城門。

    刑徒沒去想唯有將守城的士兵驅逐,將孟陽城占據,他們才能活下來,否則會有源源不斷的融國援兵前來討伐。

    刑徒想做的是發泄,發泄怒火,發泄仇恨。

    越潛拼命廝殺,和他一樣拼命的,還有身邊的伙伴。他身邊聚集大量的刑徒,許多刑徒和他一樣,頭上沒有任何防護,手中也只有一把短劍。

    已經傍晚,林風很大,每一次風刮來,吹亂城樓上的旌旗,也使得弓兵的箭難以瞄準敵人,越潛迎風而上,率領眾人攻打城門,他揮舞手中劍,奮力殺敵。

    孟陽城的城門緊閉,屈駿身邊的融兵已經不多,他在苦苦支撐,他和他的手下也全都殺紅了眼。

    屈駿清楚,一旦他退入孟陽城,孟陽城的城門打開,刑徒勢必會如潮水般涌入城中,孟陽城將因此而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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