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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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難行,昭靈走得滿頭是汗,太子拽住他的手,把他拉上一處高地,眼前豁然開朗,谷風吹得衣衫獵獵。 太子迎風叫道:阿靈,往下瞧。 山腳下是一座山谷,山谷中有數十個身影在維修獵場的圍欄,忙碌個不停,這些人有的伐木,有的運輸,有的刨木材,有的豎木桿。 在忙忙碌碌的人群里頭,有穿甲衣的士兵,也有不少衣衫襤褸的奴隸。 兄長,這些奴隸都是越人嗎?昭靈靠猜測,雖說奴隸的衣物破爛,但有些衣服仍能瞧出款式,看得出來不是融人的服飾。 太子回道:是越人。 昭瑞向來沒什么存在感,聽倆兄弟聊到越人,他忙說:我在五兄家中,見到好幾個越人歌姬。不只有歌姬,還有個越人廚子,專門做魚生。 看來老五跟隨桓司馬前去孟陽城平亂,什么功勞也無,倒是帶回不少戰利品。太子的語氣頗有些不屑。 昭瑞撓了下頭,發覺自己好像不該提這件事。 走,我們下去。太子對兩個弟弟招呼。 剛進入獵場,昭靈就從一眾勞作的奴隸中,認出那個佩戴蛇形項墜的少年。 他正與同伴協力扛起一根木頭,木頭沉重,壓彎他同伴的腰,他則挺直腰背,獨力支撐。 他的雙腳戴著腳鐐,行走本就不便,何況還需要負重前行,每走一步,腳鐐就發出拖曳的聲響。 昭靈這回認出他來,并不是憑靠項墜,直接從眉眼上將他辨認。 八弟第一次來,不知道怎么打獵吧。會先在林子里放火,燒出濃煙,再把野獸從山林里趕出來。 昭瑞主動跟昭靈描述狩獵的場景,他去年參加過狩獵,長了見識。 大熊、野牛、野豬,什么野獸都有,最多的要數鹿,大的小的,全都往獵場里趕。那個場面,就別說有多壯觀了!昭瑞說得眉飛鳳舞,一張圓臉泛起光澤。 八弟,看到濃煙升起,聽到號角,武士開始驅趕野獸,這時一定要躲到觀臺上。上回六兄逞英雄,明明怕得要死,非要親自下場趕獵物,被一頭公鹿頂翻在地。昭瑞說起這件事,忍俊不禁,分明有點幸災樂禍。 昭靈心不在焉,昭瑞說的圍獵過程,他早就知道,聽到觀臺,他才問:觀臺在哪? 昭瑞手指前方一處山崖,說道:就在那邊。 仔細看,山崖上有一處人工鑿出的站臺,遠遠看著位置很矮,其實高度正適合,能身臨獵場,又能避開野獸的傷害。 太子背著手,說道:這是圍獵,將動物驅趕進獵場再獵殺,說是打獵,還差了點意思。 聽到兄長這么說,昭靈也覺得這不算打獵,但也不知道這該是什么。 太子看向昭靈,見他身上背著綠色箭箙,腰挎丹弓,太子說:明日圍獵過后,我帶你們去林中獵鹿,那才是真正憑借自己手中的弓箭打獵。 夜晚,昭靈宿在太子的營帳里,躺在柔軟的被衾中,山間夜寒,半夜還下起小雨。 第一次在山中過夜,昭靈睡得不坦實,夜半醒來,側耳聽雨聲。 黑夜nongnong,雨水淅淅瀝瀝,昭靈躺在被窩里,想做一個變成鳥兒的夢,在南山翱翔,尋找水畔的梧桐樹與矮草屋。 愿望沒能實現,他已經無法在夢中化作鳥兒。 昭靈輾轉反側,吵醒身旁人。 太子醒來,問道:睡不著? 黑暗中,太子聽到昭靈喃喃道:兄長,我要是跟父王討個越人當奴仆,父王會同意嗎? 怎么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太子覺得有點古怪,他沒發覺白日在獵場,昭靈的視線時不時就落在一名越人奴隸身上。 昭靈沒說實話:五兄家中不也有許多越人,我也想要一個。 太子答道:不用問父王,回去時把人帶上就行。 他誤以為昭靈白日看見苑囿里的越人奴隸,又聽昭瑞說老五家中有越人,才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第二日清早,太陽高照,昨夜樹葉上的露珠蒸發無痕,林中傳來嘈雜的人語聲,圍獵即將開始。 昭靈早早登上觀臺,坐在父王身邊。 此時濃煙未升起,獵場空曠,還一只野獸都沒有。 融國國君與同在觀臺上的寵臣聊著事情,昭靈在等待中,漸漸感到乏味。 太子和其他公子都在山林里,而不在觀臺上,他們帶著各自的侍衛,親臨現場指揮圍獵。 昭靈掃視山林,沒見有動靜,這時他隱隱聽到南邊響起號角聲,激動地站起身張望。 怎奈觀臺所在的位置,正好擋住號角聲傳來的方向。 距離觀臺不遠處,有一塊無遮擋的高地,上頭也站著不少人,這些人也是貴族,只是身份還不夠尊貴,進不了觀臺。 昭靈趁著父王沒留意,悄悄下觀臺,往那視野開闊的高臺走去。還沒走出幾步,察覺有人跟隨,回頭一看,是太子的兩名侍衛。 靈公子要上哪去? 不上哪去。 昭靈乖乖跟著他們回去,乖巧坐在父王身邊。 此時,號角聲四起,再難辨認是從哪個方位傳來,同時昭靈看見森林上空騰升起一柱柱煙霧,觀臺上的人齊齊站起身,國君牽住昭靈的手,說道:開始了。 號角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緊隨而至的是匯聚在一起的奔踏聲,還有各種野獸憤怒的咆哮聲。 聲勢浩大,竟有種地動山搖的錯覺。 無數的野獸從林地里躥出,被執著長矛,弓箭,手拿火把的人們恐嚇,驅趕,將它們逐往獵場。 負責驅趕野獸的人,并非全是武士,也有士兵,也有奴人。在那群赤足握矛的奴人之中,昭靈驚訝發現戴蛇形項墜的少年身影。 他與另一名年輕奴人,正在用長矛驅趕一頭野牛,試圖將它從西面趕進圍場。 昭靈見過野牛,只在圖畫上,此時才見到真身,原來野牛的身軀如此的龐大,性情如此的暴躁!它壓低頭,兩只長角似利器,咆哮著踏動前蹄,突然沖向驅趕它的兩名奴人,將兩人撞翻在地。 昭靈驚得把國君的手狠狠一抓,國君詫異:靈兒? 父王,那邊有頭大野牛發瘋了! 昭靈的話語聲剛落下,就見佩戴蛇形項墜的少年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長矛再次握在他手中,他揚起臉,額頭淌著血,血液在棱角分明的臉頰劃出道血痕。 第15章 樊魚抱住摔疼的腿,在地上痛苦地叫喊,他的長矛掉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此時他不過是個負傷失去抵抗力,手中沒有任何武器防身的人。 當意識到那頭才將他撞倒的大野牛仰頭咆哮,撅起前蹄是要將他踐踏,樊魚心中絕望地想自己大概活不成了,干脆把眼睛一閉。 等待中的撞擊并未發生,樊魚急忙睜開眼睛,頓時目瞪口呆,越潛不知什么時候擋在自己身前,他手中握緊長矛,長矛的利鋒正扎進野牛的身體。 野牛已經瘋狂,長矛深深扎入軀體,血液不止,更是激發出它的野性,它龐大的身軀直撞向越潛,長矛應聲折斷,就聽得越潛一聲怒吼:別愣著!快逃開! 這一聲大吼,驚醒樊魚,他拼命地滾爬,激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一口氣爬出老遠。 樊魚猛地回頭,想確認越潛是否還活著,不看還好,這一看驚得瞠目結舌。 只見越潛站立不動,面向朝著野牛,野牛沖他奔來,他雙手應勢攀住牛角,躍身而起,身子落在野牛背部。 野牛為將人從身上甩下,仰首頓足,在獵場的入口狂奔,一連撞倒好幾根木欄。橫沖直撞之下,野牛身上留下創口,它背上的越潛連帶受傷。越潛臉上糊著血,手臂被什么東西拉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淌。 野牛怒火沖天,它不??癖?,猛烈搖晃身體,越潛一次又一次險些被野牛甩落在地,一次又一次化解,有兩回他的雙腳已經拖在地上,但雙臂死死攀住牛角,看得樊魚心臟險些要驟停。 樊魚幾乎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他實在不敢看了。 只要再來一次,比上次更激烈的顛簸,越潛就會從野牛身上掉落,下一刻就將被牛蹄踩踏致死。 木欄一個接著一個被野牛撞毀,越潛仍在牛背,他一只手臂緊緊勒住野牛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揮動,他手中握著一把小石刀,用小石刀猛錐野牛的頭部。 情緒極度激動,越潛的肩膀上浮現出清晰的蛇紋。 才錐幾下,小石刀破碎,越潛把殘碎的石刃扎進野牛眼睛,野牛疼極大叫,失去方向,一頭撞在巖石上。 轟隆聲響起,野牛轟然倒下,越潛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野牛發狂時,同場驅趕猛獸的人并沒有出手相助,無論是奴人,士兵,還是武士。 奴人全身沒有任何防護,就一根長矛做武器,他們不敢搭救;士兵不可能幫忙,上頭又沒下命令;至于武士,他們的責任是將野獸趕進獵場,不包括救助奴人。 站在高處觀看的那些貴族,自然也不會伸出援手,他們要么露出驚奇的表情,看呆了;要么麻木不仁,袖手旁觀。遭野牛襲擊的是兩名奴隸,死了也就死了吧。 越潛落地后,因撞擊昏過去幾秒,很快又恢復意識,他身旁剛撞昏的那頭野牛也正在轉醒,牛鼻喘著粗氣。 越潛摸了把自己的臉,摸得一手血,他聽到樊魚在大叫大喊,讓他快跑,定神一看,野牛正在起身。 他眼前的事物都是重影,動作已經不協調,越潛強迫自己站起,并撿起一塊石頭,抓握在手中,他其實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力氣去砸死這頭同樣負傷的野牛。 一人一牛今日之前本無瓜葛,仇恨更談不上,本來沒有生死相搏的必要。只是王公貴族想縱情歡樂,想圍獵,野牛成為了獵物,而他成為驅趕獵物進入死亡獵場的人。 野牛搖搖擺擺站起身,牛頭鮮血殷紅,發出憤怒的咆哮聲,那模樣頗類似和它狠斗的越人少年。 越潛掃視不遠處驅趕野獸的士兵和武士,他們手中有長矛,但沒有任何人出手援手。 他們忙于將四散的野獸趕入獵場,對少年奴人的死活自然不放心上。高臺上,數名貴族全程旁觀野牛與奴隸少年互博,面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他們期待接下來的死亡,不論是野牛還是奴隸。 越潛心中一向暗暗滋生的恨意,在此刻迸發,他握緊手中的石塊,握得那么緊,以致石塊尖銳的棱角刺傷他的手掌,手掌滲出血來。 疼痛感使得他因失血而昏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幾分,他的視物不再重影,他揮起石塊朝野牛的頭部砸去,然而此時已經力竭,使不出很大的力道。 野牛發出震耳的叫聲,它猛地將越潛撞開,即便多處受創,它仍有著極強悍的生命力。 越潛被撞倒在地,沒來得及爬起,眼見野牛朝他頂來,越潛連忙去抓地上的一截殘矛,想握在胸前做抵擋。 剛把殘矛執在胸前,倏然聽見一聲來自野獸的悲鳴,冗長而虛弱。 野牛轟然倒下,撞在殘矛上。 殘矛深深刺入野牛的腹部,越潛雙手的虎口被震裂,野牛龐大的身軀重重壓來,斜壓向越潛。 越潛慢吞吞從野牛身軀下爬出來,坐在地上,他仰起頭,看見觀臺上一位仍保持著拉弓狀態的融國王族少年。少年錦袍玉飾,身形修長,神采奕奕。 越潛雙目圓睜,神情錯愕,他低頭去看野牛,野牛背部赫然插著三支箭! 觀臺上的王族少年似曾相似,越潛認出,正是自己經常在寅都碼頭上看見的那位。 這段時日,每當越潛隨大船去寅都送魚,船靠碼頭,幾乎每次都能見到這名王族少年坐在馬車上,而馬車就停在碼頭。 觀臺和獵場有不小的落差,而且王族少年所站的位置,離越潛的位置也遠,他竟能在一瞬間發射出三支箭,且三箭都射中野牛要害。 額上滲出的血滴入眼睛,越潛不停地眨眼,眼前一片血紅。 越潛! 樊魚朝越潛奔來,趕緊把他扶到一旁。 被驅趕而來的獵物正在進圍場,人們的目光早已經從越潛身上移開,轉移對象。 越潛流血流得像個血人,一時樊魚也不知道他身上都有哪些創口,致不致命,只覺他可能就快不行了。 樊魚慌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邊抹越潛身上的血邊囔囔:阿潛,你背上是怎么回事! 那是越潛肩臂上浮現的蛇紋,此時蛇紋已經在淡化,隱隱約約還有些痕跡。 樊魚臉色煞白,四處求救,他拉住一名士兵哀求,帶著哭腔道:快救救他!他就要死了! 那名士兵嫌惡地拉回手,將樊魚大力推開。 越潛意識有些模糊,自個也覺得不大妙,他匆匆檢查傷口,從身上撕下布條,手齒并用,纏綁那條血流不止的手臂。 突然,兩名侍衛裝束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越潛跟前,不由分說架起越潛,將他抬到高地。 越潛不知他們的來意,掙扎一番,被四只手按住,不能動彈。 別亂動,藥師幫你上藥。 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 越潛抬頭,尋覓聲音來源,見到攜帶弓箭的融國王族少年就站在他身側。 王族少年湊到越潛跟前,察看對方身上的傷勢。 靠得很近,越潛發現他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有張漂亮的臉蛋,一雙眼睛清亮映人影,這雙眼睛,使越潛莫名聯想起鳥兒的眼睛。 見到越潛身上的血,嗅著血腥的氣味,王族少年的眉頭緊皺。本以為他會退開身去,避免身上沾染血污,卻見他突然伸出手,用微顫的手撿起越潛掛在胸前的項墜,項墜染鮮血,王族少年用拇指揩去血液,看清項墜的樣式,神情凝重。 也不知道他這樣的反應是因為血,還是因為項墜是條吐信子的蛇。 王族少年放開項墜,手指上沾有血液,他拳頭握起,默默退到一旁。 越潛不清楚這個少年剛才為何出手救他,此刻又為何醫治他。 因傷勢嚴重,失血過多,越潛感到疲憊不堪,沒再去注意王族少年。越潛身上的小創口無數,額頭上有個大口子,急需包扎,手臂上的劃傷雖然自己胡亂纏綁一番,但并未能止血,血液滲透布條。 一名攜帶藥箱的男子急匆匆跑來,上前檢查越潛身上的傷,顯然就是藥師。藥師經驗老道,看過傷情,立即著手為越潛止血,上藥,并做包扎。 沒過多久,王族少年也好,藥師也好,連并那兩名侍衛都離開了,現場留下得到救治,已經沒有性命之憂的越潛。 這時,樊魚才敢靠過來,吃驚問:那個少年是誰?他們怎么會來救你?